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少女們終究無法避免的結局。


    麵對“愛”這個理由和原因,霧月找不出任何辦法去反駁,也找不到任何借口去拒絕這份愛。


    她在人生十多年中所學到的一切,那海量而又繁雜的知識,都沒法讓她想出哪怕任何一個蹩腳的方法,去挽迴蕭離的決定。


    所有的話語,都變成了一股難以咽下的悲傷,卡在霧月的嗓子裏,吐不上去,也壓不下來...


    她不爭氣地流下了兩行清淚,心中的請求,也都被蕭離用“愛”這一個字給擋了迴去。


    在這一刻,霧月似乎終於意識到,結局,已是不可改變的了。


    但她依舊沒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如同失了魂的傀儡一樣,緩緩地抬起頭,還想要再哀求些什麽...但蕭離卻沒有再給她這個機會了。


    此刻,蕭離的狀態,已是越來越虛弱,對於心箱的維持,也愈加艱難。


    為了防止自己力量耗盡,導致心箱消散的餘波傷到霧月,蕭離隻能做出了一件...她這輩子都不想去做的事情。


    少女咬著嘴唇,輕輕地推開了霧月,用伊甸人類的力量,將她緩緩地送到了地上。


    沒人明白,為了做出這個微不足道的舉動,蕭離究竟下了怎樣的決心,克服了怎樣的痛苦...


    伊甸之子那晶瑩剔透的心,仿佛被割開了無數當傷口,在隱隱滴血。


    但為了霧月,她隻能這麽做。


    “...”


    霧月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想要好好地再看一次蕭離的眼睛...


    但蕭離卻狠心別過頭,強迫著自己不再注視她的摯友。


    霧月眼中的希望一點點地暗了下來。


    可倔強的她,卻依舊還是不肯放棄。


    “怎麽能這樣呢...”


    “不...不能這樣,我不能接受...”


    “我說好了,要帶你迴家...我一定要做到...!”


    霧月緊咬著牙,就算苦澀的淚水打濕了自己的襯衣,眼中也不曾出現半點妥協。


    恍惚中,霧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在蕭離還沒有覺醒記憶時候,這姑娘每天晚上都會被惡夢驚醒,常常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裏,用沙啞的聲音喊著...


    “我想迴家...我好想迴家...”


    那時,霧月曾發誓,自己一定會完成蕭離的心願。


    “無論怎樣,我都會帶你迴家的,我保證...”


    霧月這樣想著。


    於是,她重新戴上了機甲的麵罩,再一次開啟了納米裝甲的超載功能,想要朝天空飛去。


    但剛一升空,一股從脊椎處蔓延開來的刺痛感,便伴隨著腹部的劇痛,席卷了霧月小小的身體。


    那從未出現過的疼痛,瞬間便摧毀了女孩的行動能力,讓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渾身上下都滲出了暗紅色的鮮血,口中也不斷地幹嘔。


    “哇...”


    一口夾雜著滋滋電弧的血,不受控製地從霧月的口中溢了出來,濺在她的頭發和臉上,顯得無比狼狽。


    這就是機甲“超頻”所帶來的後遺症。


    霧月的機甲項目是她私底下悄悄研發的,她沒有召集任何實驗者,自己背上了“一號實驗體”的職責。


    經過她的改進,這副納米機甲,的確有了能夠和高等級冒險者相抗衡的能力,而“超頻”的力量,更是讓她能夠參與到英雄層次的戰鬥中去。


    然而,這種納米機甲畢竟還隻是一個實驗品,無法做到盡善盡美的程度。


    它是能賦予霧月不俗的力量,但它也會給霧月那普通人的身體,帶來極大的負擔。


    而強行開啟超頻模式,更是讓這個後果大到了一種相當誇張的程度。


    “警告...警告!”


    機甲內部的係統語音,也已經響起了來,不停地提醒著霧月,她不能再胡鬧下去了。


    “檢測到駕駛者機體受傷嚴重...”


    “脊椎和膝蓋骨受損,神經係統瀕臨崩潰,心率超負荷120%...請駕駛者立刻關閉所有係統,從機甲中脫離!”


    霧月還是第一次受到這樣嚴重的傷勢。


    這對於一個幾乎沒有上過戰場的研究員而言,是難以想象的。


    但此時此刻,霧月卻沒有半點退縮。


    小丫頭已經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可她還有最後一個方法。


    “給我注射腎上腺素。”


    她毫不猶豫地給機甲下達了指令。


    “所有備用的腎上腺素,全部注射進我的心髒...”


    聽到這個有些瘋狂的命令,就連機甲的人工智能係統,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因為機甲中的人工智能係統是菲妮克斯留給霧月了,而菲妮克斯所下達的一號命令,就是讓這個人工智能盡量保住霧月的性命。


    而霧月如今的舉動,卻無異於是自殺。


    腎上腺素是能降低痛覺,讓人強製性地恢複活力,但它卻並不是什麽藥物,也不具備任何修複傷勢的能力。


    此物注射過多,隻會進一步的破壞霧月的身體,加速她的死亡過程,而這,也與人工智能的使命相悖。


    所以,人工智能思考了好幾秒,才默默地迴答道:“抱歉...”


    “由於您目前的狀態,係統自動駁迴您的請求...”


    聽到這個迴答,霧月咬了咬牙,便狠下心,一把敲碎了腰間那用於裝載藥物的儲物箱,從中拿出了翠綠色的腎上腺素藥劑,打算自己手動注射。


    她忍著劇痛,將長長的銀色針管紮進了自己的手腕,重重地按下了注射的扳機。


    但就在這時,一隻不起眼的纖纖小手,卻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奪下了針管和藥劑...


    霧月微微一愣,還沒來得及看清小手主人的長相,便被後者一掌拍在了脖頸的神經上,當即便眼前一黑,軟趴趴地倒了下去。


    ...


    恍惚間,霧月的記憶似乎又一次迴到了過去,看到了自己與蕭離剛剛相遇的那些記憶。


    那時候的蕭離,還沒有如今這麽開朗,而霧月,也是個不太會表達自己情感的“笨蛋”。


    因此,兩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其實並沒有太多話語上的交流,隻會偶爾給彼此送上一份...蘊含著笨拙友誼的禮物。


    有時可能是一塊雪白的糖果,也有時,可能是一張用青草汁液畫成的大頭娃娃,看起來傻乎乎的,就像那個時候的蕭離和霧月自己一樣。


    而蕭離小時候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福利院破舊的台階上,呆呆地看著天空中的繁星。


    也隻有在沐浴星光的時候,夜夜都會做噩夢的女孩,才能得到屬於她的平靜。


    但同時,她的臉上,也會莫名劃過一絲淚痕。


    霧月不知道蕭離為什麽這麽喜歡看星星,但既然這能讓蕭離得到平靜,那她也很樂意這樣。


    小霧月總是默默地坐在蕭離身邊,無言地陪伴著她,與她一同看那璀璨的星河,在遠方綻放。


    於是,兩個孤獨的靈魂就這樣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還算溫暖的良夜,也度過她們最平靜...最溫和的一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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