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晏錦斂眸,無奈地笑了笑,眉眼間漾出讓人難以察覺的寵溺。


    “陸子衿,我現在送你迴去吧!”


    “嗯?”


    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陸子衿微微愣了一下,下意思地抬起頭來,一張有些模糊的容顏毫無征兆地闖入她的視野裏。借著屏幕上暗淡的光線,她在他的眼裏看到一絲關心,心咯噔一聲,她不著痕跡地斂了斂眸。


    見她一臉迷糊的樣子,霍晏錦不由得莞爾,又笑著問道:“我送你迴去?”


    這次陸子衿總算是聽見了,她連忙搖搖頭,一臉認真地說道:“沒關係的,我不困!”


    “你要是真的不困,那剛才難道是我眼花了?還是我出現幻覺了?我明明看到你在打盹兒。”


    他笑,絲毫打算給她留麵子,直接拆穿了她的謊言。


    呃,陸子衿頓時有些尷尬,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她很想說,總裁,您管的真寬!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她索性沉默下來,一言不發。


    接下來的時間,陸子衿一直瞪大了眼睛看電影,但凡還有一丁點困意,她就用力地掐自己的大腿,頓時整個人都痛清醒了,連眼眶裏的淚水都快滾出來了。


    “不痛嗎?”


    一旁的霍晏錦無奈地笑,她還真是……這倔強的性子跟以前幾乎一模一樣。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恰好能夠讓她聽得見。


    陸子衿立刻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望向他,一張俏麗的小臉漲得通紅。


    “要你管!”她幾乎是咬牙切齒。


    平日裏的陸子衿沉穩,幹練,工作能力出色,儼然就是一副成熟的模樣。可是就在剛才,那模樣就跟小孩一樣,竟然想著與他賭氣。


    霍晏錦不由得笑了起來,一雙幽深的鳳眸閃爍瀲灩的光澤。


    這樣的她,才比較正常,會笑,會哭,有心情好的時候,也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心情好的時候她可以大吃特吃,心情不好的時候跟身邊親近的人發發脾氣,這樣才像是一個正常的女孩子。


    “我好歹也是你的老板,萬一被別人誤會我對你使用暴力,那到時候我跳進黃河洗不清。”


    “嗬嗬!知道就好。”


    陸子衿皮笑肉不笑地瞪他,她是真的很困,可是,這部電影還有半個多小時才能結束。


    說完,她不再搭理他,索性用手支著腦袋打盹兒。


    霍晏錦鳳眸一眯,想訓她一頓,又滿心的不舍,他隻好無奈地說道:“陸子衿,我送你迴去!你要是在這裏睡著的話,很容易感冒的。”


    陸子衿還想拒絕,卻不想他已經緊緊攢住她的手,她要掙紮,可是,他越發攢得緊一些,似是擔心她一眨眼就會消失在他的眼前一樣。


    “我送你迴去。”


    他又重複了一遍,然後對他旁邊的連戰宇說了一句什麽,連戰立刻側過臉,朝著陸子衿擠眉弄眼地笑。


    陸子衿沒好氣地瞪他。


    ……


    出了電影院,夜風微涼,陸子衿穿得有些單薄,她下意識地將手交叉環胸,似是隻有隻有才能給自己多一點溫暖。


    霍晏錦不由得皺眉,脫了身上的外套,輕輕放在她的肩上。陸子衿微微一愣,她下意識地想要將外套還給他,卻隻覺得他落在她肩上的手輕輕按了按。


    “陸子衿,你要是感冒了又得請假,你說,你要是再請假,你那份工作誰來做?”


    她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就沒再推卻。


    外套很溫暖,似是還殘留他的體溫,還有一絲完全屬於他伸手的柚子茶的味道,淡淡的,很好聞。


    “謝謝。”


    霍晏錦挑眉,似笑非笑地說道:“不用跟我客氣,我隻是為了公司著想,你要是病了,我去哪裏找像你這麽勤快的秘書。”


    呃,陸子衿嘴角一抽,一張俏麗的小臉依舊笑容溫婉。她說:“我已經申請辭職了。”


    “我知道。”


    “知道就好,我還以為你忘記了。”


    ……


    霍晏錦將陸子衿送到她新家樓下,她要下車的時候,他突然開口問道:“陸子衿,如果菲菲想你,我還能跟她一起來你家蹭飯吃嗎?”


