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時代的消息傳遞速度真的很慢,尤其是隻能走陸路的情況之下。


    樓令當時在“鳩茲”附近,能夠看到“鳩茲”附近的大江流域都被楚國舟船所控製。


    這樣一來,吳人也就無法利用大江的便利快速傳遞信息,隻能是派人走陸路了。


    因為楚國與吳國交戰沒有規則,再加上“鳩茲”附近楚軍非常多的關係,吳軍想要派人傳遞消息並不容易。


    關於那一點,老樓家失蹤了兩人,郤氏失蹤二十餘人,能夠作為注腳而證明。


    證明什麽?證明處在優勢的楚軍在獵殺任何非己方人員。這有點戰國階段那一種戰爭模式的影子了。


    其餘人可能沒有思考,樓令猜測公子餘眛後麵追上來,合夥與晉國使節團返迴“梅裏”這邊,或許是想借用晉國使節團作為掩護。


    在晉人們來到“梅裏”城外的第三天,城內的晉人收拾好細軟出城會合。


    “再給他們一天的時間。”郤至覺得吳國君臣有些不識時務,心裏多少有些厭惡,沉默了一小會繼續說道:“我們明天一早便啟程返國。”


    這一下,連刑巫臣都不好再說什麽。


    畢竟,晉國這邊已經主動派遣使節團南下,抵達吳國勢力範圍的時間超過三個月。


    在那期間,晉國使節團已經給了吳國君臣無數個機會,還有刑巫臣主動在奔走,結果吳國對晉國使節團非但沒有該有的禮遇,相反吳君壽夢連見郤至一麵都不肯。


    後麵,吳君壽夢倒是表示願意接見郤至了,背景卻是楚軍圍困“鳩茲”之下,問題在於郤至已經迴到“梅裏”城外三天,吳國君臣還是沒有要抓住機會的樣子。


    這樣,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並且郤至已經再給吳國君臣一天的時間。


    如果吳國君臣明知道“梅裏”城外的晉人已經收拾東西出城,仍舊那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晉人繼續等就是在犯賤了。


    一夜過去,時間來到了隔天的清晨,晉人開始收拾營帳。


    昨晚進城的刑巫臣出來,告知郤至會留在吳國,沒有提吳國那邊的什麽事情。


    這樣的話,其實就確認了一件事情。


    昨夜入城的刑巫臣一定有做了一些什麽,比如聯絡認識的吳國貴族,或是幹脆求見吳君壽夢。


    隔天清晨,來到晉人營地的刑巫臣沒有提及吳國那邊的情況,顯然就是他的努力沒有得到什麽成果。


    “不會再來了。”郤至說的是他自己。


    這一次南下對郤至來講是極其不愉快的體驗,致使他對吳國的印象負麵到了極點。


    郤至比較好的地方在於,他不會因為自己的感觀,去放在國家大事之上。


    僅僅是這一點,郤至真的就比之前的趙旃、魏錡之流要高尚上無數倍。


    在非常不愉快的心情下,郤至帶著隊伍離開“梅裏”的郊外,一路北上來到江邊等候聯係船隻。


    樓令當然是在北返的隊伍之中了。


    他們在等候船隻的時候,又是公子餘眛追了上來。


    郤至並未出麵。


    樓令見了公子餘眛。


    “時逢正在進行國戰,實在是怠慢了諸位。”公子餘眛一臉的歉意。


    樓令隻是迴應了一些客套話。


    “如果令大夫下次再來,一定能夠得到很好的款待。”公子餘眛說道。


    樓令心想:“我大概率是不會到吳國了。”


    心裏那麽想,樓令仍然是口頭上客套,再代表樓氏保證一旦公子餘眛前去晉國,同樣會進行很好的款待。


    公子餘眛認真地說道:“我十分期待。”


    看這個意思,公子餘眛有出國的打算,還極有可能真的會前往晉國?


