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與秦國一再爆發大戰的晉國進行求醫,雙方的關係再怎麽惡劣,秦國都會派出醫匠到晉國,晉國從未想過扣押來自秦國的醫匠。


    其他國家在向秦國求醫也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無論救治有沒有成功都會奉上不菲的診金,再安排隊伍好好護送迴秦國。


    樓氏在楚君審受傷之後派出醫匠救治,行為上是尊奉君權神聖。


    得到樓氏醫匠救治的楚君審,他不說應該感恩戴德,怎麽都不應該幹出扣留樓氏醫匠的事情。


    隻不過,考慮到楚國也是春秋時代喜歡不走尋常路的國家之一,他們在見識到樓氏醫匠的醫術之高超,幹出一些突破常理的事情,好像並不顯得稀奇?


    要說楚國真的扣留樓氏醫匠不地道,他們不地道的地方主要顯示在拒絕與樓氏進行溝通。


    “如果你們恩將仇報,永遠不可能成為天下霸主。”樓武說得完全就是大實話。


    想要成為天下霸主,光憑武力絕對不行。


    哪怕是武力能夠橫掃天下,僅僅是一時的武力強橫而已,各地不斷反抗之下,統治無法穩定不提,統治成本該是多大?沒有多久霸權就要被瓦解了。


    當然了,要是高武世界或是修仙世界,絕對強橫的武力確實可以鎮壓一切不服,尤其是強者可以活很久。


    畢竟,國家不斷派兵鎮壓反抗,與永恆不滅的強者一個念頭就能誅滅不服,兩者根本沒有可比性。


    潘黨現在是俘虜,天然就要矮一頭,並且知道己方在扣留樓氏醫匠上做得不地道,哪裏敢跟樓武嗆聲。


    怎麽迴事呢?


    其實是,楚君審得到救治,發現樓氏的醫匠藝術十分高超,給予了豐厚的賞賜,試探樓氏醫匠願不願意留在楚國享受高官厚祿,結果樓氏的醫匠不願意返迴家族了。


    這種事情隻能說不奇怪。


    樓氏是沒有虧待有本事的人,能夠拿出的價碼卻是隻有那麽多。


    楚君審非但給予很大一筆財帛,還願意賜爵賞地,樓氏醫匠會做出什麽選擇還用說嗎?


    世界一直是那樣子運轉,大多數人之所以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大,一旦籌碼足夠哪有什麽忠誠可言。


    楚國那一邊知道幹得不地道,采取了冷處理。


    這是楚國君臣起碼知道羞恥,換作不知羞恥甚至會大肆宣傳,乃至於嘲笑樓氏出現叛徒。


    另外,楚君審由於被傷病折磨的關係來不及處理後續,要不然會送樓氏一大筆財帛,算是買下樓氏的醫匠。


    稍微在楚國有所權勢的貴族都知道那一件事情,他們非常樂見其成。


    當然了,知道歸知道,該有的羞恥心還是要有的。


    樓武押著一眾戰俘跟在後麵,到傍晚的時候抵達正在修建的營地。


    “父親。”


    “來了啊。”


    在樓武抵達的時候,晉軍與宋軍的一眾高層正在開聯合會議。


    前來救援潘黨所部的楚軍,他們發現有大批晉軍之後,選擇了當即撤離。


    隻有一萬左右的楚軍,發現前方至少來了兩萬晉宋聯軍,哪裏會頭鐵非要救援潘黨所部不可?


    他們要是真的頭鐵,陷進去的楚軍可就不止是潘黨所部,該連自己也陷進去了。


    “楚軍約七萬,我們合起來接近十萬大軍。”華元剛才講了蠻多,主要是分析敵我兩軍的利弊,繼續說道:“想來楚軍會撤圍,隻是不好判斷會不會撤軍。”


    入侵宋國的楚軍,他們在“商丘”附近已經活動了一個多月。


    宋國很清楚根本無法在野外戰勝楚軍,本國主力前去“新鄭”會盟,能夠收攏進城池的宋人也進行了轉移。


    現階段的楚國沒有多麽窮兇惡極,他們在包圍“商丘”期間並未針對平民,更沒有破壞宋國的生產設施。


    因為楚軍遵守交戰規則的關係,統率宋軍主力與晉軍一塊馳援“商丘”的華元,他的心態並沒有多麽著急。


    樓令低聲對坐在邊上的郤至說道:“看來宋國並不想與楚軍激戰。”


    郤至笑了幾聲,不好判斷是不是在冷笑,同樣壓低聲音,說道:“客隨主便嘛。”


