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竟擇抱著畫離開了,客棧的掌櫃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他不是擔心自己,他是擔心眼前這個叫劉毅府的所謂的當代大家,他也是聽說過劉毅府的大名的,可是他對畫家什麽的都不感興趣,主要是他也沒那麽多閑錢來感興趣。


    看著劉毅府手裏的十萬兩銀票,掌櫃是一點歹念都沒有,這銀票是從路竟擇手裏出來的,誰有多大的膽子,把路竟擇給別人的東西搶走啊!


    “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可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啊!”掌櫃幫劉毅府收好了銀票:“你知道剛剛那位是誰嗎?”


    “誰?”劉毅府問道。


    “合著人家自我介紹的時候,你是一句話沒聽進去啊!”掌櫃說道:“他姓路。”


    “路?”劉毅府猛的抬起頭看向了掌櫃。


    “別懷疑,就是你想的那個路。”掌櫃說道:“你還想見人家姐姐,你知不知道,也就是這位爺克製了脾氣,不然你今天就變成一具屍體了,喝點酒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以後你可長點心吧!”


    “多謝掌櫃提醒。”此時的劉毅府酒醒了一半:“今日若不是您幫我找補,估計我的小命真搭進去了。”


    “行了,趕緊上樓休息吧!”掌櫃說道:“以後幹什麽事長點心,你就是來訪友的,別最後把自己訪進大牢了。”


    說完,就扶著劉毅府上了樓,當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劉毅府直接笑了出來,哪還有半分醉意,之前的一切不過就是裝的罷了,他想走一條捷徑,一條一步登天的捷徑。


    他的畫,就是他的敲門磚,若是能敲開李朝宗或者路朝歌的府門,他就算是一步登天了。


    所謂的訪友,也不過就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罷了,他的畫作確實名震天下,可是在讀書做學問方麵,他可以說是一塌糊塗,他又不想寒窗苦讀去參加科舉,自然要找一條捷徑來走。


    至於,畫為什麽一定要收錢,那就是他為了隱藏自己真實目的的一種方法,若是見到路竟擇他就雙手奉上,那就顯得太過急功近利了,這會讓他的計劃落空的。


    而現在,他給路竟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管這個印象是好是壞,隻要給路竟擇留下印象就可以了,然後就要等自己的畫作發揮它的威力了。


    隻要劉馨逸和李凝語這兩位有任何一個人,能在他們的父親麵前提一嘴這個畫的事,他就會進入兩位大人物的視野,他也就有了一步登天的機會。


    他的計劃進行的很完美,一切都按照他的預想在發生,隻不過接下來的事,他可就控製不了了,不過他對自己的畫作很有信心。


    “科舉,什麽狗屁科舉。”劉毅府喃喃自語:“科舉隻不過是給那些沒有真本事的人準備的,像我這種有真本事的,還需要科舉嗎?隻要貴人看我一眼,我就能平步青雲。”


    就在他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路竟擇抱著畫作已經迴到了劉子睿的府邸,將三幅畫放在了劉馨逸和李凝語麵前。


    “這麽快就拿到了?”劉馨逸一臉疑惑的展開了一幅畫卷:“你怎麽拿到手的?”


    “三幅畫,十萬兩銀子。”路竟擇說道:“我都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麽好的,居然這麽值錢。”


    “你是不是被人騙了?”李凝語說道:“我可是聽人說過,這劉毅府從來不賣花,隻送過欣賞他的人。”


    “我給了十萬兩銀子,難道不是對他的欣賞嗎?”路竟擇嗤笑道:“一個虛榮心作祟的家夥罷了,你還真以為他不食人間煙火了?不賣那是因為給的不夠多罷了。”


    “確實是劉毅府的畫作。”劉馨逸說道:“我以為他是世外高人,沒想到其實和我們也沒什麽區別,我覺得這畫也沒什麽好的。”


    “一碼歸一碼。”路竟擇說道:“不至於因為一個人的人品,而否認了他的畫作,你喜歡的是他的畫,也不是他這個人,何必在乎他的畫作如何呢!”


    “人品壞了,他的作品也就壞了。”劉馨逸將那幅畫直接扔在了桌子上:“來人,扔庫房去吧!”


    “我花了十萬兩買迴來的,你就這麽扔庫房了?”路竟擇說道:“我可是費了不少口水的。”


    “這東西和銀子掛了鉤,也就沒那麽純粹了。”劉馨逸笑著說道:“一會,我去給你拿十萬兩銀子,算是我自己買的,索然無趣。”


    “得了,我可不敢要你的銀子。”路竟擇說道:“拿了你的銀子,以後還不知道怎麽被你欺負呢!”


