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令對信息的收集曆來重視,並且早早就安排了相應的人手前往各處。


    礙於交通不便的關係,樓氏眾人能夠前往的所在不多,隻是商業氣息濃烈的城池一定會有,再來就是處在交通要道的城池或村莊了。


    同樣是因為交通不便利,守在各處的樓氏眾人,他們哪怕是獲得了什麽樣的消息,通常是在獲知消息至少一個月後才送到樓令手中。


    所以了,類似的情報收集,所獲得的基本是“過時”了的消息,無法第一時間去做出反應。


    隻不過,哪怕消息會過時,樓令起碼能夠從各處傳迴的情報,得知哪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傳迴的消息越多,樓令肯定是對天下局勢的發展有更明晰的判斷力,甚至能夠推測接下來將會發生一些什麽事情。


    這些事情,樓令卻是沒有必要刻意去對誰說。


    樓令隻是會在教育樓小白的時候,大量去使用與舉證,有點像是充當了教材。


    類似的教育方式能夠很好的提高樓小白的眼界。


    而一個人的成就,其實跟他的眼界高低有極大關係,不然就不會有“坐井觀天”這麽一個成語的存在了。


    每一次,隻要樓令對天下局勢發表看法,聽眾結合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先肯定樓令言之有物,接下來就會越加信服。


    這樣子的樓令在外人看來可不再隻是武力強橫,能夠對天下局勢發表言之有物的看法,還代表有了執棋的能力了。


    “你……”郤至並非不了解樓令武力值之外的優秀,隻是挺納悶地說道:“跟他講那些做什麽?”


    樓令能說是講給魏顆以及孫林父聽的嗎?


    想要讓孫林父更聽話,隻是表現出強橫的一麵,算是一種逼迫。


    給孫林父談論天下大勢,再引導到衛國自身上麵,他起碼能夠理解晉國君臣對衛國有全盤的考慮,可以更安心當晉國在衛國的代言人。


    輪到魏顆?如果他印象中的樓令隻是武力值超高的人,需要更多的時間去審視能不能與樓氏合作,哪怕想跟樓氏合作也會極力爭取有利位置,乃至於隻想利用樓氏。


    樓令是真的想跟魏氏攜手獲取卿位,並不想兩家先耗上一波,及時讓魏氏眾人了解自己在武力值之外的能力,是不是顯得很有必要了呢?


    “我知道你是想讓他增加信心,可是沒有必要。”郤至顯得極其自信,甚至昂起了頭,說道:“我們的存在就能夠給予他最大的信心。”


    話說得沒錯。


    晉國願意在某個諸侯國扶持誰,得到扶持的對象都能夠起飛。


    隻不過,還是那一句話,哪怕是想要利用人,被利用對象心情忐忑,或是更明白自身定位,兩者會有非常明顯的區別。


    魏顆剛才一直盯著樓令在看,等樓令視線移動過來,倒是自己將頭別開了。


    “我為什麽不敢與之對視?”魏顆等反應過來,情緒不由非常複雜。


    純粹就是樓令再一次表現得光芒四射,不止孫林父重新認識樓令這個人,何嚐沒有讓魏顆耀眼到了呢?


