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當力量強到足以靠暴力碾碎所有的不公,將人性壓抑,才能夠施展真正的善良。


    換而言之,善意其實是一種違背人本性的東西,因為人在向善的同時便必定會付出同等的代價...


    想救人,就得付出精力和時間,想要讓別人過得更好,就得犧牲自己的利益...


    強者,自然有犧牲一部分利益的餘地,因為他們不需要在意那點蠅頭小利,救人或幫人,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但對於普通人而言,善良的代價,卻會被無限製地放大。


    他們沒有那個資本去幫助他人,所以,就隻能選擇自私,優先讓自己過得更好,讓自己生存下去。


    這沒什麽好指責的,因為這就是人作為生物的本能,一切都為了生存而服務。


    洛可可想起了之前在第216層劇場裏救人時,那個劇場的演員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


    “過度幫助他人,或許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呢。”


    當時,洛可可還沒有在意這句話,隻當那家夥是在離間自己和人們的關係。


    但現在想想,倒也的確有幾分道理。


    自己幫了那些幸存者,而那些幸存者們也確實感激涕零。


    但他們感謝的原因,一方麵是因為他們確實感動,而另一方麵則主要是因為,他們和洛可可之間,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


    即便自私一點,偷偷傷害洛可可,他們也得不到一絲一毫的利益...既然這樣,那為何不老實一點,去真誠地道謝呢?


    反正動動嘴皮子也不耗費多少力氣,對吧?


    因為沒有利益上的分歧,所以人們才能毫無顧忌地道謝,表現出善意。


    而試想一下,如果把情況改一改,改成“隻要殺了洛可可,他們就能從整個劇場裏撤離”...那最後的結果,會是什麽樣的呢?


    恐怕隨便想想都能猜到吧...


    就算有些人能保持理智,但絕大多數人,在麵對生死危機的時候,都會不約而同地遵循自己的本能。


    他們必然會向洛可可揮刀,即便這個女孩剛剛才拯救了他們的性命。


    而這個假想中的狀況,就是舞台上的女孩所遭遇的一切了。


    不過老實說,雖然洛可可也承認,旁白的話有點道理,但卻並不代表著她讚同這種話,


    因為她聽得出來,這旁白一直在刻意地引導她,想要讓她改變自己的觀念,不要拯救那些幸存者了。


    旁白想讓她成為一個“正確”的強者,也就是心如玄冰的冷酷之人。


    隻有這樣,她才能像一個正常人那樣,得到最大的利益。


    但洛可可卻對此不屑一顧。


    因為她根本就不在意所謂的利益,更不怎麽在意那些陌生人的看法。


    她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心,至於其他人是恨還是尊重,那便由他們去吧...


    蘿莉可能會因為稱讚而開心,也可能會因為背叛而傷感,但她卻不會因此改變自己的想法。


    她隻會做她自己。


    不過嘛,這種鋼鐵般的意誌和成熟的思維,已是洛可可在經曆了兩世的人生...在見過了無數英雄豪傑之後,才得到了寶貴經驗。


    而台上那個和洛可可無比相似的女孩,卻還沒有那麽的成熟。


    她依舊會感到難過,會因為背叛而感到迷茫。


    不過好在...她並不是孤身一人。


    小騎士始終都站在她的身邊,在她絕望痛苦之時,給予她溫暖與希望。


    少女將她擁入懷中,用平靜而又溫和的話語安慰著她的靈魂。


    “沒事的,有我在這裏,一切都會沒事的。”


    “睡吧...薩楊莎,好好地睡上一覺。”


    “既然這個世界讓你無法忍受,那就在夢中尋求安寧吧。”


    “我保證,當你醒來之後,一切都會結束的。”


    在小騎士的安撫下,女孩沉沉地睡去了。


    【或許是因為太過勞累的緣故,女孩這一睡,便是好幾天】


    旁邊再次響起,而這一次,它的語氣也變得冰冷了起來。


    【在此期間,小騎士一直都在調查拉普拉斯妖的真相,和流言的起因】


    【她很快便發現,這次針對女孩的流言,並不是空穴來風,而是一次有預料的“陰謀”】


    【仔細想想便能發現,這流言出現的時間,實在是太巧合了,正好趕上拉普拉斯妖的再一次輪迴...】


    【而且,它的傳播速度,也超過了一般謠言,說這背後沒有推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女孩可是在貧民窟裏出生的孩子,自小便默默無聞,根本沒有在王國檔案裏留下過多少記錄】


    【在這種情況下,她那飽經風霜的童年生活,又怎麽會被王國的普通民眾知曉呢?】


    【思來想去,小騎士很快就想到了答案,也猜到了幕後黑手的身份】


    【那便是神殿組織...準確來講,是組織的殘餘成員】


    【隻有他們知道女孩的童年經曆和真實身份,也隻有他們,會想要報複毀滅了組織的女孩】


    【神廟組織的成員,大多都還有著一份“神職人員”的兼職工作,其他本領倒是沒有,但忽悠人的水平卻著實不差】


    【他們輕而易舉地煽動了王國的平民,將“女孩就是拉普拉斯妖”的概念,深深地植入人們的腦海,讓人們產生恐懼,而後因為恐懼而心生殺意...】


    【這是個極其狠毒的手段,言語和紙筆有時候比刀更加可怕】


    【小騎士拚盡所有手段,想要製止流言的傳播,想要讓整個王國平靜下來】


    【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當輿情發酵起來,擴散到王國...乃至整個世界的時候,就沒有人阻止它了,哪怕是製造了這一切的神廟組織都不行】


    【人們越來越瘋狂】


    【原本的秩序,在恐懼中被碾成齏粉】


    【道德、倫理、善意...和愛,全都在大火中,被焚燒殆盡】


    【不可避免地衝突事件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為了活下去的人們拿起武器,肆意砍殺著那些無辜之人,用血和淚緩解心中的懼意】


    【城市陷入了混亂】


    【在一個雨夜,數以萬計的暴徒,帶著他們的怒火和驚恐,衝入了王國的執政大廳】


    【他們圍住了這裏,揚言要逼迫小騎士交出女孩...而如果小騎士不答應,他們便會同外界那同樣憎恨拉普拉斯妖的人們一起,踏平整個執政廳】


    【於是,一個必須做出的選擇,又被擺在了小騎士的麵前】


    【是遵守自己曾經的理想,用背叛朋友的方式,交出女孩,以達到守護王國,恢複世界秩序的目標...】


    【還是寧願放棄一切,視世間萬物為虛妄,隻保護女孩一人...】


    月光下,小騎士閉上了眼睛。


    其實,這個問題對於她而言,根本就算不上什麽選擇題。


    因為從一開始,她就做好了決定,也做好了所有的覺悟。


    【小騎士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女孩】


    【因為她知道,女孩在她心中所占到的份量,遠遠超過了其他的一切】


    【理想也好...願望也罷...在女孩的生命麵前,都顯得那麽的廉價】


    【什麽狗屁的覺悟,什麽拯救世界的夢想...】


    【去他的吧】


    【如果這個世界膽敢傷害自己的小丫頭,那就打倒這個世界中的一切】


    【理想抱負...善惡願望...乃至森羅萬象...】


    【皆不及她一人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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