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一個多月,再次見到聖,洛可可依舊能感受到發自內心的懼意。


    就算這隻是一幅沒有生命的畫作,但聖的威壓,卻仍然是貨真價實的強大,令人畏懼。


    隻是,比起畏懼,洛可可更在意的...是蕭離這丫頭居然能在事件發生的好幾周前,準確預知到事件的罪魁禍首。


    這簡直不可思議。


    要知道,即便是身處在東京城的洛可可和天目雅孝他們,一開始也沒能找出真兇。


    直到聖從那個血海深淵中現身的那一刻,眾人才終於察覺到了它的存在,意識到了它的身份。


    這是一場艱難的“求真之旅”,每個人都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總算找到了真相。


    可如今的這幅畫卻證明,尚未覺醒的蕭離,其實早在事件還未發生的時候,就已經在夢中見到了聖。


    雖然她那時還不清楚聖的身份,但這也足夠離譜了。


    而從左下角的留言來看,蕭離的情緒,也是從這裏開始發生轉變的。


    【時間:2001年8月30日】


    【畫名:惡魔】


    【繪畫心得體會:...】


    【(字跡極為潦草,且伴有大片模糊的墨點和汗漬)我...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啊...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手了...一直在發抖...抖個不停...】


    【我吃點安神的藥,不斷地數羊...想讓自己稍微平靜一點...可我做不到...】


    【我沒辦法鎮定下來...大腦感覺像是變成了一灘漿糊,無論看向那裏,眼前都會出現那個家夥的身影...】


    【...冷靜一點吧,蕭離,盡可能地冷靜一點吧...】


    這段話過後,紙上又是大段大段的墨字。


    直到空了好幾行之後,洛可可才重新看到了幾段完整的字句。


    【衝了個涼水澡,總算是稍微冷靜了一些...先來梳理一下情況吧】


    【2001年8月29日,也就是昨天晚上,我夢到了一個人...也就是畫上的這個人...不,應該把它稱為怪物會更合適一些】


    【我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怪物,哪怕是在電影或者小說也沒看過】


    【它...老實說,它的模樣並不醜陋,哪怕生著一對詭異的大角和雙翼,它也依舊不醜,反倒顯得美麗,而且還有種神聖和完美的感覺】


    【它就像是自然誕生的神隻一樣,讓人忍不住想要頂禮膜拜...】


    【但...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這家夥的第一眼,我突然感覺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出來,它既不像是那種看恐怖片時產生的驚悚,也不像是由於文化或者宗教暗示所帶來的畏懼...而更像是一種紮根在骨子...甚至是靈魂裏的本能】


    【就像是老鼠遇見了貓,蛇遇到了鷹一樣,是生物對於自己天敵的本能畏懼...嗯,我不實在沒別的詞去形容這種感覺,隻能用天敵和本能來概括了】


    【這種懼怕的感覺是那樣的強烈,我所謂的堅強和執著,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被徹底壓碎了...】


    【說個有些丟人的話,現在,在我的心裏,根本就生不起半點反抗它的情緒,想要調查真相的決心,也第一次產生了動搖】


    【哪怕在恐懼之下,我還感到了一種憤怒至極...甚至是憎恨的情緒,我都沒有勇氣去直麵它】


    【我想,這種恐懼的情緒應該主要來自於它的力量】


    【我曾在夢境裏看到過一類名叫“冒險者”的戰士,他們的個體力量非常強大,站在頂點的那一類人,甚至可以移山填海,重現古老的神話...】


    【但他們卻無法與這頭怪物相提並論,或者說,兩者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麵上】


    【所以,我幾乎可以肯定,這家夥,應該就是之前那些災難夢境的罪魁禍首,是它一手營造了那一切!】


    【在它麵前,我...恐怕連一隻螞蟻都算不上吧...】


    【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我才會感到這種極端的恐懼...吧?】


    【...】


    【其實也不完全對】


    【因為除了力量的差距外,我還在它的身上,感受到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這種熟悉感就是我心中那“憤怒”和“憎恨”的來源】


