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錦素來隨和,但是見珍珍穿著如此,麵容凜然決絕,又有知瑜那不中的話落入耳中,心中便也有了不悅,她轉頭看向弘曆,見弘曆也是一臉的詫異,便勉強笑道:“怡嬪妹妹來晚了些,錯過了好歌舞呢,快入座吧!”


    珍珍並不理會馥錦所言,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皇上,嬪妾今日要狀告嘉貴妃謀害皇嗣,意圖篡奪皇後之位!”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嘉貴妃金淑浣原本正要看好戲,哪知這戲竟然是對著自己唱的,她憤然起身,指著珍珍怒道:“怡嬪!你胡謅什麽呢!”說罷便咳了數聲,由著菊茶扶著緩緩地坐了下來。


    弘曆皺了皺眉,這後宮無一日是消停的,他瞥了一眼樂羨,隻見樂羨麵容平靜,仿佛這一切與她無關一般。可他知道,這一切必是出自她手。


    他又瞧了一眼那站在樂羨身後的婢女西林,正巧西林也在看他,弘曆心中一蕩,想起一事來,卻不及細想,就聽得跪在下處的珍珍道:“皇上,臣妾查得嘉貴妃收買臣妾身邊宮女碧湖,指示碧湖謀害臣妾以及腹中孩子!此賬本為臣妾在碧湖宮外家中所得,上麵數筆收入寫著菊茶所贈!而菊茶正是嘉貴妃身邊的貼身宮女!”


    淑浣聽得珍珍此言,掩飾住眼中的慌亂看向了一旁的菊茶。菊茶的臉已經是煞白一片,腿都有些抖了起來。


    弘曆示意了一眼李玉,李玉連忙取過珍珍手中的賬本交與弘曆細看。


    淑浣氣得咳了數聲,她知道這是自己的宮女辦事不利,才留給人把柄,但是這事兒是決不可承認的,便道:“皇上,臣妾從未做過這等事啊!這定然是怡嬪冤枉臣妾!”


    樂羨將手中花糕放下,起身對著弘曆福了福,正義凜然道:“皇上,嬪妾當日因涉嫌謀害怡嬪娘娘而被罰入冷宮,今日怡嬪娘娘既然查得了證據,那就該一查到底,查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才好!”


    珍珍叩頭有聲,“臣妾腹中孩兒尚未來得及出世,便遭嘉貴妃陰毒謀害,那碧湖更是一口咬定受了皇後指使,可見嘉貴妃意圖栽贓皇後不成,才轉而陷害當日要救臣妾的容貴人,使得容貴人蒙冤入冷宮遭受幾番磨難!前幾日嘉貴妃更是想以同樣的手段謀害忻嬪,隻是未得逞。今日證據在此,還請皇上明斷!”


    淑浣聽得怒不可遏,幹咳了數聲,儼然要咳出了血來,才捯上了一口氣,厲聲道:“怡嬪!本宮與你無冤無仇,你因何要冤枉本宮!莫不是你與容貴人暗中勾結意圖栽贓本宮!”


    她扶著菊茶的手起身離坐,涕淚皆落,跪下道:“皇上明鑒啊!這一賬冊都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真假猶待甄辨啊!說不定就是怡嬪胡寫來冤枉臣妾的!隻是臣妾不知是哪裏得罪了怡嬪才受此冤屈啊!”


    馥錦心中歎息,自己好好的一場生日宴,本是佳節逢生辰的雙喜哪知成了斷案的公堂了,她掃了那賬冊幾眼,隻想趕緊了卻這一樁事,便道:“單憑賬冊確實有些不足為證了。”


    純貴妃蘇妙旋不知淑浣心中的小九九,隻還以為淑浣與自己一般都是皇後之人,雖平日裏言語不和,明爭暗較的,但是此刻見淑浣有難,也不得不為著皇後替淑浣開口,便道:“皇上,令妃妹妹說的是,就這一本賬冊能說明什麽呢?菊茶跟隨嘉貴妃年久,宮中誰不知道呢?保不準就是某些人為了洗脫自己的罪孽來誣陷嘉貴妃妹妹呢……”


    樂羨瞧著妙旋說話間便不住地向自己看來,也知道妙旋這是有意無意地在點自己。樂羨低頭飲了一口花茶,隻作未聞。


    等收拾完了這一個,再收拾那一個,樂羨唇畔絲絲笑意並不為外人所覺。


    弘曆此時已將那賬冊看罷,他掃視下跪的眾人,珍珍滿頭白發眼神淒絕,淑浣梨花帶雨盡是委屈,此時裁決是非的權力就在他的手中,他說這賬本是真,那淑浣便有罪,他說這賬本是假,那珍珍便要受罰。


    淑浣見弘曆麵露遲疑,她自覺自己有著三個皇子,祖上又是李朝宗親,便認定了弘曆不會信了那賬冊,此刻更是咳了數聲,病弱西施地道:“皇上,臣妾自在潛邸便跟隨皇上,臣妾對皇上之心天地可鑒!喜皇上所喜,愛皇上所愛。對皇後娘娘這些年忠心侍奉,何談覬覦後位之心!臣妾的九阿哥自幼早殤,臣妾深知喪子之痛,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臣妾怎會去害怡嬪啊!”


    珍珍見淑浣狡辯如此,不覺氣得口角生出白沫來,幾乎聲嘶力竭,“皇上,那賬冊千真萬確!試問碧湖家中賬本上怎寫著菊茶之名?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派人拿了賬冊前去碧湖家中調查!”


    淑浣寸步不讓,緊接著就道;“皇上,碧湖如今已死,且從前又是怡嬪心腹,便是怡嬪收買了碧湖一家來栽贓臣妾也未可知啊!還請皇上明鑒!”


    弘曆目光在眾人麵上逡巡,這等事從前倒是未發生過,他又不自覺地去看樂羨,隻見樂羨仍在無事一般地飲茶吃糕,恍若一切與她無關一般。


    他正掂量著該如何處置的時候,一少年突然打外麵瘋跑了進來,口中嚷道:“皇阿瑪救我!皇阿瑪救我!”


    眨眼之間,四阿哥永珹已經跑到了弘曆的麵前,撲在了弘曆的腿上,他白著一張臉,渾身顫抖個不住。


    眾人皆是大驚,不知發生了何事,唯有樂羨垂眸掩住了笑意。


    淑浣見是自己的兒子,也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見永珹如此唐突,便忍不住嗬斥道:“永珹,你怎麽了!”


    永珹卻是丟了魂兒一般,使勁兒地抱著弘曆的胳膊,“皇阿瑪,是額娘,是額娘要害了弟弟,弟弟這才要來找我尋仇!”


    淑浣大驚道:“永珹,你胡說什麽呢!”


    永珹見了淑浣那驚愕的麵孔,更覺得恐怖起來,胡亂嚷道:“額娘我不要當太子,我不要當太子!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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