    因為魏顆有更多的想法,潛意識裏就不敢與樓令對視,下意識會別開腦袋了。


    “他是在心虛?”樓令當然看到了魏顆表現,不得不這麽想。


    樓令也就走向魏顆,笑眯眯與之交談。


    一陣聊下來,樓令卻是感受到了來自魏顆更多的尊重,以及更為明顯的善意。


    有本事的人,他們必然獲得更多尊重。


    魏顆現在就很需要尊重樓令,除了試探有沒有合作的空間,還想要讓樓令作為帶路人,爭取與郤氏更正式的搭上線。


    在魏顆看來,魏氏與旬氏和平分手之後,範氏和韓氏才不敢接納魏氏,隻有郤氏有那份擔當。


    因為魏氏眾人想要靠近郤氏的原因挺多,其中就包括當前的郤氏核心人物都比較耿直,他們也極其驕傲,不會去顧慮更多,有極大可能性吸納魏氏進入圈子。


    要說最重要的事情,主要是魏氏眾人親眼看著樓氏在崛起過程中獲得了郤氏的多少幫助,認定自己有機會成為下一個樓氏。


    許許多多的貴族,他們的想法跟魏氏一樣,也就導致投靠或依附郤氏的家族不斷增多,更進一步讓郤氏的實力得到膨脹。


    樓令當然看出那些事情,非常訝異或納悶的事情是,他從郤錡或郤至這邊得到的迴饋,兩人一致認為那些人依附郤氏再正常不過,沒有去思考其中的原因。


    站在受益者的角度,不好讓樓令明白去提,暗示則是必須做,隻能哪一天郤錡和郤至能夠搞明白了。


    衛國進入國喪階段。


    他們排到列國通知的人,一般是會隨之跟著使者團一塊迴來。


    任何一個諸侯國的一國之君薨逝,一定要通知到周天子。


    而周天子通常隻會派出合適的公卿慰問,並不會親自趕到臣下的葬禮現場。


    半個月後,第一批抵達“濮陽”的使者團來自魯國。


    代表魯國而來的是叔孫僑如,他第一時間前往宮城對衛國先君夫人以及儲君衎進行慰問。


    隨同叔孫僑如一塊前來的還有魯國的史官,他將負責記錄衛定公葬禮所發生的一切,包括列國誰來了,他們在葬禮上有什麽表現,迴國之後儲存到典藏室。


    另外會出現的史官來自“洛邑”,他所記錄的一切也是放在典藏室,隻不過這個典藏室在“洛邑”城內。


    身份地位到了一定的程度,大概率是會追求身後名。


    以前隻有周王室擁有記錄曆史的資格,後來加上了一個魯國,到現在列國也在自行記錄,隻是權威性質方麵各自存在差距。


    以順序的話,自然是周王室最重,再來是魯國,後麵才輪到列國自己。


    而列國的史書,它們在滅國之後會被勝利一方拿去,可能是毀掉,也能是勝利國藏起來。


    等秦國掃滅列國之後,其實始皇帝一開始有派人將列國史書妥善保管,後麵因為儒生侮辱始皇帝的生母,再加上一眾術士亂跳,尤其是後麵儒生在泰山封禪上耍了始皇帝一通,才出現了“焚書坑儒”事件。


    所謂的“焚書坑儒”,焚的就是列國的史書,坑殺的大部分人乃是術士,少量儒生也在其列。


    至於後麵的儒生一直拿“焚書坑儒”說事,其實就跟二戰之後魷魚一直強調乃至於誇大自己是受害者,不提到底做了什麽才被懲罰一樣。


    當然了,後世儒生強調“焚書坑儒”,講真話是有點亂認祖宗的意思。原因如上所述,始皇帝所坑殺的人,他們大部分是術士。


    其實,一再進行強調,隻是在保留“追究權”這麽一個法理。


    畢竟作為受害者,保留追究權不合理嗎?不止需要的時候就能拿出來當借口,平時也能塑造內部的思想,遇事了天然可以使內部更加團結。


    越後麵,來到“濮陽”的列國代表更多。


    “我們的代表是上軍將(士燮)。”郤至剛剛得到這個消息。


    不得不說的事情是,士燮的隊伍經過“孟津”期間,在那邊的樓氏情報人員已經向樓令送來消息。


    所以是,樓令比郤至更早知道來人是士燮,隻是沒有說出來。


    “這倒好,一下子在衛國有兩位卿了。”樓令在提醒郤至,非必要就別出現在公眾場合。


    魏顆需要有自己的存在感,也是在進行又一次的試探,順著樓令的話說道:“是啊,要是列國知道‘濮陽’有兩位卿,他們要被嚇到了。”


    那個就好像隻能扛起一百斤的重要,多出一斤都將被壓垮,結果又被增加一百斤重量,直接給壓死了。


    盡管很多人知道郤至本就在“濮陽”城內,他們也知道郤至過來是為了什麽。


    問題就在於,一旦晉國的兩位卿大夫同時出現在一個公共場合,著實很難不讓眾人多想。


    郤至壓根沒有注意聽魏顆在說些什麽。


    這倒讓魏顆以為自己的試探取得進展,決定以後膽子更大一些。


    有一說一,非但郤至不適合出現,乃至於樓令和魏顆都是不出現最好。


    畢竟,他們三人是來懲戒衛國……,至少要懲戒衛國的儲君衎,礙於衛國處在舉行國喪期間,他們隻能暫時按捺下來。


    以為衛國的儲君衎變成一國之君就算完事了嗎?怎麽可能嘛!


