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於每一個家族來講,封地並不是多多益善。


    一個家族每增加一塊封地,需要上繳的稅肯定增多,要是封地沒有產出就將變成負擔。


    由於很多因素的關係,並非所有家族都有明確的發展路線,乃至於連怎麽進行生產都是隨緣進行。


    而一旦有明確發展目標的家族,他們大多崛起並有了屬於自己的獨特地位。


    限製樓令發展家族的隻有兩個,首先就是人口,再來便是糧食。


    這一戰結束之後,不出意外的話,樓氏算上樓令的血親和家臣、屬民、奴隸,總人口將達到十三萬左右。


    在晉國內部,一個家族擁有十三萬的總人口隻能排在中遊的位置,隻是一旦超乎晉國的界線,性質方麵就不一樣了。


    拿有些袖珍型的國家來講,他們全國的總人口也就三五萬。


    一些中等的國家,例如衰弱了很久的衛國,他們全國的總人口未必比旬氏或範氏多多少,郤氏的總人口卻是絕對比衛國多。


    當代的人,他們知道人口的重要性嗎?隻能說好多人並不知道,甚至某些時候覺得人口多了是一種負擔。


    那一類覺得人口多了是負擔的人群,說到底就是他們的生產力跟不上,非但養不活太多的人口,由於人口過多又導致整體生活質量下降。


    “燒了十三天,可算是完了。”樓令時不時會來城牆上觀看,其餘沒有做什麽幹涉。


    恰好智罃在場,講起了發現秦國君臣行蹤的事情。


    秦國的國君以及好些大臣去涇水那邊參加“麻遂之戰”的戰役,後麵全軍潰敗進行逃竄,一開始是逃向了西北邊,後麵晉軍失去了對潰散秦軍的行蹤掌握。


    在六天前,重新整合的秦國殘敗之師出現在“雍”西北麵的“吳陽”附近。


    那一段時間,秦國都城內正在燃燒熊熊大火,泛起的煙柱直灌雲霄,夜間數十裏之外都能看到雲層倒映火光。


    不用去進行多想,出征戰敗又潰逃,隨後抵達“吳陽”附近的秦國君臣,他們一定知道“雍”出現大火,並且一定會將都城被燒怪在聯軍頭上。


    當聯軍高層得知秦國君臣行蹤之後,欒書建議派去使者闡述清楚,派去的使者卻是隻被送迴一顆腦袋。


    簡單來說就是,秦國君臣根本不想知道都城被燒的真正原因,他們盛怒之下將晉國的使者殺了。


    講因果關係的話,自然是聯軍殺進“雍”城之內,才會導致城池被燒;可是要是再進行追溯,沒有秦國趁晉國舉行國喪滅了小弟滑國,哪會惹來晉國報複去伏擊秦軍呢;後麵又是秦國一再對晉國不宣而戰,兩次在晉國進行無差別的大肆殺戮。


    到了現如今,講對錯已經變成一件很好笑的事情,隻是站在各自的立場在辦事。


    派去的使者被殺,晉國君臣自然暴怒。


    一些想要對晉國與秦國進行調停的人,他們腦子又沒有壞掉,非但不敢展露要調停的想法,相反必須譴責秦國君臣禽獸不如的行為。


    任何時代,講究的就是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並且無論是諸夏文明體係或其他文明,但凡產生了文明觀念,基本會遵守相關的既定俗約。


    其實,說白了就是打歸打,怎麽都要留一條溝通的渠道,也就不會輕易殺死對方派來溝通的人了。


    在曆史上,殺死使者的事情極少極少,頂多就是殘害使者的身體進行侮辱。


    當前可是春秋時代,即便雙方是處在交戰狀態,秦國卻是殺了晉國的使者,還惡劣地派人送迴腦袋,講真話就是連禽獸都不如了。起碼禽獸進行殺戮是為了吃肉,不對嗎?


    晉國君臣沒有想到秦國君臣會那麽幹,更沒有想到秦人騎馬而來,丟下己方使者的腦袋就跑掉了。


    目下,晉君壽曼已經進入暴怒狀態,叫囂著要派兵攻占秦國都城。


    欒書進行了反對,說是秦國可以當禽獸,晉國卻是不能,好說歹勸才將晉君壽曼給勸住。


    “中軍將當然能忍。”智罃潛台詞沒有說出來。


    樓令多少要說點什麽,也就說道:“忍人所不能忍,才有中軍將的當前。”


    要知道欒書在擔任中軍將之前可是忍了二十多年,期間不管誰怎麽針對都是忍耐。


    沒有欒書那麽能忍,講實話就是欒氏早就消失在晉國的舞台,下場會跟那幾個有當過卿大夫卻又消失的家族差不多。


    樓令問道:“我們在這,是等他們自己過來嗎?”


