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魄宗的疆域相比於羅刹殿更森冷。


    這並不是天氣的寒冷,而是來自於人心。走在街頭的人,無論是修行者,目光之中都帶著陌生的警惕。


    這是人心的寒冷,仿佛身邊過路的行人隨時都會變成刀劍相向的仇敵。


    蘇牧一行人坐在酒館之中,喝酒吃飯。


    “這裏的人很冷,連這酒也很冷。”言燦吐槽了一句。


    酒樓的小二也並不顯得親近,眼中時時刻刻都帶著畏懼,仿佛酒樓中吃酒的客人都是他的仇人一般。


    沐心開口說道:“元魄宗以攝魂奪魄為修行之法,其中多有弟子視人命如草芥。像是生活在城中的凡人,若一不小心得罪了元魄宗的弟子,下一刻就會被攝魂奪魄,成為一具行屍走肉。”


    恐懼是天生的直覺,也是後天養成的自我保護的意識。


    日日生活在隨時都會喪命的環境之中,任何人心中自然就會多了警惕。


    “曉昏山的四大勢力可以說得上是冥洲獨一檔的霸主,四者皆非良善之輩。但論起冷酷狠辣,元魄宗遠勝於其他三者。”沐心看著謹小慎微的店小二。


    客棧中的掌櫃、店小二這些人都隻是為了活著,卻又要終日戰戰兢兢地活著。


    突然,客棧外傳來了一陣嘈雜聲。


    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傳來,隻聽一人森冷地說道:“不長眼的東西。連我的東西也敢偷?”


    蘇牧等人循聲望去,地上灑了一灘血和一隻齊肩而斷的手臂。


    手臂的主人臉色蒼白,鮮血如流水般從斷了的肩頭流出。這是城中有名的慣偷,每次出手十有八九都能夠得手。


    可今日,他卻惹了不該惹的人。


    對方僅是一刀就砍斷了他的手臂,在那一隻抽動的手臂上還握著錢袋子。


    偷盜被當場抓住,沒有什麽道理可講。


    一隻手臂是他用來買命的代價。


    圍觀的人很快散去。這本就是尋常之事,都算不上熱鬧。


    在遠處的街頭尤有幾聲慘叫聲傳來,也許是類似之事,也可能無妄之災。無論什麽事大抵都沒有什麽道理可講。


    蘇牧收迴目光,說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很快就會發生一些事情。”


    言燦瞥了蘇牧一眼,又看了一眼顧千秋,頓時底氣十足地說道:“有顧前輩在此,你怕啥?就算那九魄雄主前來,也要給顧前輩幾分薄麵。”


    顧千秋是無敵的底氣。有顧千秋庇護,不說橫行冥洲,隻要不是麵對整個冥洲,總該是安全無虞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蘇牧謹慎地說道。


    能夠鎮壓了神性,就是冥洲之行最大的收獲。蘇牧可不想要惹出其他的事端。


    ......


    入夜的小城顯得極為安靜。


    這一座小石城不過是十萬人口,最強的修行者也不過淩虛境,屬於冥洲之中最為平常的城池。


    客棧很早就打烊了。平靜的夜色像是吃人的兇獸,總會時不時奪走人的性命。


    “冥洲與其他洲域到底不同。青霄洲有青霄皇朝約束,百姓行事,皆有青霄律例約束。璃月洲亦是有三大仙人遺族坐鎮,不至於混亂動蕩。偏偏冥洲,各方勢力並不在乎這些殺戮。”蘇牧歎了一口氣。


    他並不喜歡這種充滿血腥味的空氣,可他改變不了什麽。


    莫璃微微一笑,她明白蘇牧的心思。“若是等小將軍成了顧千秋那般...不,比顧前輩還要強的強者。到那時,小將軍便可來正一正冥洲的風氣。”


    蘇牧苦笑,扭頭了莫璃一眼,對方的眼中滿是信任的光芒。


    “說的倒是容易。整個九洲,能夠與顧前輩比肩之人又有幾個,我若想成為顧前輩那樣的強者,隻怕還需要數百年。”


    並非蘇牧對自己沒有信心,任何一位巔峰強者的出現都需要天資與機緣。


    天資注定,機緣難求。


    天才多數都會隕落在成為強者的路上。


    顧千秋、九魄雄主等成為一洲之地的第一強者,他們或許不是那一輩中天資最為妖孽之人,但定然是機緣極好,得了上天眷顧之人。


    千裏馬不遇伯樂,也隻能夠被走夫販卒驅使。


    莫璃挽起蘇牧的手臂,笑道:“我覺得小將軍定是能夠超越顧前輩。”


    蘇牧見著莫璃堅定的眼神,沒有反駁。


    “希望會有這麽一日。”


    蘇牧清楚他所獲得的機緣絕不少,光是遇見神秘的斷嶽之主茶茶便是他人難以企及的機緣。


    若是想成仙,他可以吞噬仙緣。


    而今不過淩虛境巔峰,他依然能夠跨越一個大境界,與涅盤境巔峰的強者一戰。


    蘇牧的方方麵麵都遠勝於同一時代的強者,隻是他還需要時間。


    “阿璃,等迴去書院,我便請二師兄為我們主婚。”蘇牧握著莫璃的雙手,蒼白的月光瞬間被突然的情意綿綿給染上了一片緋紅。


    月光無言,卻證人心。


    莫璃順勢入了蘇牧的懷中。“都聽小將軍的。”


    約莫一年前此刻,莫璃穿著嫁衣踏上了懸劍宗,她早想嫁給了蘇牧。因為斷嶽最後時刻的驚鴻一瞥,一往而深的情意便是在莫璃心中紮了根。


    如今,神性的危機已然解除。


    莫璃再也沒有性命之憂。


    今後自然應該是歡喜的日子。


    夜深人靜,當窗戶緊緊閉上,並不結實的床榻上卻發出了“慘叫”。


    “小將軍...”


    “抱歉,抱歉,我也是第一次。”


    ......


    清晨時分,莫璃幽怨地走出客房。


    蘇牧則是跟在身後,神色複雜。


    言燦等人看著從一個客房出來的兩人,臉上即刻浮現出一陣壞笑。


    蘇牧與莫璃的關係很清晰,兩人卻從住在一處。今日的所見顯然是表明兩人已經進入了下一個階段。


    言燦拍了拍蘇牧的肩膀,滿意地點了點頭。眸中的目光仿佛在說,我的小師弟終於開竅了。


    劍青帶著笑意,看了蘇牧一眼,沉默一息之後,說道:“恭喜蘇兄。”


    “恭喜....”蘇牧張了張嘴,沒有辯解什麽,隻覺得腰間傳來了一陣巨痛。


    同時還有莫璃殺人一般的眼神。


    “阿璃,你....唉,我也是第一次。”蘇牧


    “哼。小將軍真是個笨蛋!”


    昨夜無眠,亦無事。


    便是兩人想要做些什麽,卻也沒能做成。


    有些事是天生就會的。


    可惜,兩個人在這方麵都是榆木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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