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對於當時身負罪孽的我而言,或許是一種解脫。”


    洛青輕輕敲動黑劍,空靈而又沒有太多情感的話語,隨黑劍斷刃上的死亡氣息一同出現,如同一個個小小的黑色精靈,在劍上跳動。


    “但在步入死亡之前,我還想好好地去迴憶一下自己短暫的一生,去好好地思考這一切。”


    “我曾出生於擁有最高尚人格的家庭,也曾被稱為最為卑劣的存在。”


    “我曾像凡夫俗子那樣在乎名聲,在乎尊嚴與榮譽,但直至跌落凡塵,我才意識到,這些不過隻是身後的虛名,與【理想】相比,不值一提。”


    “隻是現在...身陷囹圄的我,被廢除了力量的我,又有什麽資格,能實現我的【理想】呢?”


    “隨著寒冷與黑暗的侵蝕,在難以言喻的絕望中,我終於感覺到,我的生命即將結束。”


    “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心無所知,靈無所感。”


    “也是在那時,我的本能念起了童年時期,由我的父親,教授給我的唯一一部密教經書——輪迴經。”


    “於經文之下,我開始主動舍棄體內的生命力,用最後的時間,去感受生與死...感受殺氣與生機之間區別與聯係。”


    阿青閉上了眼睛,身上的寒冷驟然浮現,記憶也仿佛迴到了過去。


    但在他那無邊無際的殺意中,洛可可竟感受到了一絲...本不該存在的...生機!


    跟著,充滿了玄妙奧義的古禪學經文,以宛如惡鬼咆哮和天使詠唱般矛盾的聲音為載體,赫然在洛可可耳中出現。


    起始與終末,生命與死亡,皆在一念之間


    【生生生生暗生始...死死死死冥死終】


    “死亡成為了我的血液,黑暗化作我的靈魂。”


    “我即是空,亦是天下。”


    “於是,在生命的盡頭...在這冰冷死寂的地方,我讓密教禪理與萬物命理...將天道人道化作我洛青自己的生死外道。”


    “在黑暗的歲月中,我無數次的生,又無數次的死,而最後...”


    洛青緩緩伸出手,撫摸著一朵剛從泥土中冒出的小花。


    在他的觸碰下,那朵花在短短一瞬間,竟突然綻放了起來,以一種違反了生物學常識的速度,迅速開花、結果,散發著刹那的芳華...


    但很快,綻放到極致的鮮花,便開始衰敗,在極短的時間裏凋零...最後腐化成了一團青泥,重歸於大地,隻留下了一顆種子,繼續重複這生與死之間的輪迴。


    “我掌握了...這世上唯我一人領悟的——道。”


    “我的...【死滅修羅道】。”


    望著手中殘留的花朵灰燼,洛青有些感慨地說道:“雖然這份力量一開始還不夠強大,也不夠完美,像一株火苗,隻能堪堪點燃一片樹葉。”


    “但它卻極為契合我千瘡百孔的身體和靈魂。”


    “你爺爺廢掉了我的武學力量,不僅沒有讓我一蹶不振,反而讓我更適合領悟【道】的力量。”


    “因為真正完美的道,是不容任何瑕疵的...隻有舍棄一切,帶著殺身成仁的覺悟,才能將其領悟。”


    洛青放下黑劍與塵土,毫不避諱地繼續說道:“隨著時間的推移,它的力量也越來越強...甚至讓我這個廢人,重新得到了遠超過往的力量。”


    “也許這個提升的時間可能是有些慢了,比不過像小洛你的進步速度...不過這畢竟是一條全新的道路,走起來,也當然會更花時間。”


    “而且我相信,在未來,【道】的力量,一定能成為人類對抗敵人的主力,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便是我洛青的理想了。”


    聽到這番信息量極大的話,洛可可隻覺得思維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道。


    修羅道。


    這是一種她從未聽說過的力量。


    而且她可以確定,除了洛青之外,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掌握了這種名為【道】的力量。


    它不存在於任何書籍,也不存在於任何傳承中,從某種方麵來講,是一種與【元素使】有著同等位格,甚至高於元素使的力量。


    而也就是說,蘿莉那平平無奇的叔叔,竟在無人問津的地方,創造了一種全新的力量體係。


    這相當驚人。


    “怪不得叔叔會說,他的力量,根本就不能看成是常規的流派招式,而是一種構成世界的基本規則...”


    洛可可暗暗感歎了一聲,心中對於這位叔叔的尊敬,也多了不少。


    其實蘿莉一直都很尊敬這些“開宗”的能人。


    因為她自己,其實並不怎麽擅長於去研發那些新的力量流派。


    洛可可一直以來都是“力大磚飛”派的代表人物。


    她除了某些壓箱底的絕技之外,其他絕大多數的招式,都是以龐大至極的力量和超乎常人的完美境界,而去推動的“純粹力量”。


    所以,她對於洛青這樣敢於踏出道路的人,是很尊敬的。


    而在尊敬的同時,她也感到了些許疑惑。


    “叔叔,這些知識,都是隻有您一人掌握的寶貴情報吧?”


    洛可可抬起腦袋,好奇地問道:“就這麽直接告訴我,真的沒什麽問題嘛...”


    “當然沒問題。”


    洛青搖了搖頭,淡然道:“第一,你是我的小侄女,是我洛青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的親人...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傷害你。”


    “這一點,小洛,你大可以放心。”


    “第二...道的力量,我本就不打算隱瞞。”


    洛青收起了所有的氣勢,悠悠道:“我的理想,是讓這個世上的每個人,都有資格領悟【道】的力量。”


    “隻是它現在還不成熟,還沒有達到我設想的程度,所以,我才暫時隱藏了它的存在。”


    “要是你未來能掌握道,那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迫害你呢?”


    青年平靜地說著他的理想,那雙深邃的黑色眸子,雖然有些深沉,但卻不乏有一絲希望。


    看著自己叔叔平靜而又淡然的麵孔,洛可可不禁有些感慨。


    “從某種程度上講,阿青叔叔他呀,和爺爺,還真是一類人呢...”


    “都在乎自己的親人,也在乎自己道。”


    “對他們而言,正義或邪惡,也許並不那麽重要。”


    “他們隻是在不斷前進,沿著自己的心,向終點前行,僅此而已吧...”


    “所謂強者,恐怕就是如此吧。”


    洛可可閉上了眼睛,默默地想著。


    夜色逐漸消散,黎明的第一縷光,也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為這片大地,驅散一夜的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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