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子上的藥,已經熬好,周圍都是飄散的藥香。


    趙錦程拿著一塊布子,墊在砂鍋的蓋子上,腦袋微微往後撤,打開蓋子的一瞬間,使勁吹了吹,不讓熱氣直接撲在臉上。


    跟之前熬好的藥,兌在一起,倒在了一個碗裏。


    妮兒這邊的活兒馬上就要做完了,看見師父要去送藥,立馬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雖說師父是個大夫,給人送藥無可厚非,但是大晚上的也不好讓他獨自一人給一個姑娘送藥。


    要是那些人存心使壞,見不得別人好,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壞了師父名聲,嫉妒他的大有人在,多少人見他吃的好喝的好還有錢心生不平,平時相處客客氣氣,心裏不一定都是怎麽想的。


    趙錦程點了點頭,“走吧。”


    兩人一起往那姑娘的住處去,因為月亮和星星幾乎都被雲彩擋住了,有些看不清路,走路便放慢了速度,自己摔了不打緊,要是費心熬好的藥灑了就不好了。


    妮兒眼睛尖,遠遠看到一個人影,指了指,“師父,你看。”


    趙錦程順著妮兒指的方向看過去,模模糊糊的,好像是個男子,身形有些眼熟,不會是給那位姑娘采藥的男子吧。


    聽妮兒的意思他剛才應該是給自己打理了一番,不過身上那麽多傷,還不休息,大晚上的亂跑什麽。


    男子認出來了兩人,往前快走了幾步。


    “趙大夫,小妮兒大夫,我應該沒來晚。”


    看到他們手裏提著食盒,吸了吸鼻子,聞了下周圍有些藥味兒。


    “這是要去送藥?我正想看看她,要不就給我吧,省得麻煩你們了。”


    妮兒想著不管怎麽樣,也不能一個男子半夜單獨去找那位姐姐。


    “不麻煩,不麻煩,一起過去吧。”


    之前幫忙的嬸子,趁著孩子睡了,出來看看能做點兒什麽活兒,就在這裏碰到了三人。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妮兒指了指食盒,“要去給病人送藥。”


    嬸子打量了幾眼那個男子,綁的像個粽子,走路都不太方便,還挺年輕,難道是采藥去的小夥子,這事情都已經在這裏傳遍了,就是沒見過真人,今天可算是見著了,不過天有點黑,看不太清臉。


    估計這藥是要去送給那個姑娘的,自己當然願意幫他一把。


    很多年都沒有聽說過那麽癡情的人了,這小夥子看著是個好的。


    嬸子笑眯眯看著妮兒,“是給那位姑娘送藥吧。”


    妮兒點了點頭,“嬸子猜的真準。”


    “這樣吧,我跟這位小夥子去送藥,你們兩個歇歇,忙了一天了,也沒撈著閑,可不能把身體累壞了。”


    有嬸子陪著能放心許多,何況也是個老實本分的人。


    妮兒看了眼師父,趙錦程把手裏的食盒遞給了嬸子,“送完藥就迴去陪著二娃子吧,這裏也沒別的什麽事了。”


    “哎,知道了。”


    嬸子想著接過,結果被小夥子搶了先。


    “我來~”


    嬸子伸出手,“還是我來吧,你不方便,再把藥弄灑了。”


    小夥子剛才沒想那麽多,隻想著怎麽能讓嬸子拿著這個東西,確實走路一瘸一拐,藥很容易灑出去。


    費勁力氣采來的,又花了很長時間熬煮,灑了真是可惜,而且自己的心上人也很可能因為喝不到藥就……


    嬸子拿著是再好不過了。


    “那我們走了。”


    妮兒和趙錦程目送他們兩個走遠。


    “師父,你說那位姐姐會好嗎?”


    趙錦程也不確定,本身那位姑娘身體就很不好,又染上了這樣嚴重的病,一般也就是這兩三天,人可能就不行了,但是說不定這副藥會有效果。


    “但願吧。”


    妮兒還剩下一點兒活兒沒有做完,“師父,我們迴去把活兒幹完了,就剩一點點了。”


    “好。”


    趙錦程想著從這裏迴去,再幹完活兒,也不過一柱香的時間,不算長,要不妮兒一個人迴去,自己還真是有些不放心。


    到了地方,趙錦程沒有讓妮兒插手,自己一個人就能完成,也是讓小徒弟歇一歇。


    妮兒就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坐著,看著師父幹活兒,不讓自己動手,就不動了,也不能三番兩次違背師父的意願,要不然師父的麵子往哪兒擱。


    趙錦程以為妮兒累了,不想說話,便自顧自地完成了所有活計。


    一隻手扶著脖子,往後仰了仰,站起身,“我們……”


    聲音一下小了,怕打擾到妮兒。


    小徒弟睡著了。


    上半身直接貼在了腿上,兩隻手碰到了地麵,這睡覺姿勢,如果不是困極了,估計也不能睡著,不嫌窩的慌。


    趙錦程在那裏糾結了一會兒,是叫醒還是不叫醒。


    可是不叫醒就隻能抱她迴去了。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叫醒妮兒,要不然萬一有心人咬舌根,對小徒弟的名聲可是有影響。


    “妮兒~”


    叫了一聲沒反應,準備再叫第二聲。


    “別叫了,讓她睡吧。”


    眼前突然出現了嬸子的身影。


    “我抱她迴去。”


    趙錦程鬆了一口氣,嬸子抱小徒弟迴去,完全沒有問題,而且她也輕巧,比一般同齡的孩子要消瘦一些,從小也沒怎麽吃飽過,之前還想著多給她做些吃食,讓她把身體養的好一些,自己的小徒弟怎麽能如此瘦弱,像是受了虐待似的,現在看來也稍微有些好處。


    如果叫醒她,自己也很不忍心。


    嬸子力氣大的很,平時幹農活兒,現在抱一個小孩子,輕輕鬆鬆。


    “怎麽迴來了,不是讓你去照顧二娃子嘛。”


    “我跟他說過了,要來這裏幫忙,還是趁著他睡著了出來的,沒事兒,病已經好多了,就算是半道醒來,也不會急著找我,很是懂事。”


    妮兒躺在嬸子懷裏,睡得香甜。


    嬸子看了妮兒一眼,有些心疼,才這麽小的年紀,就累成這個樣子,其他的小孩子早就在娘懷裏睡了。


    不僅離開了家人,還得幹這麽重的活兒,累的被人抱起來都不知道,忍不住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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