    公子餘眛待的時間不久,臨走之前以私人名義贈送了一些禮物。


    得到禮物的人包括郤至與樓令。


    樓令後麵看了名單,好幾類的紗竟然多達百匹,再來便是皮草以及幹貨之類。


    “是因為我在‘梅裏’買了紗布的原因嗎?”樓令親自去看了那些紗布。


    紗布當然也分種類,以針線密集度來進行區分,再來就是線的硬度或柔軟度之類了。


    樓令一番檢查下來,發現有一種十分適合來當包紮用的材料,打算迴國之後問一問阿嬌,旬氏那邊有沒有相同的紗布。


    旬氏的紡織產業極大,其中當然也包括生產紗布。


    隻不過,旬氏以生產麻布為主,哪怕是綢緞的生產量都不高。


    其實,當前沒有多少人使用綢緞來製作衣服,一般是用來製作一些禮服,再來是使用在被子之類的東西上麵。


    當然了,跟綢緞的產量不高肯定有存在一定的關聯。


    他們渡河來到大江的北岸,走上十來天進入宋國地界。


    在進入地界之後,郤至並不著急返迴國內,隻不過也沒有前往“商丘”的打算,停在“商丘”不遠處的“沙隨”附近,派人前往“商丘”采購東西去了。


    樓令同樣派人去了“商丘”那邊,倒不是學郤至采購什麽,主要是了解一下“商丘”城內的商品種類以及價格。


    後麵,楚國與吳國的交戰信息慢慢傳到北邊,樓令入手了一些情報。


    他們在“鳩茲”附近期間,楚軍與吳軍的交戰過程不提,後麵楚軍圍攻“鳩茲”並不順利。


    楚軍無法攻克“鳩茲”的同時,先前西向的吳國舟師和陸軍配合,楚軍在一個叫“鵲”的附近敗了一場。


    隨後,西麵的吳國水陸兩支部隊,他們也不管“鳩茲”那邊的戰況進展,反而是吳軍渡河北上攻擊了楚國的“居潮”和周邊(安慶附近)。


    宋國對楚國與吳國的交戰很關注,再加上“商丘”本就是一座商業氛圍比較重的城池,很多消息會從各處前來的人嘴中說出來。


    隻不過,楚國與吳國交戰的情況,大致也就是上麵那些了。


    再多的消息,怎麽都要延遲至少十天,才會陸陸續續傳到“商丘”城內。


    “扶持吳國勢在必行,隻是要看怎麽進行扶持。你有什麽看法?”郤至最近跟樓令聊了許多,之前主要是集中在欒書的諸多變革上麵,近期才又聊到了吳國。


    那些能夠看到的東西,樓令不需要再講,他說道:“吳人正如楚人所說的那般,沒有任何道德思想上麵的負擔,扶持他們會變成一把雙刃劍。”


    郤至愣住了,問道:“怎麽說?”


    樓令也就說道:“容易驕傲自大的吳人,他們一旦戰勝楚人,不會感謝我們的扶持,相反極有可能會視為恥辱。如果吳人最終壓製楚人,便是吳國挑戰我們的那一天。”


    “什麽?”郤至似乎覺得很好笑,先問,接著笑出聲,一陣“哈哈”大笑之後,說道:“吳國能戰勝楚國?還會挑戰我們?”


    以當前的情況來說,尤其是郤至親自去了吳國一趟,親眼看到了吳國的各種落後,確實會讓樓令那些話顯得有笑點。


    現如今,沒有人會相信吳國能夠對楚國造成致命威脅,其中包括想扶持吳國的晉人,更別說最終威脅到晉國了。


    樓令也不是因為知道一些後繼發展,才講出那些話來。


    那些話是建立在一中叫作“必然”的基礎之上,而這個“必然”的前提是晉國會奪迴天下霸主的寶座,等著下一個有實力的國家再一次發起挑戰。


    因此,不是楚國,便是吳國,也能是齊國,或是其他什麽國家,總之晉國隻要坐在天下霸主的寶座上,一定會遭到挑戰。


    而晉國本身實力就不弱,欒書還在尋求各種方麵的變革,不需要欒書的所有計劃都達成,隻要關於擴軍的方案通過並執行,其他國家沒有出現變動,也就是跟著變法,晉國想失去天下霸主寶座真的太難了。


    那些都是樓令在欒書一係列改革中看出來。


    樓令真不知道多少春秋時期的曆史,了解晉國也就是“三家分晉”而已,不能說是提前“預言”吧?


    趙氏、魏氏、韓氏肢解了晉國,成為趙國、魏國、韓國之後,魏國便是戰國時期的第一任霸主,趙國也一度有問鼎霸主的實力,相對較弱的韓國在起初也能壓著其餘中等國家狂揍。


    事實是什麽?但凡姬周(晉悼公)活得更久一些,或是魏惠文王野心更大一些,輪不到後麵秦國去發力,早沒有周天子什麽事了。


    晉人棲息在少有平原,開展農耕十分不便利的四麵環山區域,能夠鎮壓“天下”長達一百五十年以上,其實是顯得比較魔幻的。


    至於秦國?變法取得的成果當然重要,橫掃天下依靠的卻是蜀地與關中平原的糧食來作為後勤保障。


    與之相較,晉國的產糧地太少,算得上優渥產糧區也就“原”地以及“溫”地。


    晉國作為內陸國家最大的優勢是有“鹽池”這麽個地方!


