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大屏裏,曾經年輕的愛人的臉,心裏又酸又澀。


    謝星瀾對他說:“新年快樂,大明星。”


    新年快樂,他心裏想,這是分手後的第二年。


    他忽然又開始沒完沒了的想他,他出演的電影他整夜整夜的重看。


    第三年,夏衾陸續參演了不少電影,反響都不錯。


    謝星瀾一部沒落下的全都看了,苦中作樂的想至少他現在還沒打算接吻戲。


    壓力很大的時候,謝星瀾會輸入夏衾的手機號,對著他的微信發呆。


    隨著夏衾事業的忙碌,閆曼帶來的消息變少了。


    朋友就是這樣,哪怕關係再好,步入社會之後,聯係總是會逐漸的降低。


    人人都在拚了命的往前跑,留在原地的隻有迴憶。


    很久沒有收到閆曼發來的消息,可謝星瀾卻越來越頻繁的能在廣告牌上看到夏衾的身影。


    鏡頭裏,鏡頭外,他莫名的恐慌,像抓不住指縫中溜走的沙漏一般,他感覺自己離夏衾越來越遠。


    直到某一次華人留學生聚會,港式某個知名地產大佬的千金攢了個局,邀請了在美的留學生,謝星瀾也在其中。


    他本意是不想來的,小孩子過家家玩兒的東西,他忙著賺錢,忙昏了頭。總覺得緊趕慢趕,要趕不上夏衾的步伐。


    玩得好的同學千求萬求,他隻答應坐個片刻。


    同學用美式英語說:“可以,已經很給我麵子了,工作狂。你攢這麽多錢幹什麽?你要娶英國公主嗎?”


    “差不多吧。”謝星瀾隨口迴了一句。


    也是在這個聚會上,忽然有人聊起夏衾。


    姑娘們提起他,難免激動,交頭接耳:“你也是他粉絲啊!姐妹我也是!!”


    “啊啊啊,他真的巨帥啊!冷冷的,我好吃他這套!”


    “內娛獨一份高嶺之花。”


    “我還托我爸問他要過聯係方式呢……”


    英文也不說了,直接飆母語。


    在場的都是富二代,問了明星要聯係方式,不算難事。


    忽地,一直沉默的謝星瀾開口,警惕的問:“他給了嗎?”


    剛才說話的姑娘愣了下,看到是他,臉一紅:“沒給。應該是公司不讓加吧……”


    謝星瀾再度不說話,他突如其來的敵意,嚇了周圍人一跳。


    姑娘鼓起勇氣問:“issah,你也喜歡夏衾啊?”


    他不會是同擔據否吧?姑娘沒頭沒腦的想。


    謝星瀾沒否認,“嗯。”


    姑娘欣喜的說:“我也是啊。”


    “不一樣。”謝星瀾煩躁了起來,道:“我跟你們的喜歡不一樣。”


    追星哪還有什麽一樣不一樣的?


    姑娘們麵麵相覷,謝星瀾從她們的眼中看到了這個疑惑。


    不都是粉絲嗎?


    直到這一刻,謝星瀾忽然意識到自己那若有若無的煩躁到底來自於何處了。


    他發現了,自從夏衾站在萬眾矚目的聚光燈下後,他對夏衾的“喜歡”不再是唯一,不再是特殊。


    以前是同學,是愛人,是唯一。


    現在是粉絲,是觀眾,是千萬分之一。


    這麽多年過去了,於夏衾而言。


    再見麵的話,謝星瀾惶惶的想著,如同一腳踩空:我還會是特殊的嗎?


    第72章 重逢


    謝星瀾的惶惶沒持續多久,國內傳來了一件大事。


    謝敬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在一次國際會議上睡了過去。要知道他這種恨不得把所有權利都捏到自己手裏的男人,是絕對不可能允許自己在外人麵前失態的。


    更別說,在這麽重要的會議上打瞌睡。


    董事會當時都有些懵,不知道該不該叫醒他。


    謝敬後來清醒的時候,臉色果然很難看。


    他什麽都沒說,繼續投身工作。董事會大氣不敢出一聲,但是沒有誰敢在他麵前提“老”或者“退休”此類的詞。


    直到兩個月後,又出了一件事情。


    謝敬在私人馬場裏麵騎馬的時候不慎摔了下來,斷了一條腿。


    誰知道他這麽一大把年紀,為什麽發瘋去騎馬,謝星瀾聽到的時候隻吊兒郎當問了句:“摔死了沒?”


