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羨看向自己被純貴妃蘇妙旋踩得血肉模糊的手,心中恨意上湧,善保所言也未往細處想,隻冷笑了一聲:“若是忍著,熬著,我怕是連兩日也活不過了。後宮的那些女人們是不會讓我在這冷宮裏輕鬆地活著的,更不會讓我出宮去。”說完便是一聲淒涼的冷笑。


    善保將跌打藥放在了樂羨的身旁,他知道是自己剛才唐突了,索性樂羨好似並沒有發現他的心思,他不由地道:“好,你放心,我會去幫你查的。這藥你一日四五次地上著,我明後日當值就不能來了,我會讓皇上看見這個的。”


    他看了看手中的翠雕葫蘆鑲金別針,異樣的思緒在他的心中一閃而過:這樣的東西,自己可能永遠也給不了她吧?


    不,終有一日,自己要站在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不為了別人,隻為了自己。


    若是這次幫著她出了這裏,日後說不定也能借她之力平步青雲,思及此善保將別針小心地揣入懷中。


    樂羨再次向進寶投去感激的目光,鄭重道:“我會記得你的恩情的,永遠記得。”


    此時鍾粹宮中,弘曆正在吃著葡萄倒在榻上很是悠閑。


    忻嬪戴玲玉幾次欲言又止,她想為樂羨說話,但是婢女綠竹和墨竹一再向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皇帝已經多日不來鍾粹宮了,可千萬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這幾日氣色不錯,想來風寒都好了。”弘曆轉頭看著玲玉,很憐愛地說道。


    玲玉連忙掛上了笑容,巧笑倩兮,“謝皇上關心,嬪妾都大好了。”


    她瞧著皇帝的心情不錯,喉嚨動了動,還是忍不住道:“皇上,前幾日冷宮失火,實在是太嚇人了,幸好天降甘霖,否則那大火不知道要殃及多少呢……嬪妾聽聞有幾個冷宮裏的人也丟了性命……不知……”


    弘曆抬眼看了玲玉一眼,他聽聞了一些玲玉和樂羨的交情,今日來此也無非是試探一下玲玉對樂羨是真心還是假意。


    玲玉不知弘曆心中所想,被弘曆看了這一眼心下惶恐,但是話已經出了口,便也不想再顧及其他了,捏緊了手中的星月菩提手串,道:“皇上,冷宮本就破敗,大火一燒不用想也知道更是沒有能住人的地方了,樂羨妹妹在那,不知受何種的苦呢!想她也曾是妃嬪,如今這般嬪妾心中覺得可憐,更加嬪妾聽聞純貴妃去冷宮,說是樂羨縱火打了她二十棍子,如今更是不知是生是死了……”


    這一番話正中了弘曆的下懷,他麵上卻做出無所謂的樣子,隻道:“純貴妃也是想查明失火原因,隻是過於魯莽了些。”


    玲玉瞧著弘曆雖是不在意但卻沒生氣,心下膽子更壯了壯,“嬪妾相信樂羨妹妹是不會做縱火這樣的事情的,想來前些日子天幹物燥的,便是丁點的火星引發的大火也有可能的,樂羨妹妹平白挨了二十棍子,心中不知何等委屈呢!皇上……”


    她探身拉住了皇上的衣角,哀哀戚戚地祈求道:“嬪妾想求皇上能不能讓嬪妾將樂羨妹妹……”接到鍾粹宮中。


    後半句還沒說完,弘曆斜看了玲玉一眼,開口斥責道:“你還為她求情嗎?怡嬪便是為她所害,她謀害皇嗣,本該是死罪!朕念著往日的恩情才讓她在冷宮苟活,忻嬪,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玲玉見弘曆發了火,當即跪倒在地,“皇上恕罪!嬪妾隻是不相信樂羨會做這樣的事情!”


    “休要再說!”弘曆起身拂袖而去。


    玲玉軟在了地上,綠竹和墨竹上前攙扶,道:“娘娘何必呢?皇上好不容易才來一迴……又惹惱了。”


    弘曆直出了鍾粹宮麵上才有了一絲笑意,沒走多遠,李玉便眼尖的在地上發現了那翠雕葫蘆鑲金別針,連忙撿起來“咦”了一聲。


    弘曆瞧著李玉麵色疑惑,便問道:“李玉,什麽東西?”


    李玉連忙雙手將別針奉上。


    弘曆把玩了一下,嘴角有了一絲笑意,似有若無道:“這是朕賞給她的東西,怎麽到這兒來了?”


    弘曆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樂羨了。


    李玉小心奉承,說道:“這是皇上您當日賞給霍卓氏之物呀,許是那日大火,不小心遺失了也未可知,也或許這東西在承乾宮中放著……”他說著四下看了看,“這兒離承乾宮倒是不遠,可能是宮女收拾屋子帶出來落下的呢?”


    弘曆則是露出意味深長地笑,他雖不知道是誰將此物放在了這裏,但是這必然是那個女人的小伎倆,他迴頭看了看鍾粹宮的方向,不免以為是玲玉幫著樂羨做了此事,吩咐李玉道:“今天晚上召忻嬪侍寢。”隨後壓低了聲音,“後半夜把純貴妃接來。”


    李玉不解皇上的意思,但是自己的主子向來做事讓人捉摸不透,便連連點頭。


    時至三更的時候,樂羨因自己的傷痛無法入睡,正在艱難地上著藥。


    茹仙今一整日都在昏迷,這讓她憂心不已,弘曆雖準了黃元日日前來,可今日黃元並沒有來。


    兩個人一日未進食,喝的水還是一個半瘋不瘋的瘋婦端來的,泥湯一般,樂羨如今也無法去打水,隻得勉強喂給茹仙喝了一點,又自己喝了一點。


    突然,破敗的門被人推開,墨竹綠竹兩邊提著燈籠先走了進來,樂羨抬頭正好與玲玉的目光相對。


    “姐姐?”樂羨還以為自己花了眼,未料到這半夜三經的玲玉會直接進了冷宮來。


    玲玉快步上前,她見了樂羨後背的傷,血肉模糊分不出個個數,又見一旁毀容昏迷的茹仙,再也忍不住了,悲痛哭道:“阿彌陀佛,怎會如此啊!怎會如此!黃元,快快!快給她們來診治!”


    樂羨先讓黃元給茹仙診治,喂了藥丸,換了外敷藥,隨後才給自己診治。


    綠竹和墨竹二人幫著樂羨將身上的衣服換下,又擦拭了一番,將藥塗抹好,樂羨才覺得整個人好了一些。


    玲玉滿臉擔憂地問黃元,“黃太醫,她的傷重不重?多久能好?”


    黃元微微歎息一聲,“快則半月,慢則一月,幸好沒傷及筋骨,都是皮外傷,再加上及時上了藥,並不是特別嚴重。”


    玲玉聽了,才稍稍地放了心。


    樂羨又詢問了茹仙的病情,也是沒有大礙,如此綠竹才送著黃元先行離去了。


    樂羨趴在玲玉的腿上,道:“姐姐怎麽半夜來了?還將黃太醫帶來了?”


    玲玉抹著眼淚,卻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是皇上讓我來的。”


    “皇上?”樂羨心頭短暫疑惑之後有了一絲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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