十月二十四。


    西北顧家突然升起騰騰魔氣,府內傳出陣陣撕心裂肺的哀嚎,有幾十數子弟入魔而亡,最終被上界魔道吸幹、化作一抔焦黑。


    風無律所遇那對兄妹乃是顧家二房子弟。


    魔氣來襲時,一縷魔氣化作一個小人狀,站在院內石台上,盯著正跪在院中的兄妹,突地咧嘴彎眉,語氣陰惻又略帶亢奮。


    它指著少女道:“你身上有上界仙獸的氣息。這滄海界內的仙獸,那必是我們丟下來的垂死之獸,你們顧家嘴上說得好聽,結果竟是也與上界仙獸有勾結?”


    少女麵露驚恐,分明已經淚流滿麵,身子微顫著,卻仍是堅定地伸出右手、抓起一旁的劍,同時將戴著空間戒指的左手藏在右手腋下。


    少年立即大聲喝道:“顧卿雲,把空間戒指給我!”


    少女連忙起身要逃,少年急急伸手去抓,抓了個空,他起身去追,少女快速後退、含淚搖頭,“不!哥,我不能給你。”


    “顧卿雲!”少年怒紅了眼,追去時,那站在石台上的人形魔氣桀桀笑了,竟是以更快的速度撲向了少女、盤踞到她的天靈上。


    人形魔氣自少女天靈處深深紮根,搖頭晃腦,“搶著送死,真是情深義重。可我給過你們選擇嗎?”


    在意識模糊前,少女鬆開右手,手中的劍猛然墜地發出脆響,她哭紅了雙眼、朝著少年張開雙臂。


    少年幾步上前,張開懷抱。少女猛地向他懷中倒去,一把抱住他,哭得傷心至極。


    “顧思懷!我不許你哭!你要好好活著,無論發生了什麽,好好活著。好嗎?哥——”


    “好。哥沒哭,哥不哭。”少年聲音喑啞,緊緊抱住已經開始痙攣的少女。


    ……


    最終,少女化作一抔焦黑。


    “嘭——”仿佛被抽去了渾身氣力,少年身子一傾、膝蓋猛地砸在地磚上,“叮——”一枚點綴著粉晶的空間戒指隨著他的動作自他腰間滑出、墜落於焦黑中。


    這是方才少女不願交給他的空間戒指,她在死前將其塞進了少年腰間。


    看著這枚空間戒指,少年雙手撐地,低著頭、無聲無淚地哭泣。


    那縷人形魔氣靨足地抻了抻胳膊腿,嗤笑一聲、轉身便要離去。少年麵目陡然猙獰,抓著劍就要朝它劈砍去,耳邊卻突然炸開一句怒喝:“顧思懷!身為顧家子弟,我不要你死,你便不得死!”


    少年怔住,那縷魔氣已大笑著離去。


    視線沿著寬大藏青袖子上移,少年眼中交纏著悲痛、憤怒、怨恨,他直視來人、聲嘶力竭道:“那老祖您告訴我,是您!要我妹妹——顧卿雲!是您!要她去死的嗎?為什麽她必須死?為什麽現下府內有那麽多子弟含恨而去?為什麽我們顧家人對上界魔道的魔氣毫無抵抗力?您告訴我啊!”


    顧家老祖被這話問住,身形微微不穩,卻連忙穩住,眼眶微紅、放緩了聲音:“我不想她死,更不想讓任何一位顧家子弟去死。為何我們顧家人對上界魔道的魔氣毫無抵抗力?是啊,為什麽呢?”


    他長歎一口氣,瞬間好似衰老了近百歲,麵上全是疲態,黑白夾雜、頭發瞬間花白了近半,他自答道:“顧家子弟修煉為何快於大宗大族弟子?因為我們吸納的靈氣便有問題啊!”


    聞言,少年眼神晦明不定,聲音卻是突然平靜下來:“所以老祖明知如此,卻還是叫我們去禁地修煉,是嗎?”


    顧家老祖連忙揉了揉心口,未出言反駁,隻道:“上界仙魔之爭已越發激烈,他們暫時絕不會清洗滄海界。重新投下修士,想要發展至滄海界現今模樣,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師祖說這些作甚?”少年冷聲道。


    “顧思懷,為你妹妹報仇。去找出風魔之女,殺之,取陣眼。他們給我們顧家六年,六年內,必須讓陣眼歸位!否則,滄海界被清洗,我們顧家首當其衝!”顧家老祖眉眼間全是憂色。


    說是留給他們六年,其實指不定是為了清洗滄海界做準備,提前備好下投的年輕修士。


    但他不能說!爭一爭,總還是有希望的!


    少年伸出右手去撿地上的空間戒指,指尖微顫,他連忙用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強自鎮定地將戒指撿起。


    “老祖,不願吸納禁地靈氣、叫顧羨的那個分支子弟,是您故意放跑的,是也不是?”


    顧家老祖沒想到他會突然有此一問,他以為不會有族人還記得一小小分支子弟,沉默幾息、眼神一暗,他皺著眉,道:“此事不宜宣揚。你日後莫要再提半字。”


    少年嗬笑一聲,“老祖怕什麽?我為何要宣揚?我知道,那是老祖給顧家留的退路。”眼中爆出血絲,他聲音艱澀:“我隻是嫉妒!為何我們不是無人注意的分支子弟!為何我們從不拒絕吸納那些靈氣!”


    “現下多說無用。那歸元宗無律便是風魔之女,你也知曉了。你們幾次放跑了她,不然我也不會在收到上界消息後罰你們跪在宗祠門前。”顧家老祖伸手將少年扶了起來,“顧家將傾全族之力追殺她,你也去吧。”


    ……


    西漠沙海已過大半,風無律幾人禦劍而行,遠遠可見北地的皚皚雪山。


    趙淮終於醒來,這幾日,意識時醒時睡,久躺未動、渾身無力,睜開眼時他正仰麵躺在風無律所禦劍上,右眼深綠左眼深褐,正望著天。


    天還是西漠沙海的天,蔚藍、高遠、無雲、陽光明亮又熾熱,雪子流轉的靈力罩流散出絲絲冷氣,使他感受不到陽光的毒辣。


    風無律、葉雙舟、薑修平、趙淮、丫丫幾人在離開荒城所說,他雖是閉著眼,但意識清明,便聽了個全。這幾日睜眼前,他也一直在深思。


    無律小師弟是女兒身,這事他是知道的。對那些事這般了解且態度冷靜,她女扮男裝是否與那些有關?


    那右邊怒麵妖獸像脖頸上的黃金眼鏡蛇直言風無律體內有陣眼時是在門外,而那時趙淮處於黃金眼鏡蛇王體內且位於門內深處。


    後來薑修平詢問,風無律刻意避開,所以趙淮並不知曉陣眼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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