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永福鎮的數名鎮民,畏畏縮縮的被黑龍軍士卒帶了上來。


    “關於平嶽狀告章敬巧取豪奪,占其田地,害死其父的案子,請諸位來做個旁證。”


    由於這個民間法庭第一次開庭,許彪要給其他人做個範例,所以自己親自擔任了法官的角色。


    首先讓平嶽把他的案情當眾敘述了一遍,讓陪審團的眾老者和黑龍軍殘疾士卒們了解情況。


    原來這平嶽一家,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是從他爺爺那一輩,從外地搬來的。


    經過兩代人數十年努力,倒也置辦下了二十多畝的水澆好地,雖然稱不上富戶,小日子也過的有滋有味。


    但是章敬看其沒有家族勢力,貪圖他家的田地,就勾結了縣衙書辦,把平嶽村中收取稅賦的工作,派到了他父親頭上。


    所謂皇權不下鄉,縣裏不可能有那麽多的差役,進村每家每戶的收取稅賦,一般都是把這個工作分包下去。


    如果派給當地一霸,那就是有油水的工作,多收上來的錢糧,就是外快。


    但是如果把這個工作派給正經老實人家,那就是破家的禍事!


    因為你如果收不夠稅賦定額,就要自己掏錢貼補完整。


    平嶽的爹到第一家去收取稅賦,人家孤兒寡母的,飯都快吃不上了,哭天抹淚的,哀求平嶽爹行行好,給條活路。


    第二家顫顫巍巍出來個老頭子,一口濃痰吐到平嶽爹臉上,破口大罵,把平嶽爹祖宗十八代女性都問候了一遍。


    第三家有四個兒子,一個個橫眉冷目,多說兩句就要挨打。


    ……


    平嶽的爹到縣衙苦苦哀求,要把這個包攬稅賦的工作給辭去,奈何人家看中了他家的田地,做好了活等著他。


    時間到期,平嶽的爹收不上來稅賦,被縣衙打了板子,隻能賣了田地,補上差額。


    因為急著出手,田地的價格不到市價的一半。


    後來得知這一切都是地主章敬做的局,平嶽的爹去章敬家鬧,被章敬指揮家丁,打了個半死。


    平嶽爹被抬迴家之後,當夜就吐血而死。


    平嶽到縣衙告狀,仍舊被打了板子。


    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平嶽連哭帶說,很快敘述完畢。


    許彪就問永福鎮的鄉鄰,是否知道此事。


    那幾人互相對視幾眼,心想你們黑龍軍都把人給打死了,立場傾向不是很明顯了嗎?


    所謂人在人情在,人走兩丟開,章敬人都死了,還有什麽人情。


    而且章敬指使家丁打人這個事情本身就是真的,當時很多人都知道,幾人也不能公然說謊。


    至於有沒有做局,奪取平嶽家田地,就要靠法官大人和陪審團眾人判斷了。


    本鄉本土的,眾老者就算不是永福鎮的人,也隱約聽說過章敬是個什麽樣的人。


    於是經過商議,投票表決,超過一半的陪審團成員認定,被告敗訴!


    “本庭認定,章敬為富不仁,巧取豪奪,欺壓鄉裏,”


    許彪正色說道:“現判決:其家產充公,家屬家丁入仆從營,進行勞動改造!”


    “平嶽勝訴,其家田地發還,其父被毆打致死,從章敬家產中賠付白銀五十兩!”


    然後對著旁邊擔任書記員的親兵說道:“立刻寫成告示,公示出去。”


    由於被告章敬已死,他家屬也沒在場,不用問服不服了。


    眾老者和鎮民當中,也有人心中覺得判罰有點重了,卻也不敢提出異議。


    這黑龍軍雖然看上去和氣,但怎麽樣也是一支杆子武裝,惹怒了他們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此時許彪看向了那些擔任陪審團的黑龍軍殘疾士卒,問道:


    “我這套審案流程,你們可看懂了嗎?有沒有人,有信心能擔負起法官這一職責?”


    眾老者聞言,都不禁驚異莫名,這法官一職,相當於縣令。


    雖然有這個新穎的陪審團製度,但法官的權力也是極大,這黑龍軍大當家,就這麽輕易交給手下?


    那些黑龍軍殘疾士卒互相對視幾眼,其中一人舉手說道:“迴稟大當家,小的看懂了,願意一試!”


    許彪聞聲看去,此人左邊小腿中間位置被砍斷,接了一截木頭,拄著拐棍,勉強可以行走。


    “你叫什麽名字,可認識字嗎?”許彪問道。


    認識字更好,不認識也沒關係,此人既然冒出頭來,肯定是個心思靈活的,能夠領會許彪的意思就好。


    “稟大當家,小的田衛明,認識幾個字,會寫自己名字!”


    這士卒大聲迴答道。


    “好!你過來,坐我這個位置,等下再有案子,就由你這個新任法官來審理。”


    許彪站起身來,招手讓這獨腿田衛明過來,自己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那田衛明猶豫了一下,還是一咬牙站起,拄著拐棍來到中間,坐在了主座上。


    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之下,田衛明臉色發紅,額頭上的汗珠水光閃亮,不過他還是努力堅持著,正襟危坐。


    許彪暗暗點頭,又和旁邊老者聊起了田裏的收成如何,種什麽作物收益比較高。


    “本地山下的好田,大多是水稻和小麥輪作,一年兩熟。”


    那老農說起種地的本行,也沒有了原本拘束的神情,變得自信起來,說道:


    “山坡上的田地,澆水困難,隻能指望老天爺吃飯,高粱這東西耐旱,所以大多種高粱,收成也有保證一些。到秋可以種黃豆,也能肥田……”


    老農滔滔不絕的說著種田經的時候,擔任書記員的親兵已經把公告寫好,交給許彪過目之後,張貼了出去。


    黑龍軍在這裏又是開倉放糧,又是為民做主審理案子,眾人疑懼之心漸消,有很多領了糧食出來的百姓,會在棚子前跪下,磕個頭再走。


    “大人!小女子有冤情要訴!”


    此時忽然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跑了過來,後麵還追著一個中年婦女。


    那婦女見這女子靠近了黑龍軍士卒,猶豫了一下,站定腳步,轉身想走。


    許彪伸手一指,說道:“把那婦女留下!”


    旁邊站崗的黑龍軍士卒聽令,上前阻攔住了那中年婦女。


    那年輕女子跑到近前,看到坐在中間太師椅上的殘疾士卒田衛明,愣了一下,似乎不能確認此人是否傳說中的黑龍軍大當家。


    根據小道消息,從天而降,打破榮莊的黑龍軍大當家,應該是身高三丈腰圍八尺,好似怒目金剛的強人,怎麽會是一個殘疾人?


    這女子生的頗為俊俏,妙目流轉,自有一股媚態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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