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客人鬧起來,掌櫃的隻能過去賠笑解釋,說道:


    “這酒不是賣的,乃是本地新酒,請各位品嚐的樣品,收集風評用的。讓客人誤會,是本店的不是,今天的酒菜全部免費,算是賠罪。”


    安撫了客人之後,掌櫃徹底重視了起來,問明白黑龍軍酒坊的規矩。


    稍一沉吟,就喊人過來,交代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黑龍軍銷售酒水的貨棧還沒開門,外麵就出現了一幕奇景。


    一百多名閑漢拿著小板凳,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在這裏排隊了,有想離開去方便的,還要央求旁人幫忙看著自己的小板凳。


    頗有點後世超市門口,老頭老太太排隊領免費雞蛋的壯觀場景。


    旁邊的店鋪中有人指指點點。


    從擔心黑龍軍強行攤派,到上門求著都買不到,還要想些歪主意,才能拿到不多的酒水。


    這真是充滿戲劇性的一幕!


    貨棧開門之後,充作店夥計的黑龍軍士卒,也被外麵的排隊長龍嚇了一跳。


    眾人見到開門了,頓時嚷嚷起來,讓店家趕緊賣酒,自己還等著迴家喝呢!


    這也是他們知道這是黑龍軍開的店,還算老實,否則早就擁擠上來,手臂亂伸了。


    許彪一開始也隻是用了後世司空見慣的營銷手法,後來發現,這酒熱銷之後,生產還真的有點跟不上了!


    “東家,酒糧還有七千多斤,用不了多長時間,這酒窖還要再開挖兩口,還有這鍋、灶,都要多置辦幾套,大小酒壇也都要訂購。”


    譚師傅本來心裏十分不看好這新酒坊能生產出來好酒,事實也證明了,用高粱生產的酒水辛辣刺鼻,和他印象當中的劣質酒水沒有任何區別。


    但是就在這劣質酒水搬到倉庫中去之後,經過大當家的‘開光’,立馬點石成金,劣酒變美酒!


    這時候譚師傅腦海中,那些原本隻在黑龍軍士卒內部流傳的,大當家是星君轉世,火焰戰神的消息,一下變得真實了起來。


    再麵對許彪的時候,譚師傅表現的不再是雇工麵對東家的態度,而是像到廟裏拜神的時候,帶著一絲虔誠,都不大敢抬頭和許彪對視了。


    “酒坊的事情你全權做主,隻要保證酒水源源不斷的生產出來,需要購買什麽器物,直接吩咐下麵人去買就是,開挖新酒窖更是簡單,交代一聲,就有人會去做的。”


    許彪也沒有計較譚師傅的態度,揮手說道:“對了!那酒頭和酒尾,進行重新蒸餾,提高純度的事情,搞得怎麽樣了?”


    前期儲存的高粱有很多,隻要酒窖開挖出來,加入酒曲,按部就班的發酵,產量很快就能提升上去。


    譚師傅抱拳拱手行禮,說道:“東家,我也正想說這個事情,那酒頭酒尾重新蒸餾之後,喝下去如火一般,萬難承受!而且和蒸酒鍋灶在一個大房間裏,刺鼻的氣味怕是要影響這邊酒水的生產。”


    七十五度的酒精,你喝它幹什麽!


    許彪差點笑出聲來。


    而且他專門把酒頭酒尾的蒸餾和蒸酒放在一起,就是讓大家不會發現去掉酒頭酒尾之後的酒水,就是自己‘開光’過的‘金花仙釀’。


    “那種用酒頭酒尾蒸餾出來的東西,叫做酒精,不是用來喝的,是給醫營準備著,消毒用的。”


    許彪的解釋譚師傅半懂不懂,消毒是怎麽迴事?


    不過那玩意不能喝,他是聽明白了。


    “原來如此,小的孟浪了!”


    這也是譚師傅見到許彪弄出來的‘金花仙釀’十分神奇,想著這種重新蒸餾出來的‘酒精’會不會也很好喝,就嚐了嚐。


    譚師傅這邊產量還沒有提升上去,銷售卻越來越火熱


    人都有個從眾心理,有的人在外麵喝到金花仙釀,迴來說這酒不錯,家裏人就想著再去買點。


    這酒坊就隻有一口蒸鍋,自流井地區十多萬人,就算是有十分之一的人來喝這個酒,庫存也遠遠不夠。


    加上眾多商家為了多買酒,請了眾多的閑漢買手前來排隊,把真正需要的散客給趕出隊伍,讓大家頗有怨言。


    所以後來黑龍軍貨棧隻賣商家,不再零售了,讓那些閑漢們少了一份跑腿錢。


    有些來往的鹽商喝著這酒不錯,也讓下人買些隨身帶著,外地也漸漸有了些名聲。


    “酒液晶瑩,甘洌醇香,好酒!”