    “你怎麽知道他會把畫賣給你的?”劉馨逸其實對這件事更感興趣:“你走的時候就信誓旦旦的,那個時候你就可以確定能買到他的畫了吧!”


    “大姐啊!我確實是不懂畫,但是我懂人心啊!”路竟擇說道:“隻要是人,隻要還食人間煙火,這件事就並不難辦,就像我說的那般,隻是給的不夠多罷了。”


    “那之前傳出了的他的畫作一畫難求,也是他自編自演的?”劉馨逸說道。


    “差不多吧!”路竟擇說道:“就像現在的你,你會出去說,你用十萬兩買了三幅畫嗎?你肯定不會說的,所以他就可以出去說,誰誰誰欣賞我的畫作,也是一個懂畫的人,我送給他了三幅畫,然後……這都是我爹玩剩下的,雲牧儒是怎麽被捧起來的?不就是這麽來的嗎?”


    “這樣一來,他不僅得了銀子,也得了名聲,一舉兩得的好事啊!”李凝語說道:“看來,人都是虛榮的。”


    “人嘛!”路竟擇說道:“能理解的,誰也不是聖人,隻要物有所值就可以了。”


    “竟擇,明天詩會你也來吧!”劉馨逸不再說劉毅府畫作的事。


    “大哥要來我肯定是要來的。”路竟擇說道:“我得保護他啊!”


    “豆丁大還要保護哥呢!”李凝語笑著說道:“你先保護好自己吧!”


    “不鬧了,說正事。”劉馨逸笑著說道:“你去你爹那弄幾首詩給太子哥哥備上,萬一到時候用的到呢!你也知道,太子哥哥方方麵麵都很好,就是寫詩一竅不通。”


    “小事。”路竟擇說道:“嘉卉那丫頭也背了一些,到時候也能用的上。”


    “那就差不多了。”劉馨逸點了點頭:“再就是準備一些吃的喝的。”


    “交給府上的廚子就是了。”路竟擇說道:“府上的廚子什麽不會做啊!”


    “那都是些常見的東西。”劉馨逸說道:“畢竟這是王府,拿些常見的東西出來待客,倒是落了下乘。”


    “姐,你這不也是虛榮心作祟嘛!”路竟擇笑著說道:“知道了,我迴去跟我爹說,看看我爹能不能弄出點什麽新花樣來。”


    “好。”劉馨逸點了點頭:“再就是,你陪太子哥哥過來的時候,可別直接進了後花園,等我給你消息。”


    “好嘞!”路竟擇點了點頭:“我迴去了。”


    “你去吧!”劉馨逸說道。


    兩家距離也不算遠,路竟擇剛到府邸門口,就看見門口停了好幾輛大車。


    路竟擇圍著大車轉了一圈,府上的門房就迎了出來。


    “誰來了?”路竟擇問道。


    “說是新羅來的。”門房趕緊說道:“說是來拜見王爺的,還帶了不少東西呢!”


    “新羅冼家。”路竟擇知道是誰了。


    說完,路竟擇就進了王府,此時王府正堂,路朝歌和周靜姝兩人坐在主位上,冼老婦人坐在了路朝歌的下首位置,而在他的對麵,坐著那個和路朝歌傳了緋聞的女人,在下麵坐的就是冼家的一些男丁了,看年歲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


    “爹,娘。”進了正堂,路竟擇很規矩的衝著路朝歌和周靜姝行禮,他平時確實跳脫了一些,但是在正式場合,人家那一套規矩可是記得死死的。


    “見過郡王。”冼老夫人起身行禮。


    “您坐。”路竟擇衝著冼老夫人拱手,這就可以了,他要是躬身行禮,估計冼老夫人都得跪下。


    “你不是去你姐那了嗎?”路朝歌笑著問道。


    “去看了一眼,也沒我什麽事我就迴來了。”路竟擇說道:“那邊準備的也差不多了,就等明天了。”


    “你不是還去給你姐買了三幅畫嗎?”周靜姝笑著說道。


    “那都是小事。”路竟擇說道:“那個劉毅府,沽名釣譽了一些,不怎麽樣。”


    “還看出些什麽了?”路朝歌衝下冼老夫人歉意的笑了笑,他不是故意忽視冼老夫人的,教導孩子也要抓住時機。


    “沒了。”路竟擇說道:“他弄出那麽多事,其實就是為了讓自己的畫賣的更值錢,其他的能有什麽?”


    “仔細想想。”路朝歌說道:“你不是說你懂人心嗎?不應該看不出來才對啊!”