    【我仿佛像是在哪裏見過它,和它打過交道,然後被它傷害了一樣】


    【奇怪啊...我怎麽會見過這樣的家夥呢?想不明白...】


    【難道它的事情,和我的那些姐姐們有關係麽?】


    【算了,想不了那麽多了,我是真的頂不住了...直到現在,我還是沒辦法緩解心裏的恐慌,手腳也止不住的抖...】


    【我怎麽可能會是這種家夥的對手啊,就算再借我十幾條性命,我不可能查的出它的身份信息呀!】


    【還是放棄吧...不要再尋找真相了】


    【雖然說起來真的很丟人,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嗯,沒辦法】


    【況且,姐姐們說的也有道理,這些事和現在的我也沒什麽關係,就算不管也沒事...沒事】


    【不找了,不管了...真的管不了啦 !還是放棄吧,有時候做個遵守本心的膽小鬼,也沒什麽不好的...】


    【嗯,就這樣】


    ...


    雖然蕭離極力在掩飾自己的情緒,但洛可可卻還是在她的字裏行間中,感受到了小丫頭那難以言喻的畏懼。


    洛可可很理解這種情緒。


    祖類生物,是人類不折不扣的天敵。


    哪怕是站在人間頂點的傳奇境強者,在麵對始祖的時候,也照樣會感受到一種無法抗拒的壓迫感。


    一個沒覺醒的伊甸人類,會害怕始祖之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也正因如此,她才會放棄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東西,放棄追查真相。


    不過從她後麵主動去東京城的表現來看,這姑娘應該並沒有徹底放棄追查。


    在這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她的想法一定又發生過多次的轉變。


    至於具體是怎麽迴事,還是要通過畫作和留言來一探究竟。


    抱著探究到底的想法,洛可可再次翻動了紙張。


    而下一頁的畫,也證實了她的猜想。


    這是文件夾的倒數第二張畫,畫上的內容,正是那個洛可可無比眼熟的...被摧毀的東京城。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聖,便站在城市的中央,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2001年12月9日】


    【畫名:終焉】


    【繪畫心得體會:我終於知道了那座城市的名字】


    【那是炎國東方的東京城,一座有著數千萬人口的城市】


    【“預知”能力告訴我,這座城市將會在幾個月後...被那個怪物毀滅】


    【沒有人能阻止它,哪怕是我夢境中的“傳奇”也不行】


    【這座城市注定會在那一天毀滅,城中所有的百姓也會死在那裏】


    【而預知夢告訴我,隻有我...有那麽極其微小的可能,能阻止這一切...】


    【本來我覺得,這種事和我是沒什麽關係的...我也不準備去管..】


    【而姐姐們...也都勸我不要去...】


    【可我卻突然想起了月兒...】


    【月兒她三個月之後要去東京城參加一場盛會,而這正好趕上了那場災難...】


    【我本想阻止她去,但腦子裏的本能卻告訴,即便阻止,也沒有任何意義】


    【東京城不會是那頭怪物的最後一站,當它摧毀了城市之後,它將來到現實世界...】


    【而到那時,世上便也沒有人能夠抵擋它了】


    【我究竟該怎麽辦...怎麽辦...】


    【姐姐們在夢中對我說,她們可以設法幫助我隱藏起來,即便那頭怪物毀滅世界也沒辦法找到我...而我也能重新過上平安的生活...】


    【但如果真這麽做了,月兒她又該怎麽辦呢...?】


    【不行...不行...不能這麽做...我不能丟下月兒...】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害怕呀...(大片大片的淚漬)我一想到自己要麵對它,別說動手了,就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這樣的我,真的能打敗它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了...】


    留言至此戛然而止,後麵的,就隻剩下因為巨大的恐懼而滴落的汗水,與淚痕...


    洛可可能感受到她的掙紮。


    “唿...”


    她長舒了一口氣,咽了好幾口唾沫,才勉強壓下了胸口的那種心髒被扼住的沉悶感。


    隨後,她便翻開了文件夾的最後一頁,想要看看蕭離在最後,究竟留下了什麽。


    而令她有些發呆的是,她並沒有先看到畫,而是先看到了畫紙正麵書寫的...最終的留言。


    【我做出了決定】


    【為了霧月,為了我所在乎的一切...】


    【我會去那兒的,我會麵對那個家夥,直至一切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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