    晉軍是來馳援宋國,主要目標是幫“商丘”解圍。


    隻要最終能夠達成目標,有沒有爆發大戰都無所謂。


    “其實,我很讚同上軍將(智罃)的疲楚之策,隻是……”郤至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


    樓令早就知道郤至的想法,笑著說道:“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論起來的話,隻有擔任中軍將的郤錡想跟楚國血拚,其餘卿大夫更加傾向於使用智罃的疲楚之策。


    他們這一次沒有聯合起來反對郤錡的血拚主張,能夠說郤氏太強,也能視為不想刺激郤錡。


    說到底,郤錡剛剛擔任中軍將,一眾卿大夫卻是反對其主張,哪怕對的也是在挑戰中軍將的權威。


    郤錡可是一個經受不起刺激的人,遭遇刺激之後,什麽過激的事情都有可能幹得出來。


    作為宋國代表的華元本來在滔滔不絕,看到郤至和樓令在低聲交流,將話題收尾安靜下來。


    在華元講話的時候,郤至與樓令進行私下交流,講事實就是多少有些不禮貌。


    誰讓郤至和樓令是晉國的卿大夫,他們又率軍前來支援宋國,不但華元不會發作,其餘宋人有看法也會閉嘴。


    郤至察覺到氣氛不對,環視一眾宋人,說道:“這一次,我們會配合宋國。”


    這樣一來,剛才郤至和樓令低聲私下交流,算是能夠解釋得過去,不算是在蔑視宋國。


    華元馬上恭敬地說道:“多謝伯國二卿。”


    當前的宋國一點都不想與楚國爆發大戰,特別是讓本國勢力範圍作為晉軍與楚軍的戰場。


    看看鄭國,晉軍與楚國一再在鄭國勢力範圍內爆發大戰,哪怕晉軍或楚軍不針對普通鄭人,亦是不會破壞鄭國的生產設施,僅僅鄭國每一次需要出兵站在晉國或楚國那一邊,消耗的資源一點不見少。


    宋國可不想學鄭國來迴投降。


    鄭國每一次投降,又是一筆支出。


    宋國這邊的晉軍高層與宋軍高層取得了共識,很快“商丘”那邊會給子革拋媚眼,看就看子革怎麽進行選擇了。


    今年,楚國入侵宋國是出於找補的需要,救援鄭國則是出自政治考量。


    楚國不止派兵入侵宋國以及支援鄭國,他們實際上還在南方用兵。


    北上出現損失,從南方進行迴血,這是楚國一貫的國策。


    在楚國的國策之下,南方的楊越一直挺倒黴,一點一滴被楚國所蠶食,逼得楊越不斷往南擴張。


    很搞笑的事情是,楚國北損南補,楊越也玩北損南補,弄得更南方的陽禺很難受。


    晉宋聯軍在距離“商丘”三十裏之北的逢澤水域附近駐營,沒有再繼續向東進軍的跡象。


    七天之後,收攏了部隊的子革,他帶著楚軍撤向陳國地界。


    在“商丘”統兵的宋國左師魚石象征性地率軍追了一追,追出不到五裏就重新返迴“商丘”了。


    得知子革率軍撤退的晉宋聯軍這一邊,華元很幹脆地舉行盛大宴席,沒日沒夜邀請聯軍高層赴宴,一點追擊子革所部的意思都沒有。


    “宋國是不是有點靠不住了?”


    “該怎麽說呢?宋國雖然願意與我們交好,他們卻是不願意充當橋頭堡。”


    “今年巫臣會返迴,看來是在吳國取得了成績。”


    “他努力了七八年,該有一些成績了。”


    “還不是我們在‘赭丘之戰’獲得大勝的關係。”


    “這個不奇怪。”


    郤至與樓令剛剛從宴會現場離開,喝了個微醺的狀態,聚在一塊進行閑聊。


    因為身份足夠高,所在家族的實力不弱,兩個人即便是進行閑聊,說不定會牽動區域形勢。


    “我發現一個問題。”郤至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一臉驚奇地說道:“上軍將很擅長進行長遠布局啊?”