    到時候,他們是不好直接針對成了一國之君的衛衎了沒有錯,完全可以將懲戒目標換成衛衎一係的人。


    講事實就是,衛衎自己被懲戒,頂多也就是丟點名譽;換成他的親信被懲戒?大概率會是丟命!


    來到“濮陽”的士燮並未與郤至、樓令或魏顆接觸。


    作為前來吊唁的晉國代表,士燮走流程按套路,一絲不苟地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其餘一概不進行絲毫幹涉。


    也許是士燮那般表現給了一些人錯誤的信號,某天有人代表還沒有正式繼位的衛衎過來孔烝鉏府宅,拜見的卻是借居在此的郤至等人。


    “你是樂師,代表儲君衎?”郤至看著來人,問道。


    來人已經完成自我介紹,自稱為曹,以職業該稱為師曹。


    當前的樂師都是那般,以“師”為前綴。這個前綴不是姓,也不是氏,指的就是作為樂師的身份而已。


    樓令對坐在邊上的魏顆說道:“國內也有一名樂師很活躍,叫曠,對吧?”


    魏顆還真有聽過這個人,點頭說道:“如果中軍尉說師曠,我恰好知道這個人。”


    “喔?”樓令像是來了興趣,催促道:“是個什麽樣的人,能夠說說?”


    魏顆並不認為有什麽不能說的地方,也就說道:“聽說師曠眼睛盲了,心卻很明亮。他不止彈得一手很好的箏,聽聞還能夠從音樂聲中品讀出個人或國家的未來運道。”


    啥玩意?


    在樓令的認知中,音樂的話,它就隻是音樂。


    既然是音樂作品,可以樂由心生,也能夠刻意去雕琢成想要的曲調。


    樓令聽著聽著,心想:“原來是一個正在打造人設的盲人樂師。”


    作品,它真的隻是作品,可能創作者壓根沒有想那麽多,完全是聽眾強加附會上去的解讀。


    隻是,諸夏這邊認同一個道理,也就是“高山流水覓知音”這一理念。


    說白了就是,人們認為音樂創作者是根據自己當時的想法或心情來作出音樂,想要了解創作者在想什麽,能夠從音樂去辨識。


    這個何嚐不是彈奏者刻意使用手法,來讓聽眾品出自己當時的心態呢?


    隻是在這個很難得才能夠聽到音樂的年代,過於講究“逼格”這種境界,附上了很高雅的理解,例如“伯牙知音”這個典故。


    正是建立在當前音樂逼格極高的現狀下,好多樂師被高看不止一眼,他們也就能夠借機參與到很多事情裏麵去了。


    拿這個師曹來說,他就是個落魄貴族的後裔,搞到他這一輩連“氏”都丟了。


    然後,師曹利用樂師的身份,參與到了衛衎想要解決危機的事情之中。


    在剛才,師曹已經轉達了衛衎的一些話,大意就是能過得去就讓事情那般過去,日後衛國會逢迎晉國的需要,郤氏、樓氏和魏氏也能夠得到相應的酬謝,等等之類。


    通透來講,核心在於一句:適可而止。


    衛衎馬上就要成為一國之君,他認為自己絕對有那個麵子,願意派人商議也極其給郤至麵子了。


    在君臣有別的現實之下,不能說衛衎的想法錯誤。


    比較要命的地方隻有一個,晉國的那位一國之君很不靠譜,直接導致君權神聖在晉人心裏出現動搖。


    他們連自家的國君都不是那麽尊重了,怎麽可能會被他國之君派個樂師過來,就想簡簡單單地翻篇了呢?


    “能夠給多少好處?”郤至是在嘲諷,倒不是問價碼。


    師曹卻理解為郤至在談價碼,覺得有戲的同時,對郤至那麽直接心裏鄙夷,口中問道:“不知道你們想要多少好處呢?”


    郤至被問得愣住,反應過來差點掀桌。


    不講郤至是晉國的新軍佐,他也是郤氏的一員,現如今的溫氏之主。


    以為隻有國君的麵子值得維護嗎?


    貴族同樣極其要臉!


    正在交談的樓令和魏顆被一聲響動吸引,下一秒耳朵裏出現慘叫聲,不由雙雙將目光移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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