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定睛一看,好像還真是。


    這人身形,走路姿勢這麽眼熟。


    聲音裏帶著些興奮,“是那個小夥子迴來了。”


    妮兒沒想到他能迴來的這樣快,往前走了幾步,透過雨簾看清了樣子。


    走路有點兒費勁,能感覺出來後麵背著的東西很重。


    妮兒連忙走了幾步,走到男子的後麵,直接伸手幫著抬。


    瞬間覺得身上的擔子輕了許多,喘氣都更加順暢。


    男子隻是看到一個小個子走過來,沒有看清到底是誰,那個身高估摸著應該是妮兒,這裏也沒有其他的小孩子了。


    “我自己背就可以,不用抬著了,怪累的。”


    一個小女孩兒居然幫著自己抬東西,而且還是個大夫,有點兒不好意思,想著拒絕,都走了這麽遠的路,也不差這一點兒了。


    妮兒沒有鬆手,能讓他輕鬆一會兒是一會兒,總是讓他做這麽危險的事情,真是於心不忍。


    “沒事兒的,你走了這麽多路,一定累壞了,幫你減輕點兒負擔。”


    男子加快腳步,這樣可以讓妮兒快點歇著。


    嬸子看著男子到了近前,忙站起身,幫著卸下黃泥。


    這東西不輕,背著如此多的泥,走這麽多路,鞋可能都會磨破了。


    現在也不是查看黃泥的好時候,下著大雨還是躲雨要緊,可不能讓人因為淋雨生病。


    不過小夥子的頭發和衣服已經濕透了,衣服上都能擰出水來。


    妮兒打量著眼前的人,衣服破破爛爛,上麵還黏了一些看不出是什麽的髒東西。


    大腳趾把鞋子頂了個窟窿,後麵的腳趾雖然沒有露頭,可是鞋麵跟鞋底連接的地方,已經磨的很薄了,能看到有絲絲縷縷的線,估計再走幾步,前腳掌就能竄出來。


    鞋上麵全都是泥巴,走路能聽到‘咕嘰咕嘰’的聲音。


    是腳後跟和鞋子粘在一起又分開的聲音,隻有進了水才會有這樣的聲音。


    他應該沒有替換的衣服,穿的跟那天去采藥的時候一模一樣。


    現在要是想弄一身幹淨的衣服和鞋子可是難上加難。


    等著跟師父商量商量,看他有沒有什麽好辦法,或者讓衙役去問問縣令,也不是不行,畢竟人家出了這麽大的力氣,幫著背黃泥,修建灶台,給一身衣服和一雙鞋子,也是應該的。


    這裏沒有幹淨的布子,妮兒想讓他把頭發擦幹,可不要生病了。


    找來找去也找不到可以給他用的布條。


    男子見妮兒眼睛一直看著那些抹布,便知道她想做什麽。


    “不用找布給我擦頭發,我這衣服擰一擰就能用。”


    說著男子便將上衣脫了下來,打著赤膊,兩隻手將衣服擰成一股繩,再用力擰一下,水嘩啦啦就從衣服裏麵出來,把地上的泥土砸出了一個坑。


    妮兒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都快爛成布條的衣服,居然也能存這麽多的水。


    男子又擰了擰,直到再也擰不出水來,便往頭發上擦去。


    隨便擦了幾下,感覺沒有那麽濕了,便停了手。


    這種天氣擦的再幹也沒有什麽用,反正還會弄濕。


    妮兒遞給了小夥子一個盆,讓他直接扣在腦袋上,不要再淋雨。


    小夥子接過,覺得頭上扣著這個東西,實在有點兒難受,還不如直接淋雨,但也不能拂了妮兒的好意。


    “帶迴來的黃泥隻夠做一個灶台的,等著雨停了,我再去挖一些。”


    妮兒迴頭看了看,一大筐的泥,很可以了。


    剛才趁著幫他抬的時候,也掂量了一下,還驚訝他怎麽可以背的動這麽沉的東西。


    “我看著這泥不算少,要是做小一些,可以做兩個。”


    嬸子點了點頭,“我覺得可以做兩個,說不定還有的剩,那麽大一個筐,可是裝了不少,再說了那裏隻是黃泥,再把稻草和在一起,又變得更多了。”


    小夥子剛才把稻草的事情忘記了,經過嬸子一提醒,才想起來,確實,摻上稻草做兩個灶台完全可以。


    灶膛裏的火小了些,嬸子忙著往裏添柴火。


    一邊添,一邊歎了口氣,“估計明天送來的柴火不好用了,下這麽大雨,不得濕了,說不定都生不著火。”


    妮兒稍微開了蓋子,看看鍋裏麵的水,暫時不用加。


    嬸子擔心的事情不無道理。


    妮兒皺了皺眉頭,隻能希望雨快些停。


    藥還沒有熬好,雨漸漸小了,天上好像出現了一個洞,陽光從裏麵照射出來。


    妮兒把頭上擋著的東西拿下,抬頭往上看,驚喜之色溢於言表。


    “雨停了。”


    嬸子和小夥子也高興的不行。


    “是啊,雨停了。”


    “河裏的水不會漲起來了。”


    “嗯,太好了。”


    “要是最近都不怎麽下雨就好了,水趕緊退了,都恢複如常才好。”


    “是啊,又是發水又是疫病的,真是折騰的人筋疲力盡。”


    妮兒看著那束陽光,心裏的煩悶散去了不少,又深吸一口氣,鼻子裏都是雨後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而且也稍微涼快了一點,對生了病的人有好處。


    “藥熬好了。”


    這麽一大鍋的藥,一個人可弄不來。


    足足盛出來八大盆。


    一人一碗的話,應該是夠的。


    妮兒感覺自己像是泡在了藥裏,頭發上,衣服上,哪哪兒都是藥香。


    “我去找衙役過來,讓他們把藥拿走。”


    嬸子忙叫住妮兒,“你還是去換身幹衣服,濕衣服穿著要生病的,你可千萬不能倒下。”


    妮兒覺得自己身體很好,剛才也沒有澆到腦袋,事情不大。


    “我去找完衙役,就去換衣服。”


    嬸子隻好點點頭,她哪裏能拗得過妮兒。


    妮兒走了幾步路,又迴過頭。


    “嬸子你也去換一身衣服吧。”


    “我看著藥,等你迴來我再去。”


    妮兒點點頭,“行,還是嬸子想的周到。”


    走在路上,擰了擰衣角,盡量弄得幹一些,又將衣服跟身體分離開,這樣吹著風會幹的快一點,也不會那麽難受。


    半路上竟然碰到了趙錦程,妮兒立刻彎起眉眼,衝著師父跑過去。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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