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沒什麽,哼……你跟著那種女人幹,還能有什麽好事?”冬兒說。


    “你說什麽?你說哪種女人?”我有些受刺激了,看著冬兒。


    “哪種女人?還能是哪種女人?”冬兒臉上露出不屑和鄙夷的神色:“我可是聽人說了,她狗屁本事沒有,就是靠臉蛋才混上來的,我本來還以為她很正經呢,哼,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我就知道,在公家單位裏混的女人,能爬上來的,沒幾個是靠真本事的,靠的不過是床上的功夫……”


    “混賬——你胡扯八道什麽?”我來氣了,怒從心來,喝到:“你給我說,你聽誰說的?從哪裏聽到的?”


    “看看你這樣子,我說她管你什麽屁事,看你這副激動的樣子!”冬兒瞪眼看著我:“我從哪裏聽誰說的?你管不著,外麵知道這事的多了……你少衝我吹胡子瞪眼,你先給我解釋清楚,你身上的香味是哪裏來的?你今晚跟她都幹什麽不可告人的勾當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就知道你不敢說了,我就知道你做賊心虛……”冬兒火氣愈發大了:“我告訴你,我剛才根本就沒有聞到你身上的香味,我就是想試試你到底和她幹嘛了?那個平總,剛去唱歌就走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她後來就一直單獨呆在包間裏的……果然,你和她在一起,沒幹什麽好事?”


    冬兒怎麽對我今晚的行蹤知道的那麽清楚?我心裏有些迷惑,卻又猜不出。


    “表麵上像個好人,又要請客吃飯又送禮物,實則背後勾引人家的男人,無恥,下作,不要臉!”冬兒看我不說話,突然咬牙切齒罵了一句。


    “你罵誰?”我兩眼噴火,瞪著冬兒。


    “誰是騷狐狸我罵的就是誰!誰勾引我男人我罵的就是誰!”冬兒毫不示弱地繼續罵著:“臭表子……搔貨……不要臉……”


    “啪——”我怒火攻心,熱血湧頭,腦袋發炸,不假思索,抬手照著冬兒的臉就是一巴掌。


    “你小人之心誣陷汙蔑人家,你以為你就幹過什麽好事!!??”我心中積壓了許久的對過去9個月的猜疑和怒火終於在瞬間爆發了,歇斯底裏地衝著冬兒吼叫道。


    “啊——”伴隨著冬兒的一聲驚叫尖叫,冬兒的臉頰一側頓時就紅了起來,多了幾道紅紅的痕跡。


    打完吼完,我的情緒卻也在衝動和激動中僵住了。


    我的大腦蒙蒙的,有些眩暈,心裏突然空空的,我這是怎麽了?我竟然打了一個女人,有生以來第一次打了一個女人,而且還是我的初戀女人冬兒!!


    我問什麽要吼叫那句話,對那9個月冬兒所發生的一切,我不是已經忍了這麽久打算自欺欺人掩耳盜鈴麻木不仁地遮掩下去嗎?不是冬兒暗示想告訴我什麽我卻搪塞過去不讓她說的嗎?不是自己打算在麻醉和混沌中將不堪迴首不堪記憶不堪訴說的過去那一頁揭過去的嗎?既然我是這樣想的這樣做的,為什麽此刻卻又不由自主脫口而出這句話,又來揭過去的傷疤,難道我心中雖然不停想讓這一切過去,內心深處卻仍然還在對此一直還在耿耿於懷?


    我懵懵地呆呆地看著冬兒,打完冬兒臉頰的手停在胸前,在不停顫抖,看著冬兒被我打紅的臉頰,想著冬兒剛才對秋桐的深度汙蔑,想著自己剛剛對冬兒吼叫的那句話,我的心裏又痛又恨又疼又苦又澀又悲,一時整個人都似乎沒了知覺。


    而冬兒此時的反應也讓我吃驚。我本以為冬兒挨打後會按照正常的劇情安排,開始嚎啕大哭,或者捂著被打痛的臉哭叫著奪門而出,這種安排雖然狗血,但卻很嗬護情理。


    但是,此時的冬兒在被我一巴掌打倒在沙發上之後,隻是“啊——”了一聲,卻接著就隨即又站了起來,沒有哭叫,沒有捂著發疼的臉頰,而是咬緊了牙根,緊抿著嘴唇,眼神毫不迴避地直直看著我,那眼神裏帶著倔強、帶著不畏,帶著吃驚,帶著委屈,帶著心痛,卻唯獨沒有帶著害怕,冬兒臉頰一側那血紅的印子在我眼前顯得格外醒目,刺得我幾乎要不敢睜眼。