    智罃冷笑了幾聲,說道:“他們不敢來。一旦我們出兵逼近,他們也絕對要跑。”


    秦國高層又不傻,他們明確知道打不過聯軍,很頭鐵地去“麻遂”打了一場,怎麽可能同樣的虧吃兩次。


    再者說了,秦國都城“雍”跟陷落差不多,要不是秦國儲君和夫人還在城中,他們壓根就沒有救援的必要。


    現在是秦國在賭,賭列國君臣會製止晉軍抓住己方的儲君和夫人,又賭晉人不敢搗毀秦國的宗廟。


    如果僅是晉軍殺過來,秦國高層還不一定敢賭。有其餘列國君臣在,起碼會讓晉國高層心有顧忌,導致晉人不敢將事情做絕了。


    當然了,要是晉國君臣不想再繼續爭霸,自然不用去管列國君臣會有什麽看法或想法。


    恰恰就是晉國要繼續爭霸,有些事情是絕對不能去做的,包括俘虜一國儲君和夫人,搗毀他國的宗廟。


    那麽,聯軍在等什麽?


    不止一次提到過秦國有首都圈,他們全國近半的人口就是棲息在首都圈以內。人可以跑卻能追,人跑了帶不走所有物資。


    聯軍正在大肆追捕逃亡的秦人,劫掠秦人逃跑時遺留下來的物資。


    有在進行關注的人會發現一點,每一天都有大批的隊伍在向東,他們押解著大批被抓捕的秦人,隨行車輛上裝載什麽東西都有。


    “至少兩代人,秦國才能恢複元氣。”智罃一點都不同情秦國,很是舒了口氣的表情說道:“他們沒有繼續搗亂的能力,楚國隻能靠自己了。”


    在“邲之戰”後,秦國跟晉國打了兩次大型戰役,第一次是“輔氏之戰”,第二次便是“麻遂之戰”了。


    那一次“輔氏之主”不談經過或損失,擺明就是晉國不敗而敗,後麵還導致,楚國、齊國、宋國、秦國、鄭國、魯國、衛國、曹國、邾國、薛國、鄫國、陳國、許國在蜀地(今山東省泰安市西)舉行了盛大的會盟。


    當時,晉國君臣簡直如喪考妣,一度失去繼續爭霸天下的信心。


    幸虧一國之君是晉景公,頂住了巨大壓力,搞出不少事情讓國內貴族分心,等一眾人迴過神來才發現晉國並未喪失多少實力,重拾爭霸天下的信心。


    兩個月後,也就是時間逼近臨近夏收的時間段。


    “這一次便宜秦國了!”晉君壽曼用不忿的表情做出指示:“撤軍!”


    包括晉國在內的所有人,沒有人吭聲。


    沒有人去進行統計,也是沒有那個時間來統計,不靠譜地進行估測,聯軍該是捕獲了二十萬左右的秦人,其餘各種各類的物資更是不計其數。


    撤軍之前,聯軍已經在轉運抓捕到的秦人以及劫掠而來的物資,運了將近兩個多月還沒有完畢,撤軍路上的隊伍之中還有四萬餘秦人以及幾千車物資。


    他們撤退途中又在涇水耽誤了一個多月。


    “趕不上夏收了。”郤至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笑意。


    難道是郤至等著看誰倒黴?並不是的。


    都說戰爭耗費極多,然而這一次他們卻是血賺。


    哪怕是耽誤了今年的夏收,不用等到了輔氏將俘虜和物資一分,他們僅僅是自己進行估算,能算出戰利品起碼能夠頂得上兩次夏收,個別人則是獲得更多。


    樓令剛才在觀看渡河的隊伍,目光轉到郤至身上,說道:“雖然征召了不少‘羨’入伍,各個家族進行夏收的勞動力不至於缺失吧?”


