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咱們迴吧,皇上已經走遠了。”紫玉將一件杏色繡芙蓉織錦鬥篷披在了妝影的身上,關切道。


    妝影仍舊是站立在宮門口出神的望著,直到身子晃了晃,才緩過了神兒。


    “紫玉,你說皇上到底是來看本宮,還是來看容貴人的呢?”妝影這方轉過身,往屋中走去。


    紫玉不假思索,便道:“這還用問?皇上當然是來瞧娘娘的,那黃太醫可是專門伺候皇上的,還不是讓皇上特意找來給娘娘您醫治?皇上剛才在屋子裏同娘娘說了那些關切的話,娘娘還要疑心嗎?”


    剛才皇上是領著黃元先去瞧了妝影之後才去瞧的樂羨。


    妝影道:“昨日壽宴之上,皇上雖然沒有說本宮什麽,但是本宮總覺得自己做的事情被皇上看穿了。”


    “娘娘,您多慮了,皇上心中是有您的,不然咱們承乾宮一出事,皇上怎麽就來了呢?”紫玉小心攙扶著妝影,“那容貴人不過是沾了您的光罷了。”


    妝影望著樂羨的屋子,又出了片刻的神,迴到自己屋中,由紫玉服侍著脫下披風,方說道:“皇上的心思,本宮猜不透,可本宮的謀算盡數被毀,容貴人也難辭其咎,是本宮低估了她。”


    紫玉給妝影倒了一杯熱的玫瑰露,道:“既然娘娘知道一切是皇後的手段,害了咱們,何不直接告訴皇上?讓皇上為咱們做主?”


    妝影接過玫瑰露隻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搖頭道:“時隔多年,早已經沒有了證據。況且皇後現在穩坐後位,豈是我三言兩語就能動搖地了的?本想著借太後之手先折一折皇後的威風,卻不想被容貴人搶盡風頭,到頭來,我是白忙活一場,竟為她做了嫁衣。那宮女又背叛本宮,不知道會供出什麽來。”


    “娘娘,依奴婢來看,娘娘不必擔心。昨日該說的,那宮女已全說了,不是也沒人信麽!”紫玉扶著妝影躺在了床榻之上,又拿了枕頭給妝影靠著。


    “現如今,本宮依仗的隻有皇上了。”言罷,妝影便合目,不再說話。


    第二天一早,樂羨起床梳洗之時發現妝影送自己的那對足金點翠寶石簪子少了一支,便詢問茹仙哪裏去了。


    茹仙也是沒留意,道:“指不定昨日那些個奴才一通亂翻掉哪裏去了!便是順走了也不好說!”,她又叫來另外負責屋內的宮女晴雲來問,也說是沒瞧見。


    樂羨道:“罷了,仔細找找罷,別聲張。若是讓舒妃知道我遺失了她送的東西,恐怕也會心生不快。”


    茹仙等人應了。


    吃完早膳,給雙手重新換了外敷的藥膏之後,樂羨便前去翊坤宮給皇後請安。


    身為妃嬪,每日晨昏定省必不可少,這讓樂羨很煩,但一時又沒得辦法。


    路上茹仙告知樂羨,她從李玉口中得知,昨日前去養心殿報信的宮女是西林。


    從前茹仙是提起過西林的,她同茹仙一樣是原主霍卓·樂羨的陪嫁婢女,原主入冷宮之後,西林被遣去了別處當差。


    茹仙道:“奴婢多嘴,西林這是見小主您有了恩寵,想重新迴來伺候呢!”


    樂羨見茹仙的樣子似是不快,便也明白她心中所想,“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她沒什麽錯。”


    茹仙皺了皺眉頭,“可她是小主的陪嫁,從霍卓跟著您一路來的,您一進冷宮,她就尋了別的主子,豈不是忘恩負義?”


    “你與她相識多年,也認為她是忘恩負義之人嗎?”樂羨瞧著茹仙說得話也是氣話,便有此一問。


    茹仙張了張嘴巴,“那……倒也不是,西林與我自幼跟著您,她是個忠心的,奴婢知道,隻是……”


    “隻是她沒跟著咱們一起去冷宮,所以你便認為她忘恩負義了。”樂羨說出了茹仙沒說出的話。


    茹仙低頭不語,顯然是被猜中了心事,片刻後方道:“奴婢隻是難過,她為何不能與咱們同患難?”


    冬日的陽光即便是再耀眼灑在人的身上也是寒浸浸的,總像是夾著雪一般。兩側的高牆圈了一條細長的天,讓人覺得有些壓抑。


    樂羨歎了一口氣,道:“你如何做了,便也要求別人如何做,豈非是你的錯?”她的步子不疾不徐,隻一步步都落得紮實,“昨日若非她求得皇上來,你我主仆會是個什麽下場,你可想過?”


    茹仙諾諾道:“奴婢知錯了。”


    樂羨繼續道:“也正因為她與咱們不在一處,才為咱們尋得了生機。等下你便去問,她現如今在何處當差,若是想迴來,咱們便讓她迴來。”


    茹仙應聲。


    樂羨說完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自己在這後宮生活了些日子,竟然也悟出了一番處世至理了?竟然也能規勸十幾歲的小丫頭了?自己也隻比茹仙略長幾歲而已。


    亂想之間,已經入了翊坤宮。


    樂羨進去之時,裏麵已經坐了好些人,鶯鶯燕燕的不知道在討論些什麽,她一進去,大家便止住了說話,都定定地瞧著她。


    請安之後,皇後便讓樂羨挨著祥貴人方知瑜坐了,再往下首便是揆常在和永常在。


    皇後環視了一圈,端坐雍容,“人都齊了,隻舒妃告了病。容貴人,舒妃自太後壽宴那日起便病了,這兩日好些了嗎?”


    “迴皇後娘娘話,昨日皇上領了黃太醫去給舒妃娘娘診治,想來不日便可痊愈了。”樂羨迴了皇後的話,才複坐下。


    愉妃珂裏葉特·微禾注意到了樂羨手上纏著的紗布,疑惑道:“容貴人,你的手怎麽了?”


    嘉貴妃金淑浣放下茶盞俏聲道:“喲,愉妃妹妹何必裝傻呢?永和宮就挨著承乾宮,昨日承乾宮裏鬧著捉賊,你不知道啊?”


    微禾瞧著淑浣淡淡一笑,“昨日嬪妾陪著永琪練字,也聽得外麵有幾分喧嚷,不過還以為是風聲吹得,也沒在意。”


    純貴妃蘇妙旋因昨日沒斷了樂羨的手還嫉恨在心,此刻道:“容貴人的一雙手不幹淨,自然是得受點懲罰,長長記性才好,本宮也是替皇後娘娘分憂啊!”


    樂羨冷眼瞧著妙旋,“純貴妃娘娘說話還是謹慎些為好,嬪妾一雙手若是不幹淨,皇上怎麽會讓太醫給嬪妾醫治呢?莫不是純貴妃娘娘認為皇上在包庇嬪妾嗎?皇後娘娘,純貴妃娘娘說是為您分憂,她不分青紅皂白對嬪妾用刑,嬪妾請問,是皇後娘您的意思嗎?”


    妙旋瞬間白了一張臉,指著樂羨憤恨道:“大膽,你敢攀扯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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