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手下的人馬和船隻越來越多,賴三在這一帶的惡名也越來越響。


    有消息靈通些的,則寧願繞道走遠路也不敢來三角區試一試運氣。


    那些消息不靈通的,就隻能被當成水魚,任由賴三這夥水匪宰割了。


    馬仲興看著不斷靠近的匪船,嚇得雙腿發軟,攥著宋小刀袖子的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小.....小刀,咱是不是要......要死在這裏了?


    嗚嗚,我還這麽的......年輕,我上有四十歲老母,下......有四歲小兒,家裏還有妻房,他們誰也離不開我啊!


    你說我要是死在這兒了,他......他們該咋辦啊?”


    馬仲興腦中一一閃過楊梅、大寶、小寶還有劉春草的身影,哭得整個人都快要打起擺來了。


    宋小刀被馬仲興哭得心煩意亂的。


    說實話,遇到水匪劫掠殺人這種事,誰能不怕?


    他此時此刻的惶恐和無助,不會比馬仲興少一星半點。


    可哭是現下最沒有用的,有這個哭的時間,倒不如好好想一想,他們能怎麽逃過這一劫更好。


    宋小刀知道,貨船已經被包圍了,他們在這種情況下幾乎是逃無可逃。


    這個時候,貨物已經不重要了,保命才是第一條。


    他們一行六個人,也不能待在一起。


    宋小刀見時間緊迫,平安鏢局的那幾個鏢夫這會兒也不在身邊,自然也沒法顧及他們了。


    “二哥,別哭了,跟我走!”宋小刀小聲說完,提著馬仲興的後領,把他從甲板上拽了起來。


    馬仲興哭聲一頓,迷茫的跟在了宋小刀身後。


    此時的貨船猶如一鍋粥般混亂,有的人在往船艙裏麵跑,有的人在往外麵逃。


    無頭蒼蠅一般亂竄,毫無章法。


    宋小刀帶著馬仲興,直接奔往貨艙。


    馬仲興不解的問他:“來這裏做什麽?


    小刀,你是不是傻了?


    那些水匪明顯就是奔著這些貨物錢財來的,咱藏在這裏,一會兒死得更快!”


    宋小刀卻沒有理會他。


    他心頭又急又怕,耳中隱約已經聽到了外麵的哀嚎。


    很大可能是水匪已經登上了他們這艘貨船了,正在外麵甲板上殺人。


    必須要更快點才行了。


    “二哥,噤聲,過來,咱一起把這幾箱東西挪開!”宋小刀指揮著馬仲興做事。


    馬仲興六神無主,宋小刀讓他幹啥,他便幹啥。


    幫著宋小刀一起把艙鬥蓋上的貨物挪開後,宋小刀蹲下身子,將鬥蓋拿開,露出了一個一米寬的入口。


    宋小刀隨手將一塊木板丟給了馬仲興,讓他抱緊了木板,快跳進去。


    原來,這艙鬥是這艘貨船備用的淨水,用來做飯和日常飲用的。


    馬仲興是否會水,水性如何宋小刀不清楚。


    所以,保險起見,他給馬仲興丟了一塊木板,關鍵的時候,能浮在上麵,防止溺亡。


    馬仲興總算明白了宋小刀的意圖,想也沒想,就抱著木板跳進了艙鬥裏。


    三月天的水,還是冷得很啊!


    馬仲興在水下打了個激靈,一張臉瞬間煞白,牙關也不知道是因為怕還是因為冷的緣故,不停打著顫。


    “小刀,你快下來。”馬仲興喊道。


    宋小刀也想跳下去,可是他下去後,沒有人挪迴那些貨物,很容易被水匪們瞧出端倪。


    為了不暴露,能保一個是一個。


    宋小刀壓低聲音對水裏的馬仲興說:“二哥,我有更安全的地方藏身。


    你安心待在艙鬥裏,不管外麵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出來,記住了嗎?”


    “哪裏還有更安全的地方?


    小刀,你別騙二哥,你快跳下來,咱要藏就藏一塊兒!”馬仲興著急,想要伸手去把宋小刀拽下來。


    然而宋小刀卻沒功夫繼續跟馬仲興墨跡。


    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手腳麻利的將鬥蓋蓋上去,又費力地將原來放在上麵的貨物,一件一件的挪了迴去。


    艙鬥裏的馬仲興,看著頭頂烏漆漆的一片,咬住了下唇無聲嗚咽。


    他的眼淚,流得又急又洶湧。


    他知道,小刀這麽做,是為了保護他。


    可小刀他年紀比自己還小啊!


    嗚嗚,明明應該是他這個當二哥的照顧小刀才是,可偏偏他這個二哥啥也沒有為他做......


    小刀,你一定要藏好,一定要平安,一定要活下來!!!


    甲板上,剛剛經曆了一場極度的血腥和混亂後,總算是消停下來了。


    水匪手裏握著的刀還在滴滴嗒嗒的淌著血,被丟在一旁猶如扭麻花一般的屍體,昭示著這些水匪們剛剛犯下的累累惡行。


    投降的船工、水手、還有客商們一字排開,跪地了一片。


    所有人都俯首帖耳瑟瑟發抖,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窮兇極惡的水匪收割了性命。


    率先登船上來的水匪小嘍囉們,從船長那兒弄來了一份花名冊,正在挨個點名對號。


    跪了一地的人不知道這點名是何意,可他們誰也不敢問,隻有在叫到自己姓名的時候,配合的應上一句。


    在緊張恐懼到令人窒息的氛圍中,賴三這個頭目姍姍來遲,終於閃亮登場了。


    隻見他披著一件油光水滑的貂毛大氅,梳著非主流的髒辮發型,打著時髦的耳釘,邁著二五八萬六親不認的步伐來到了甲板上。


    賴三年紀不大,瞧著也就三十歲上下。


    長相也不醜,人五人六的,就是身上的氣質,猥瑣中還帶著抹嗜血的兇悍。


    他像個暴發戶似的,十根手指都恨不得全戴上了戒指。


    這會兒一邊聽著手下的匯報,一邊打著響指,揚著下巴掃了眼跪著的人,說:“女的拉走。”


    他隨意的掃了眼那些婦女們的姿色,搖搖頭,大方道:“就賞給弟兄們了!”


    水匪小弟們歡唿雀躍的跟過年似的,賴三罵了句‘沒出息’。


    有小弟搬來椅子,賴三坐在了椅子上,翹起一條腿,眯眼說:“船上帶貨的,挨個上來自報家門。”


    “這是要做什麽?”有人不解,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賴三耳聰目明,一下就察覺到了,讓人去把嘀咕出聲的家夥抓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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