    既然郤至認為吳國會威脅到晉國的霸權是一個笑話,那麽樓令也就不再多說什麽。


    那些跟他們這一代人,講真話就是看不到的。


    在他們這一代人的時間段,吳國能夠起到牽製作用,對於晉國來說都算是一個意外驚喜了。


    在三個月後,也就是臨近冬季之前,使節團眾人迴到了“新絳”。


    “改名字了,變成了‘新田’。”


    他們迴來的第一時間,得知都城已經換了個名字。


    與此同時,對於郤至來說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降臨,他已經得知自己將成為新軍佐。


    樓令這邊卻是得到一個壞消息,也就是智首已經在四個月前病逝。


    由於樓令人在國外的關係,由阿嬌帶著樓小白出席了葬禮。


    因為這麽一件事情,樓令向晉君獳複完命,沒有休息就直接趕往了“旬”地。


    旬氏的核心族人,其中包括智罃已經沒有在陵園守喪,隻是他們暫時也沒有待在“新田”。


    阿嬌和樓小白在一個多月前返迴“平陵”那邊,並未待在“旬”地。


    在智首病逝這件事情上,並非毫無征兆。


    智首年紀已經不小,他帶病又在冬天去齊國為公子壽曼迎娶齊國翁主,迴國之後身體就沒有好過。


    智罃見到樓令,先聽樓令簡約地介紹南下的見聞,開口說話的第一句是:“我們接下來會極力配合中軍將。”


    樓令在“新田”那邊不止得知郤至將成為新軍佐,連帶智罃將會成為下軍佐的事情也知道了。


    什麽新軍?


    晉君獳取消了新中軍、新上軍和新下軍的編製,正式設立一個軍事單位叫“新軍”,並增設新軍將與新軍佐兩個正式卿位。


    在新一輪的卿位角逐中到底經曆了一些什麽,哪怕樓令人在國內,超大概率也隻能是帶著眼睛與耳朵,沒有那個實力去參與角逐。


    根據流露出來的消息,卿位的變動並不大。


    名單如下:


    中軍將欒書,中軍佐荀庚。


    上軍將士燮,上軍佐郤錡。


    下軍將韓厥,下軍佐荀罃。


    新軍將趙旃,新軍佐郤至。


    旬氏從一門三卿,變成一門兩卿,智罃能夠擔任卿位便是下軍佐起步,多少有點是補償的意思在內。


    在很久過去之後,韓氏可算是又有了卿位,並且韓厥越過趙旃與智罃直接成為了下軍將。


    作為晉國當前第一強大的家族郤氏,得到的待遇仍舊跟實力不匹配,不過也總算是一門兩卿了。


    至於趙旃?不用任何人來提醒樓令。


    在看到趙旃有一個卿位的時候,樓令就猜到是一個臨時過渡的性質。


    等趙氏的殘餘被整合,還不知道趙旃的最終下場該是怎樣呢。


    根據當前道德觀,無論怎麽來看,其餘家族會將邯鄲氏視為不存在,等待趙氏複立則會視為叛徒,趙旃本人的下場不會怎麽美妙,隻有等趙旃死亡之後,邯鄲氏才可能有新的未來。


    要是剛魂穿過來,又或者是樓令沒有位居中上階層這麽一段時間,真就是除了“已知曆史”之外,看得不會那麽透徹。


    說白了,很多事情真的就是要達到一定高度才能夠有相關認知,要不然就不會有皇帝是拿金鋤頭勞作的冷笑話出現了。


    即將成為下軍佐的荀罃,他看上去並未多麽高興,乃至於看著有比較明顯的抑鬱感。


    父親以那種方式過世,確實會讓荀罃滿心抑鬱。


    從荀罃告訴樓令,接下來旬氏要全麵配合欒書,同時極力交好郤氏,大概能讓樓令猜測到旬氏接下來的戰略發展側重了。


    “看來,接下來該是針對國君展開一係列陰謀了啊?”樓令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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