    我不敢睜眼,其實不是被那血印刺的,而是被冬兒那灼人的目光逼的,我從來沒有見到過冬兒眼裏發出這種目光,這種目光印襯出冬兒驚人的平靜和安靜,卻讓我的心裏有些局促和不安,雖然我心中對冬兒餘怒未消,卻也幾乎要被冬兒這出奇的鎮靜所淹沒。


    我和冬兒對立著,室內的空氣凝固著,我們都沉默著。


    半晌,冬兒突然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輕的哼笑,接著說:“小克,我見過你打架,卻是第一次見到你打女人,今天我長見識了,終於見到了……你真是英雄啊,真是男人啊,為了一個毫不相幹的女人,對自己的初戀女友下了手……”


    冬兒這話讓我有些無地自容,我心裏又恨又疼又氣又急,我剛要張口說什麽,冬兒卻一伸手:“住口,不要和我說任何話,我不想聽……”


    冬兒那嚴峻的眼神和嚴厲的口氣讓我不由自主閉了口。


    冬兒麵無表情,繼續說:“你終於說出你想說的那句話了……我就知道,你心裏一直在耿耿於懷那過去的9個月,不管你嘴巴上怎麽說,你心裏始終是不會過去這個坎的……我提示你問我,你卻就是不問,不問,自己心裏卻又一直不能釋懷,你這算是什麽?你以為發生的事情就真的如你想象的那般如此?你以為我冬兒就是那麽下賤的女人?我告訴你,易克,任何時候,都不要太自以為是,太自作聰明了,過度聰明的人,往往是蠢貨……往往是可悲的人……”


    說到這裏,冬兒的神情似乎有些激動,說不下去了,胸口激烈起伏著,眼睛裏有些亮晶晶的東西,似乎隨時就要落下眼淚。


    我呆呆的看著冬兒,一時有些愣了,冬兒這段話,明擺著就是對我自以為是對那9個月發生事情主觀猜測的否定和譏諷,似乎她心中有著巨大的難言苦衷,似乎她想告訴我卻又因為沒有說服力擔心我不相信而沒有向我說起,似乎她本來是打算就這麽背負著我的誤解一直過下去,不想澄清,也不想辯解。隻是因為今天我這一巴掌,我這一句吼叫,激起了她的幽怨和憋屈,在我狂暴地爆發之後,她鎮靜地噴發了。


    我的大腦有些混亂,一時不知該做些什麽說些什麽,有些手足無措。


    我和冬兒之間相處時的狀態和我與雲朵、海珠相處時不同,雲朵和海珠的性格決定了,她們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幾乎都是以我為主導,她們自覺不自覺地都服從順從附和與我,而和冬兒,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是我聽冬兒的,這是一直以來的習慣,冬兒做事在某些時候比我固執,雖然她在外麵場合上對我一直是顯出言聽計從的一樣子來,但是我知道那是她為了給我長足大男人的臉,但是,在隻有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往往是以她為主導的,我不由自主就成了配角。而今晚,我自作主張扇了冬兒一巴掌,還揭開了那9個月的蓋子,在我和冬兒的戀愛史上,也算是空前的一次獸行和破天荒的膽識。


    冬兒不再說話,胸口急促地喘息著,我知道,此刻她的外表雖然很鎮靜,但她的內心似乎比我剛才還要激動,還要憤怒,除了激動和憤怒,似乎還帶著巨大的冤屈和憋屈。


    看著冬兒此時的表情,我的心裏被嚇住了,這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情景,如果冬兒此刻嚎啕大哭,我覺得還好些,可是,她出奇的鎮靜和平靜,讓我心裏感到陣陣不安。雖然被嚇住和不安,我心裏卻還是不肯原諒冬兒剛才對冬兒的汙蔑之詞,這是我絕對不能接受的,不管是誰,都不可以這麽說秋桐,在這一點上,沒有絲毫退讓的餘地。


    雖然我心裏不肯原諒冬兒,卻又被冬兒剛才的一番話激起了心中的陣陣迷霧,難道,那9個月,並非我自己所以為的那樣?難道,我朦朧間主觀臆斷武斷認定卻又不敢直麵不敢正視不敢去想的那9個月,是冤枉了冬兒?可是,如果真的那9個月不是我想象,那麽,冬兒為何不給我解釋清楚?洗清自己的不白之冤呢?