    陸子衿微微愣了一下,她背對著他,眼底異樣的神色微微斂去。


    霍晏錦忐忑不安,他擔心她會拒絕,畢竟,她現在有男朋友了。


    她深吸一口氣,扭過頭,朝他莞爾一笑,說道:“可以啊!”沒由來的,她就是喜歡小菲菲,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她就很喜歡。


    聞言,他不由得眉梢一挑,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她竟然沒有拒絕他,就在他以為她會拒絕的時候,她卻突然答應了。


    霍晏錦揚了揚唇,笑意濃鬱,“那,晚安。”


    “晚安。”


    說完,她頭也不迴地朝著有亮光的地方走去。


    他站在原地,看著她走進去,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他這才重新鑽進車裏。


    ……


    迴到家裏,陸子衿直接窩進沙發裏,拿手機很隨意地刷了一下盆友圈,然後扔下手機去洗漱。


    當她洗完澡從浴室走出來,隨手將手機拿起來,卻看到好幾個未接電話,完全都是單湘南打過來的。


    陸子衿猶豫了一下,正當她準備迴撥過去的時候,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顧瀟”兩個字,她遲疑了,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顧薇已經將單湘南的存在告訴顧瀟了,在顧薇的麵前,她一點都沒有避諱跟單湘南的關係。


    陸子衿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


    “喂!”


    “子衿,是我!”


    顧瀟的聲音低沉而略帶沙啞,他喝了酒,喝得有點多,說話的時候咬字很重。


    陸子衿心頭微微一怔,淡淡地說道:“我知道是你,有事嗎?”與顧瀟相比,她的聲音卻是淡漠的,同時透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


    顧瀟笑,那一雙深邃如夜的眼眸染了醉意。


    陸子衿沉默著,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對於顧瀟的幫助,她一直都心存感激,她也知道,在她昏迷的那半年裏,一直都是顧瀟陪著她,她醒來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顧薇說,子衿,我哥真的喜歡你,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見他流過眼淚,可是那一次你出車禍,醫生說你會一直昏迷不醒的時候,他滿臉淚水。


    可是,不管怎麽樣,她對顧瀟隻有感激。


    “陸子衿,我們,真的不可能嗎?”不等陸子衿迴答,顧瀟又自顧自地地笑了笑,眼底盡是落寞的神色,“如果早知道你會完全放棄我,當初我就一定不會答應。”


    沒有如果,在他決定放棄她選擇楊嫣如的時候,她就已經決定放棄了。


    陸子衿輕咬著唇角,她站在陽台上,眺望著遠處墨藍色的蒼穹,眸色靜如止水一般。


    “顧瀟,是你先放棄我的。”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先放棄你的,所以我才後悔,後悔不該答應。”


    顧瀟斂眸,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們,不可能的,而且我現在已經有男朋友了,他對我很好,並沒有嫌棄我有一個一直住在醫院裏的母親。”


    “是單湘南吧!”


    “……”


    “陸子衿,你真的喜歡他嗎?”


    喜歡嗎?這對她來說好像並不重要吧!她隻是需要一個可以包容她的人,她會做一個好妻子,而且絕對不會讓他為難。陸子衿在心裏這樣想著。


    聽著手機那端的沉默,顧瀟知道,陸子衿根本就不喜歡單湘南。


    “是因為霍晏錦給你帶來困擾了嗎?”


    陸子衿微微一愣,隨即斂了斂眸色,他猜得一點都沒錯,如果霍晏錦沒有給她帶來困擾,她也不會考慮交男朋友,她相親的目的很明顯。


    不等陸子衿開口,他會繼續說道:“陸子衿,你不用想了,其實,你根本就不喜歡單湘南,你之所以會接受他,就是為了解決霍晏錦對你的困擾。”


    “是,你猜的沒錯,我的確不喜歡單湘南,但是我也不討厭他。”


    “陸子衿,你會嫁給他嗎?”


    她沉默了,會嗎?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談婚論嫁的事情,她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母親能早一點醒過來。可是,她心裏又很清楚,這麽多年過去了,母親醒過來的機會越來越渺茫。


    顧瀟沒有催促她,卻也不打算掛電話,他想要等一個答案。


    “顧瀟,不管我跟誰在一起,那個人都不可能是你。你別忘記了,當初是你放棄我的,我說過,我永遠都不會迴頭,不過,你放心,我現在已經很懂事了,我會祝福你跟楊嫣如,不會像以前那樣心生怨恨。”


    陸子衿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好人,她也會嫉妒,她也會恨,隻是她隱藏得更深一些。


    顧瀟臉色頓時一沉,握著酒杯的手指漸漸用力,隻聽到“啪”地一聲,高腳杯碎了一地,他的掌心有殷紅的血液緩緩滲出來,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妖異。


    “我不會娶她。”


    “這跟我沒有關係,這種話你應該對她說才行。”


    陸子衿語氣微冷,她不想跟他糾纏不清,在他決定跟楊嫣如訂婚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決定放棄了。


    一個不會珍惜你的男人,你又何必留戀呢!


    “陸子衿!”


    “顧瀟,你別忘記了,當初我是怎麽求你的,可你又是怎麽迴答我的?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楊嫣如在我麵前炫耀的樣子,所以請你以後遠離我,我不想讓曆史再一次重演。”


    忽然又想起什麽,陸子衿冷冷地笑了一聲,說道:“楊嫣如找過我,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說完,不等顧瀟再說什麽,她毫不猶豫地掛了線,然後將手機關機。


    她忘記了還要給單湘南迴電話。


    “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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