    匯報的秘書:“……”


    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少東家。


    “啊。”謝星瀾對謝敬的敵意從來都是不加掩飾的:“下次有他死了這種好消息再告訴我。”


    秘書:“……”完全不敢接話啊少東家!!


    把消息放給謝星瀾的事兒,是謝敬同意的。


    秘書傳達迴去,自然是潤色了一番,給謝敬一種謝星瀾較為關心他的錯覺。


    謝星瀾從秘書這裏聽到的是一部分,國內還有他一些人脈傳遞迴來的消息是另一部分。


    謝敬從馬上落下來,摔的那一跤問題不大,但他人老了骨頭脆了,有個秘書隻是提了句“人老了不經摔”,直接就被謝敬開除。


    鬧了這一出,眾人終於摸到了他的逆鱗。


    謝敬。


    謝家目前當家的話事人,集團權利的集中者。


    他開始害怕衰老了。


    偌大的病房內,望著玻璃窗外人影憧憧的董事會,謝敬幾乎敏感的仇視起他們,冷不丁冒出一個念頭:他們都盼著自己死。


    位高權重的男人忽然想起遠在國外的謝星瀾。


    他開始慢慢地想要依靠自己年輕的長子了。


    父子倆在這件事上默契的僵持了四年沒有往來,連基本的問候都取消了。


    謝敬也不期待謝星瀾的問候,他兒子犯起渾來連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也不是沒聽過。


    第四年快過年的時候,謝敬在自家老宅裏摔了一跤,雪天路滑,常有的事。隻是這一跤摔得比上次從馬上下來還要慘烈,真印證了那一句“人老了摔不得”。


    這一摔可能把腦子裏的水給摔出去了,謝敬終於不再讓人盯著謝星瀾。


    他年事已高,甚至已經忘記自己為什麽要在他身旁安排這麽多保鏢。那段他兒子不小心和男人誤入的“歧途”,在他心裏隻不過是年少不懂事犯的錯誤。


    這樣的錯誤他也犯過類似的。


    他以己度人,認為謝星瀾這幾年也該懂事了。


    謝敬在病房裏躺了半個月,睜開眼。


    秘書處的負責人連忙湊上去,大東家沒穿西服打領帶,換上了醫院的病服,猝不及防的老了十幾歲,和電視上沉穩肅穆的男人相差甚遠。


    秘書不敢提他老了,戰戰兢兢低著頭。


    謝敬吸著氣說:“……星瀾呢,讓他迴國……讓他迴來。”


    彼時,遠在紐約的謝星瀾,猝然的從睡夢中睜開眼。


    抬頭望去,窗外是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


    -


    中國海南,海口。


    公安局內,一個慌慌張張的年輕人跑了進來,渾身都是砂礫,臉色蒼白,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色襯衫。


    年輕人神情絕望,猛地拽住路過的警察:“救救我哥,救救我哥……我哥剛才,剛才跳海自殺了!”


    話音一落,整個警局都嘩然了。


    臨近年關,案件頻發。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四起自殺案。


    “先生,冷靜一點,麻煩你先告訴我們具體的位置!”


    年輕人哆哆嗦嗦的說了個位置,沒一會兒,一組警察就衝了出去。


    畫麵來到海海邊,打撈似乎已經進行了兩天兩夜,終於有人吆喝了一聲:“在這兒!找到了!”


    海水裏浮現出一具模糊的屍體,幾個警察一起將他撈起來,放在擔架上。


    為了尊重逝者,實習警察扯了一塊白布為屍體蓋上,一直沒合眼,等候在一旁的年輕人卻崩潰了。


    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握住了逝者掉落在擔架外的手,摸著他的戒指。


    “我哥的戒指,是他,就是他!”


    年輕人的情緒驟然失控了,嚎啕大哭起來。


    幾個警察連忙將他拉開,安撫著他:“節哀順變,請您現在冷靜點兒,請不要破壞屍體。”


    生離死別其實他們已經見多了,但警察看著年輕人哭得如此慘烈,都忍不住心生憐惜。


    更別說,他還有一張貌若好女的臉,隻一眼就讓人覺得驚豔不已,哭得亦是有幾分楚楚可憐。


    擔架漸漸地消失在視線中,警察也退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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