    重慶府的府衙之中,大鹽商吳春和知府柯義相對而坐,柯義喝了一杯吳春帶來的新酒,不由出聲讚歎。


    鹽船從瀘州入長江,順流而下,兩三百裏就到了重慶,這柯義和吳春在京城的幹爹乃是一黨,兩人自然要多聯係。


    “是啊,這黑龍軍一群廝殺漢,沒想到還能造出好酒來,喝在嘴裏很順口,咽下去好像一條火線,但不是那種燒灼的感覺,反而渾身上下都跟著暖和,真心不錯!”


    吳春舉筷子夾了一塊醬牛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柯知府聞言卻皺起了眉頭,問道:


    “這不是瀘州名酒坊出的新酒,是那些流賊所為?”


    在瀘州附近,一喝到好酒,大家本能的就以為是瀘州酒坊生產,沒想到竟然是黑龍軍釀出來的。


    柯義身為知府,這點正治敏感性還是有的,當即停下了舉到唇邊的酒杯,放到了桌子上,神色淡淡,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吳春身為鹽商,隻要能賺錢,親老子都能賣了,別說那沒有什麽威望的朝廷了,所以根本毫不在意的點頭,說道:


    “這‘金花仙釀’,據說是那有法力的黑龍軍大當家親自開光過的,喝了這個酒,能辟邪……”


    吳春見柯知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


    “金花教乃是白蓮教分支,犯上作亂的源頭,什麽‘仙釀’,大逆不道!”


    柯知府發作起來,官威十足,倒把吳春搞得不知所措,過了一會才說道:


    “不至於不至於!隻是一些酒水,哪有柯兄說的那麽嚴重,如果柯兄不喜,咱們換一樣酒來喝就好了!”


    柯知府對著吳春,也沒法再發脾氣。


    第二天吳春帶著鹽船隊走後,柯知府卻下了禁令,禁製境內商家銷售逆賊黑龍軍出產的‘金花仙釀’,若有發現,嚴懲不貸!


    不過這個時候,金花仙釀隻是在自流井地區流傳,根本沒有來到重慶府這邊,而且產量不高,就算這邊的商家拿著銀子,都不見得能從榮富兩鎮的商人那裏分潤到份額。


    並且人類的通病,就是官府越禁什麽,大家就對什麽越感興趣。


    一些禁書之類,都是偷偷摸摸借來,連夜手抄的。


    這金花仙釀不被禁還好,根本沒有什麽人注意到它。


    柯知府一下禁令,大家都好奇起來,到底這個酒有什麽出奇之處,能讓官府下令封禁?


    市井之間開始流傳各種小道消息,什麽這酒喝了能壯陽,半醉半醒之間能看到南天門之類,傳的非常邪乎。


    官府的禁令,等於是給金花仙釀做了個大廣告,人人都想買些來嚐嚐。


    這下子,金花仙釀算是正式出圈,做到了廣為人知,身價倍增。


    在瀘州,釀酒界比別人更加知道‘金花仙釀’的厲害。


    高粱價格比米麥便宜了不知道多少,如果能用高粱釀出好酒,成本大幅度下降,那利潤自然就上去了。


    郭家酒坊。


    郭輝聞著酒坊中刺鼻的味道,臉色陰沉。


    用高粱釀酒的嚐試,再次失敗了!


    一百多年前,瀘州老窖酒傳統釀製技藝第一代傳承人郭懷玉,成功研製出釀酒曲藥——‘甘醇曲’,創建了郭家酒坊。


    傳到郭輝這裏,已經是第七代了,郭家酒坊也成了瀘州本地眾多釀酒作坊中的龍頭老大。


    但是現在,老大的地位麵臨著嚴峻的挑戰。


    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流賊黑龍軍,好好的造反就算了,還不務正業的玩起了酒坊!


    他們釀製出的‘金花仙釀’早就被送到了郭輝這裏,喝過之後,郭輝也不得不承認,那確實是好酒。


    香味醇和,口味純正,沒有這時代酒水中常見的雜氣,雜味。


    最關鍵的是,黑龍軍酒坊用的是高粱釀酒,這讓已經對高粱酒有了定見的郭輝根本難以相信。


    但是派出去的家丁迴來稟報,雖然包家村那個山穀他們進不去,但是在山口外,能看到一批批的高粱運進去,大量的酒糟拉出來。


    家丁們還裝作不小心,撞到酒糟車上,抓了把酒糟迴來,郭輝確認,那確實是高粱釀酒後剩下的殘渣。


    無論怎麽樣看,這金花仙釀確實是用高粱製作的。


    郭輝得到這個情報之後,也買來了高粱,試著釀酒。


    但是和從前沒有什麽兩樣,高粱酒仍然辛辣衝頭,難以下咽。


    郭輝也得到消息,瀘州城中的眾多酒坊,都在用各種不同的工藝,以高粱造酒,一些有心人,還專門托人從自流井地區購買高粱過來。


    但是結果沒有什麽不同,造出的酒粗劣無比,根本無法入口。


    這也坐實了‘金花仙釀’是由具有法力的,金花教護教戰神開光的說法。


    這種神神鬼鬼的故事,在四川大家都非常喜歡議論和傳播,要知道豐都鬼城,那可是全國獨一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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