    郤至隨口說道:“反正我家不缺人。”


    這種大規模的征召對中小家族影響最大,大家族確實不缺萬人以內的勞動力。


    “怎麽,樓氏影響很大?”郤至是不信的。


    樓令就實說道:“因為調配合理的關係,不會影響到夏收。”


    “你這次賺大了。”郤至說道。


    由於樓令刻意掩蓋的關係,知曉樓氏“貢獻”之後還能留下三萬以上俘虜的人並不多,郤至肯定是知曉內情的其中一人。


    如果僅有樓氏取得那麽大的收獲,再是家大業大的人都該嫉妒,後期加入大肆收獲的郤氏、旬氏、欒氏、韓氏、邯鄲氏也各有收獲,肯定比其餘家族獲得更多。盡管這幾個家族仍舊對樓氏取得的收獲側目,嫉妒到眼紅或許並不至於,感到羨慕則是肯定的事情了。


    “多了那麽多人口,糧食會緊張嗎?”郤至問道。


    這是郤至想借糧或賣糧食給樓氏嗎?


    樓令也就提出想向郤氏購買糧食的請求。


    “可以賣一些,數量不會超過萬石。”郤至在郤氏當然能做這個主意。


    別忘記郤至在幾年前已經獲得‘溫’作為封地,而“溫”地是晉國兩大產糧地之一。


    所以了,樓令想要向郤氏求購糧食,數量不大的話,僅僅是“溫”地就有餘力提供。


    樓令當然要進行感謝,又說道:“我也會向旬氏、範氏求購糧食,國外向齊國和宋國求購。”


    郤至隻是笑了笑。


    旬氏和範氏不會拒絕樓令的購糧請求,隻是出售的數量上想來不會太多。


    樓氏負責與齊國的邦交,樓令親自找國氏或高氏也就可以了。


    宋國的邦交不由樓氏在負責,樓氏想向宋國求購糧食,涉及的量一旦大了,可不能繞過與之邦交的家族。


    “往後能夠囤糧就盡最大努力囤糧吧。”郤至不是在暗示什麽。


    他們同樣是晉國的高層,怎麽可能不知道晉國未來幾年要做什麽。


    晉國解決了來自秦國的威脅,接下來會全力與楚國進行爭霸,誰都不知道要打多少年才可以分出勝負,肯定是要進行相關的準備。


    那可是要進行曠日持久的戰爭,備下足夠的糧食隻是其中的一項基礎,戰車、甲胄、兵器也要不斷打造。


    盡管擬定了相關的戰略目標,知曉詳情的晉國高層卻是很默契沒有向外透露。


    他們是為了保密嗎?


    晉國要跟楚國打爭霸戰爭,壓根不是什麽秘密。


    隻不過,並非所有人能夠判斷出晉國高層會有多大的決心,更猜不出戰爭會進行多久,進行準備的相關力度肯定就不一樣了。


    “會有多少中小家族撐不住呢?”樓令在想這個。


    他們渡過涇水一直到“輔氏”給停了下來。


    而“輔氏”這一邊之前是作為物資中轉基地,大量的營寨被立起來,撤過來的部隊能夠入駐現成的營盤。


    停駐的原因太現實,他們必須點算收獲,再按照相關的身份,計算誰該獲得多少。


    某天,郤至和智罃很氣憤地來找樓令,異口同聲說道:“君上這是要自絕啊!”


    樓令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進行相關改革之後,晉國的司馬擔負起了統計戰利品的任務,目前的司馬程滑算不上不學無術,隻是他在清算物資的能力上比較有限。


    恰好晉國的中軍尉屬於什麽都能管,本身樓令的能力又很強,自覺能力缺失的程滑隻能找樓令進行求助了。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繳獲的數量過於龐大,導致晉君壽曼貪念大起,他不止讓一眾寵臣大肆胡來,還親自下場指定要哪些戰利品,到最後更是對本該進行返利的流程進行了克扣。


    什麽意思?


    流程就是有所繳獲的貴族進行“貢獻”之餘,一國之君有權利進行挑挑揀揀,隻是按照規矩該返迴其中的六成。


    在那個流程進行的過程之中,一國之君可以盡量往質量好了去挑,返迴的六成在數量上卻是不該缺失太多!


    “不止克扣,好些家族的戰利品更是完全沒有迴饋!”郤至惱火之處在於郤氏的戰利品被克扣了八成,才不不管其餘家族怎麽樣。


    郤至看向樓令,臉色不是那麽好的問道:“你是不是事先猜到,才盡快將戰利品上繳,又火速運迴去?”


    智罃也將目光盯在樓令身上。


    樓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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