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陽長公主和謝家是暗的話,那皇帝的那一方,便是明了。


    這就跟零和遊戲的規則一樣,博弈的雙方,一方是負數,另一方就是正數。


    現階段皇帝才剛親政,可他要想跟溧陽長公主掰手腕,資本還是少了點。


    但如果他帶上了地宮裏的那支私兵去投誠的話,天枰上的砝碼也會隨之向皇帝的那一邊傾斜。


    想來,麵對如此誘.惑,小皇帝應該不會拒絕。


    但要走出這一步,前提是要先解了身上的毒。


    馮玉如今隻能將希望寄托在荀神醫身上,盼著手下的心腹,能早日尋到他了......


    ......


    朝陽縣。


    縣令王誌遠剛接到了梁知府甩過來的包袱,眉頭緊鎖,滿臉愁容。


    奉天府遭遇了雪災侵襲,受災嚴重。


    奉天府的知府因為無法安排救災的物資,開倉放糧,導致當地百姓被凍死、餓死街頭。


    奉天府的府衙和縣衙先後遭受了幾波流民的攻擊,還有一大波百姓正在朝錦州府的方向逃難。


    為了防止流民湧入錦州府城,知府梁大人命人關閉了四個城門,將奉天府來的流民全都攔截在了城外。


    雖然請示的折子已經層層遞上了朝廷,可是,皇帝的旨意遲遲未到。


    梁知府也不願開了錦州府的糧倉去救濟奉天府的流民。


    可眼看著城外的流民越來越多,雖然錦州府的氣候要比奉天府暖和許多,凍不死人,可那些流民沒有吃的,隻怕也熬不了太長時間了。


    除夕就在眼前,出了這樣的糟心事,是存心讓人過不好這個年麽?


    梁知府擔心死人太多,到時候影響了自己的官途。


    與師爺商量過後,給錦州府各大商行商號有頭有臉的商賈落實了任務,要求每家商行都捐一些米糧,用於賑災救濟奉天府的流民。


    梁知府也不硬性要求每家捐多少石糧食,全憑各家意願。


    但他篤定這些商賈都是要臉皮的,不會隻捐個三五石敷衍了事。


    反正最後米糧收上來,他便以府衙的名義賑濟下去,好名聲還是自己的。


    那些奉天府來的流民,也會對他這個知府大人感恩戴德。


    隻是師爺提醒梁知府,除了在城外設粥棚,解決流民餓肚子的問題,還得給他們一些禦寒的物資。


    梁知府也是愛惜羽毛的,自己已經開口讓商賈們出了一迴血,總不好再讓他們捐物資。


    想來想去,梁知府直接厚顏無恥的把這項任務轉嫁給了王誌遠。


    錦州府轄下有幾個縣,為什麽獨獨把任務落實給王誌遠?


    自是因為王誌遠沒有另外兩位縣令知趣。


    除此之外,王誌遠的同門師兄宋崇文當年跟梁知府可是同年,二人同為兩榜進士,一路競爭,爭鋒相對,早就結了梁子在前。


    宋崇文有靠山,慢慢就爬到梁知府頭上去了,如今已經進了六部,而梁知府,還是個外放的流官,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梁知府心裏一直不得勁兒,知道王誌遠跟宋崇文的裙帶關係後,對他這個下屬一直心存芥蒂。


    特別是陳家敢與黃家在生意上爭鋒,也有王誌遠在背後撐腰的緣故,這讓梁知府對王誌遠的意見就更大了。


    之前著實沒有什麽把柄可以拿捏到他,如今把這事兒交給王誌遠辦正好。


    辦好了功勞是自己的,辦不好,那到時候擔罵名的,也是他,誰讓王誌遠你能力不行呢?


    王誌遠就是在這種懷揣惡意的情況下接到梁知府的任務的。


    時間緊急,要在兩日內籌集到一批物資運送到府城去,這難度比籌集糧食還要大。


    銀錢要從哪兒弄?


    物資要從哪兒買?


    這些都是棘手的難題。


    王誌遠讓縣衙的人去跑了幾家布莊,問了一下棉花棉布的價格,當即就被嚇退了。


    這半個多月來,城中的所有物價都在上漲。


    棉花和炭火的價格,漲得最為離譜。


    縣衙的庫銀也不多,前任縣令留給王誌遠的是一個爛攤子,基本上財政這項收入全是赤字。


    王誌遠從去年上任後一直努力修整改善弊政,總算攢了一點家底。


    可這點銀子,要拿來填物資的窟窿是完全不夠的,做出來幾床棉被,應該分給誰合適?


    王誌遠愁得嘴角都長出了兩個燎泡,大冷寒天的,額角全是汗珠。


    王夫人看丈夫這般著急,也是心疼不已。


    特意做了開胃的飯菜送到書房裏來,順便提了一嘴:“老爺,家裏還有幾床被褥,妾身這便讓人翻出來。


    另外,我再去找姨母商量商量,他們德運商號那邊家大業大,應該能幫得上忙。”


    王夫人的姨母便是陳大太太。


    王誌遠聞言攔住了妻子,擺手道:“陳家剛捐了一百石糧食給府衙賑濟災民,總不能逮著他們這些商賈一直薅羊毛。


    為夫自己再想想解決的辦法......”


    王夫人暗自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深知自己也幫不上忙,給丈夫送了飯菜就退了出來。


    王夫人剛準備迴後院,就聽前麵衙役進後衙門來報,說馬秀才和馬娘子來了。


    馬秀才王夫人已經見過兩迴,馬娘子確實久聞其名未見其人。


    特別是王夫人是少數知道楊梅乃老祭酒親閨女這個秘密的人,一直都對這個能做出豆腐、香皂還有調味料的馬娘子好奇不已。


    王夫人想著馬娘子來訪,對方是女眷,由自己來接待更合適,便留了下來。


    王誌遠從書房裏出來,與王夫人一起在堂屋裏等著馬叔明和楊梅。


    王夫人提前打發丫環去沏茶,再做兩盤糕點一會兒送上來。


    等待的當口,王夫人悄聲問丈夫:“老爺,馬娘子和馬秀才怎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王誌遠好笑道:“為夫又不會未卜先知,哪裏曉得?”


    王夫人也覺得自己剛剛問的問題有些傻氣了,莞爾一笑,剛要說話,就見衙役領著楊梅和馬叔明母子倆一道過來了。


    “民婦(學生)見過王大人,王夫人。”楊梅和馬叔明上前見禮,異口同聲道。


    王誌遠含笑道:“不必多禮,二位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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