    “啊?”對於路朝歌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他並不奇怪,就他身邊的那些暗中保護他的人,什麽都不會瞞著路朝歌的。


    “還能有什麽啊!”路竟擇仔細想了想:“難不成,他是要接近我,然後利用我?”


    “想對一半了。”路朝歌點了點頭:“繼續想。”


    “不能吧!”路竟擇好像是想明白了:“那他這就有點異想天開了,大明不科舉不得入仕的規矩可不能破。”


    “總有人覺得自己獨一無二不是嗎?”路朝歌笑著說道:“他,利用你姐對他畫作的欣賞,讓你或者我或者你大伯對他產生好奇,我以前就和你說過,當一個人對你有了好奇心的時候,就會去深入的了解你,當你足夠了解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欣賞他身上的某一個點,然後你就迴去結交他,再然後……”


    “他就可以利用我,認識我大哥,或者認識二哥他們,這樣他就算是攀附上了權貴。”路竟擇接過路朝歌的話頭:“一旦我大哥有了啟用他的想法,就會將他留在身邊,這就是他平步青雲的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如何討好我大哥,讓他避免參加科舉這個不確定性很大的考試,然後他就能走上仕途,而這種人在走上仕途之後,不會務實隻會務虛,想盡辦法身居高位,然後想盡辦法撈錢。”


    “沒錯。”路朝歌笑著說道:“你以為他真不知道你是誰?你以為他真的喝醉了嗎?他隻不過是裝作不知道罷了,他隻是想讓你對他印象深刻罷了。”


    “這不是做的無用功嗎?”路竟擇說道:“這不是曾經的大楚了,舉薦那一套不好使了,他不知道嗎?”


    “他不是當著你的麵喊了一句‘大明天朗氣清’嗎?”路朝歌笑著說道:“他什麽不知道?他不過就是覺得自己那麽獨一無二,那麽的了不起,一定可以改變規則的。”


    “可事實是,除了他自己,他什麽也改變不了。”路朝歌繼續說道:“你信不信,你明天一出門,就會遇見他,不過他還會裝作不認識你的樣子,然後和你來一次擦肩而過,或者不經意間發生點什麽,然後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這種場景會不斷的重複,直到你主動開口和他說話為止。”


    “低級、無趣。”路竟擇說道:“也不知道誰給了他這麽多的自信。”


    “兒子,你不是說你懂人心嗎?”路朝歌笑著說道:“可這一次,你可沒看的很準啊!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什麽?”路竟擇低著頭,估計自己老爹要批評他了,畢竟自己最開始確實有些傲氣了。


    而也就是這個時候,冼老夫人看向周靜姝,按照他對中原習俗、習慣的了解,這個時候當娘的肯定要站出來護著自己的兒子了,畢竟這可是自己兒子,還是家中嫡長。


    可是他想錯了,周靜姝不僅沒有袒護路竟擇的意思,甚至還有一絲絲看戲的味道,這就是周靜姝在教育孩子方麵最好的一部分,在路朝歌教導孩子的時候,她隻會當一個看客,不會過多的進行幹涉,也不會因為路竟擇是自己兒子,她就一味的進行袒護。


    “意味著……”路朝歌拉著長音:“小夥子,菜就多練,別有事沒事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你差得遠呢!”


    “適當的驕傲是可以的,但不能讓你的驕傲變成自負。”路朝歌突然嚴肅了起來:“你別忘了,你不僅僅是路竟擇,你還是太子十尉將軍,說句不好聽的,幾萬人要跟著你混飯吃,你的任何決定,都決定了他們的生死,將來你走上戰場之後,你的一句話,就決定了幾萬人甚至幾十萬人的生死。”


    “所以……”路朝歌站起身,走到路竟擇麵前:“請路竟擇將軍記住,你可以驕傲,但是請不要自負。”


    “是。”路竟擇很鄭重的說道:“請父親放心,孩兒定將此事銘記於心。”


    “我相信。”路朝歌摸了摸路竟擇的腦袋:“我的兒子,一定可以記住這次不算教訓的教訓,將來一定可以成為大明最好的將軍。”


    路朝歌教導孩子就是這樣,什麽打啊罵啊之類的在他這裏根本就不會用,打罵孩子算什麽本事,隻會把孩子的那點自信和自尊全都打罵掉,最後孩子就會變得膽小、自卑。


    而路朝歌也不會和你講什麽大道理,他會用你自己親身經曆過的事情,讓你明白你什麽地方錯了,什麽地方做的不對,然後在小小的鼓勵一番。


    如此一來,孩子的自尊自信保住了,甚至還在經曆了這件事之後成長了,那他教導孩子的目的不也達到了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征伐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披甲莽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披甲莽夫並收藏征伐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