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寶眼皮不抬,譏笑道:“皇上此刻可是沒功夫見您的!”他瞥了一眼那錠金子,撣了撣自己衣服袖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樂羨小主,您是像麗太嬪那樣一根麻繩吊死呢?還是讓奴才們動手?”


    樂羨心中雖然已經慌了神,但是麵上還算鎮定,她不甘心,也不能就這麽死在這冷宮之中!


    她才二十歲啊!大好的年華她怎麽能就這麽死得不明不白?


    “我是皇上的女人!霍卓的公主!一等台吉圖爾都的妹妹!你讓我死,皇上知道嗎?”樂羨的聲音不高,但是卻帶著極強的威懾力。


    進寶一下子就愣住了。


    徹查冷宮之事雖是皇後吩咐的,但是皇後可沒說要賜死霍卓氏。


    皇上更是對此事隻知大概不知詳情。


    進寶知道皇後從前不喜樂羨,便想著不如借機讓樂羨‘懸梁自盡’,也可以在皇後的麵前討個好。


    樂羨見進寶猶豫的表情,心中更有了底氣,便道:“你想謀害宮嬪嗎!”


    進寶身子一凜,正要說話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聲:“誰這麽大的膽子?敢謀害朕的女人?”


    那聲音若蒼龍出海,低沉之中帶著隱忍怒氣,任憑誰聽了都會心生畏懼。


    是皇帝來了!


    皇帝來冷宮,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進寶第一個匍匐跪倒,“皇上……冷宮肮髒不詳之地,您怎麽來這兒了?”


    皇上看也不看進寶一眼,嘴角掛上了一絲冷笑,“朕若是不來,還不知道你如今的本事大了呢?”


    進寶渾身哆嗦個不住,辯解道:“皇……皇上,奴才是奉命肅清宮闈,已經查清了,是麗太嬪寫了穢亂宮闈的話本讓負責冷宮飲食的李公公拿去賣的!李公公已經被處死,那麗太嬪也懸梁自盡了……”


    進寶雙手將從樂羨屋子裏搜出來的那錠金子舉過頭頂給皇上看,“這是從庶人霍卓氏屋子裏搜出來的,她定是與麗太嬪同流合汙!剛才霍卓氏也想尋短見,是被奴才給攔下了!”


    樂羨此刻才明白麗太嬪為何會賺那麽多的錢,原來是寫宮廷秘聞拿出去賣!


    此時已經沒人押著樂羨了,這是樂羨擺脫冷宮的一次機會,她自是絕對不會放過。


    “皇上!”樂羨跪在地上,重重地叩頭,“妾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樂羨說罷,便抬起眸子,噙著淚水靜靜地望著皇帝。


    茹仙同樂羨講過,原主初入宮的時候,因著美貌,皇帝很是著迷。


    那麽此刻,隻能借用原主的美貌,昧著良心的勾引一把這皇帝了。


    皇帝已經有兩年多沒有見過霍卓·樂羨了,此刻瞧著她跪在自己的麵前,身量單薄,穿著深藍色的宮裝,頭發隻挽了尋常發髻,因剛才的爭執,有一縷碎發落在了鬢邊,微風一吹更顯得她楚楚可憐,不禁半點微風了。


    皇帝的心便是一動。


    她,這是在向自己示弱嗎?


    跟在皇帝身邊的舒妃笑了笑,她已經看穿了皇帝動了憐憫之心,語氣溫婉又甜膩,“皇上,當年妹妹因臣妾入了冷宮,其實這兩年臣妾的心中也是寢食難安。畢竟當年之事,她也是無心的。”


    皇帝麵有意外之色,轉頭看了舒妃一眼,“哦?”


    舒妃麵容嬌美,燈光映照之下,她的麵色極好,“皇上,臣妾早就原諒了她了。”


    樂羨驚訝於舒妃為自己說話。畢竟當年是原主差點害得她小產。


    而且樂羨關於《乾隆妃子傳》的模糊記憶也告訴樂羨,舒妃是不喜歡容貴人的,甚至最後小說中,容貴人的死還和舒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此時此刻不管舒妃為樂羨說話的目的是什麽,樂羨都是要把握住機會,保住小命,走出這冷宮。


    樂羨放柔了聲音,再次叩頭,“皇上,妾身不求皇上能原諒妾身,但求皇上龍體康健,福壽萬年。今日能得見天顏,妾身已經心滿意足了。”


    說完,樂羨的身子便晃了晃,似是體力不支。


    茹仙跪行兩步,匍匐在地,“皇上,麗太嬪的事情與小主無關啊!是麗太嬪瘋瘋癲癲,是她自己將那金子給小主的!”


    皇帝俯下身子,對著樂羨伸出了手,他眼波轉動之中盡是疑惑和不解。


    這個從前對自己萬分冷漠疏離的女人,竟然會如此怯弱地求饒?這讓皇帝的心中有了一絲好奇,莫不是冷宮的淒苦磨平了她的冷漠與倔強?


    樂羨怯生生地將白而纖細的手放在了皇帝的手上,皇帝將樂羨從地上拉了起來,又脫下身上的祥龍文樣披風披在了樂羨的身上。


    這一個動作顯然是在告訴所有人,霍卓·樂羨重新得寵了。


    舒妃眼眸之中的溫柔,如同夜空中落下的月色一般,清冷又柔和,她笑看著樂羨,對著皇帝福了一福,“臣妾恭送皇上。”


    “你自己去領三十棍,好好反思一下,究竟哪裏做錯了吧!”


    皇帝這話是對著進寶說的。


    皇上就這樣拉著樂羨的手,一路迴了養心殿。


    在樂羨跨出冷宮的時候,她迴頭看了一眼那冷宮衰敗的門庭,她在心中暗暗地告誡自己,再也不要迴去了。


    自己絕對不要成為那吊死的麗太嬪!


    養心殿,沐浴更衣之後,樂羨穿著單薄的粉綢地花蝶紋襯衣,頭發鬆散下來,舉足無措地站在皇帝的麵前。若驚慌失措的小鹿,更若一朵含羞待放的蓮花一般,格外惹人疼惜。


    一路上,皇帝拉著樂羨都沒有說話,如今更是盯著她,這讓她的心裏很慌。


    他,到底要做什麽?


    “你現在倒是怕了?剛才怎麽敢說那麽多話?”皇帝的語氣柔和,若無限春風一般,他伸出了手示意要拉樂羨坐到身邊,疑惑和不解猶在他的心頭,但是此刻他不想去過多追問。


    樂羨心中正在忐忑,擔心著此刻莫不是就要侍寢了?


    眼見著皇帝向自己伸出了手,她也不能駁了皇帝的意,若是再惹惱了他,自己恐怕便要再迴冷宮去了。


    思及此,樂羨麵上掛上了溫順的笑容,順著皇帝的手坐在了皇帝的身旁。


    她麵容嬌美,雖是在冷宮之中,沒有條件好好的保養,但是就好像上天格外眷顧一般,樂羨的皮膚好的像嬰兒一般,嫩得似乎是可以掐出水來。


    “皇上。”樂羨輕柔地喚了一聲。


    皇上的語氣極盡溫柔,他還是忍不住問道:“從前總是冷冰冰地對著朕,如今倒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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