    我的大腦在怒火和疑惑之間輪迴,我的心靈在痛憐和不安之間交織。


    看著冬兒臉上依舊血紅的印痕,我心裏湧起一陣羞愧,不管如何,我都不能打一個女人,何況,這還是我自己的女人。


    我去了衛生間,弄了一條熱毛巾,出來遞給冬兒,冬兒麵無表情地接過去,拿在手裏,卻沒有敷臉,掂了掂,似乎要估出這毛巾所包含的分量。


    突然,冬兒的手一揚,那熱毛巾倏地就飛了出去,“噗——”打在了牆壁上,在留下一團濕濕的印痕之後,掉在了地板上。


    接著,冬兒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冷,冷得讓我心中一振,然而,隨即,那眼神裏又湧出一絲幽幽的哀怨……


    冬兒接著自己去了衛生間,衛生間裏隨即響起了嘩嘩的水聲,我想冬兒一定是在洗臉。


    洗完臉,冬兒接著就進了臥室,“砰——”關死門,接著反鎖了一下。


    我在原地又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然後頹然坐下,點著一顆煙,悶悶地抽起來。


    抽完一支煙,聽到臥室裏毫無動靜,我悄悄走近門口,將耳朵貼近門縫,似乎隱隱聽到了壓抑的嗚咽……


    我的心又疼起來,更加紛亂,迴到沙發上坐下,長歎一聲,低下頭,狠狠抓住頭發撕扯著……


    又過了半天,我又到臥室門口,貼近門縫傾聽,半天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冬兒似乎困了睡了。


    我心裏稍微安穩了一些,迴到客廳的沙發上,靠在後背上,這時,困意湧上來,我不知不覺在沙發上迷糊了過去……


    迷糊中,我的腦海裏出現了冬兒那被我打紅的臉頰,那幽怨哀傷的麵孔,還有那悲愴憋屈的神情……接著,又出現了冬兒對秋桐的汙蔑謾罵,出現了秋桐那無辜善良寬容真誠祝福的麵孔……


    我的心在困倦裏憤怒著,疼憐著,困惑著,羞愧著……


    驀地,我的眼前又閃現出了雲朵,現出雲朵那畏畏縮縮的神情,她是那麽純真美麗,卻似乎在我麵前缺乏足夠的自信和勇氣,她似乎經不起任何一個人與她的競爭,她似乎甘於在角落裏看著我,似乎那樣就很滿足了……


    我的心在一種親情壓倒愛情的氛圍中惆悵著,憂鬱著,歎息著……


    突然,我看到了滿臉驚恐的海珠,正在黑夜裏披頭散發喊著我的名字在無助地惶恐疾奔,在她身後,是一群張牙舞爪淫邪奸笑的惡棍,眼看那群流氓就要抓住海珠……


    “啊——”我猛地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睜大眼睛,打了一個冷戰,看著四周,慢慢迴過神來,明白剛才那場驚恐是一個夢!


    我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發了半天怔,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這樣一個關於海珠的噩夢。


    半天,我站起來,下意識地走到臥室門口,突然發現臥室的門打開了,燈也亮著。


    可是,床上沒有人,床下也沒有人,房間裏空無一人。


    冬兒不見了!!


    我的心中一竦,看看時間,淩晨2點,深更半夜的,冬兒到哪裏去了?


    我心裏的擔憂頓時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夜半三更,一個孤身女子獨自在外,萬一要是出了點事,那可怎麽得了!?


    我不假思索下意識地就衝出去,邊撥打冬兒的手機。


    可是,冬兒的手機關機了。我衝到樓下,四周空無一人,在黯淡的路燈下偶爾竄過去一隻夜貓。


    我跑到小區門衛處,門衛正迷糊著坐在那裏打盹,我敲門進去,比劃了一下冬兒的模樣,然後問他有沒有看到這樣的一個女子出去,門衛睡眼惺忪地看著我發了半天怔,然後搖搖頭,一會兒說沒有,一會兒又說自己剛才迷糊了打盹了,沒注意。


    我心裏有些急了,跑到小區外麵,外麵的大街空曠而無人,偶爾有一輛汽車疾駛而過。我茫然站在馬路邊,看著四周的景物,都是靜止的,似乎這個世界此刻已經凝固,抬頭看看深邃的夜空,烏雲密布的夜空裏看不到一顆星星,忽而吹過一絲夜風,落下幾滴雨點在我的臉上,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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