    那個說法是建立在智罃先提出扶持吳國,後來又拿出疲楚之策。


    樓令實話實說,道:“確實是。”


    認真論起來,智罃確實是一名目光長遠的政治家。


    因為智罃力主扶持吳國,使得吳國成為楚國甩不開的麻煩,每每楚國出兵與晉國交戰,一定需要在吳國邊境上陳兵,搞得楚國與晉國的爭霸無法竭盡全力。


    到後麵,晉國扶持起來的吳國一度攻破楚國的都城,那一段時間楚國一度亡國,後來在秦國的幫助下複國。


    至於疲楚之策?智罃提出這一項國策,一共消耗了將近四十年,攏共曆經中行偃、韓厥、智罃、士匄、趙武、韓起這六位中軍將,最終讓楚國放棄爭霸。


    在晉國執行疲楚之策的期間,晉國可以拿出更多的力量鎮壓中原列國和毆打秦國,奠定了晉國在韓起執政期間以及之後的霸權不可動搖。


    當然,凡事有好有壞,確認霸權的晉國四十年沒有對外大舉征戰,鬧到最後吳國挑戰晉國的霸權地位,弄得趙鞅需要用虛張聲勢的方法去應對吳國。


    “以前是我地位和實力不夠,無法在國策上進行什麽建言。現在看起來,還真找不到比大舅哥更好的建議?”樓令想了一圈,得出這樣的結論。


    相當要命的事情是,晉國當前的中軍將郤錡不采納智罃的意見,不知道曆史進程會變得怎麽樣。


    他們這邊在摸魚,鄭國戰場那邊已經在爆發激戰。


    鄭國先投降晉國。


    子重率楚軍抵達,鄭國又投降了楚國。


    相對於願意給鄭國留有體麵的晉國,楚國對鄭國可是一點都不客氣。


    率軍抵達的子重,他在接受鄭國的投降之後,順勢讓楚軍進入“新鄭”城內,第一時間搶奪了城防控製權。


    一瞬間懵逼的鄭國君臣找子重進行交涉,結果卻是接到子重的命令,要求城內的鄭軍出城與晉軍交戰。


    鄭國君臣迫不得已之下,隻好聽從子重的命令了。


    這就是沒有國家信譽帶來的結果,哪怕是子重那般對待鄭國,任是鄭國君臣有諸多委屈也無處說理,第三方更是絕對不會有絲毫的同情。


    郤錡在得知鄭國的遭遇後,當著一眾列國小弟的麵大肆嘲笑,幾乎將鄭國貶得體無完膚。


    來自中原列國的眾人,他們當然讚同郤錡的觀點,再加入對鄭國嘲笑的行列。


    畢竟,中原地區的國家,他們現在還是比較守禮儀,真心鄙視鄭國的所作所為。


    將自己視作道德標杆的魯國,他們的執政也是南下主將季孫行父,第一時間進行了請戰。


    然後,出戰的魯軍被鄭軍暴揍了。


    高固就是不知道“啥也不是”這句話,不然一定在魯軍被鄭軍暴揍之後,進行那般的評價。


    魯軍遭到鄭軍暴揍之後,季孫行父不出意外找郤錡訴苦,偏偏又一次得逞了。


    “一言難盡啊!”郤至收到鄭國戰場那邊的消息,帶著埋怨,說道:“魯人愛出風頭,偏偏總是扛不住事。”


    樓令也收到了鄭國戰場的消息,說道:“我很懷疑魯國的動機啊。”


    是,魯國總是吼得最大聲,又是屢屢挨毒打。


    問題是什麽?每一次魯國出兵聽從晉國的調度,他們的損失一定是聯軍中的最輕微。


    “是不是將魯人想得太壞了?”郤至所知道的事情是,魯國君臣最愛麵子,該是不會幹出那種事情。


    樓令沒有證據,不好空口白牙下定論。


    “撤退到陳國的子革所部,他們從蔡國轉進鄭國了。”樓令有派人盯著子革所部。


    郤至倒是不知道子革所部轉進鄭國的消息,聞言說道:“那我們收拾收拾,返迴鄭國參戰。”


    樓令有不同意見,說道:“那邊兵力不缺。我的意見是,帶著宋軍入侵蔡國和陳國,截斷楚軍的退路。”


    郤至愣住,呐呐地說道:“不好吧?”


    樓令“嗬嗬”笑了幾聲,說道:“楚國入侵宋國,宋國進行報複,我們隻是適逢其會而已。”


    在不久之前,樓令從樓武這裏知曉了自家醫匠被楚國扣留的事情,盡管未能得知更多,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很願意給楚國一個教訓。


    讓宋國充當主力,晉軍對外說是隨行,誰都不能指責打堂堂正正之戰,晉軍卻是去偷楚軍的後路。


    “陳國和蔡國也被楚國抽調兵力,想來國內很空虛?我們一去,陳君和蔡君恐怕會第一時間投降。”樓令笑眯眯地說道。


    郤至一聽有便宜占,扭扭捏捏地答應下來了。


    至於說宋國君臣會不會答應?說得好像他們能在郤至和樓令堅持下,有多餘的選擇似得。


    。。。。


    高燒一直不退啊!晚上盡量再寫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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