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時代並不講究“犧牲自我,成全國家”的這一理念,人人都是“宗族至上”觀念。這種觀念上至一國之君,下到黎庶,壓根就是實現了思想上的統一。


    黎庶有宗族?他們屬於哪個家族治下,其實就是那個家族所在的宗族的附庸,隻是一般不承擔戰鬥任務。


    樓令對晉國的歸屬感還在建設當中,願意為晉國而戰,隻是遠不到寧願犧牲自己也要維護晉國的程度。


    作為一國之君都沒有那種心態,其餘人哪夠資格有,是吧?


    當然了,從古至今都存在一個道理,上位者隻想下位者去犧牲。這並不是上位者絕對不能犧牲,他們認為存在性價比的區別而已,能夠說那種觀念錯了麽?好像……,並不能。


    雖然顯得很殘酷,但是人與人的價值真的不相同,有些人被犧牲了並無法改變什麽,有的人犧牲卻足以影響整體的形勢。觀念挺正確,能夠接受的人卻是不會多,因為誰都不想成為被犧牲的那一人。


    在“鳩茲”這邊,樓令再一次感受到什麽叫蚊子多,每一夜都要被折磨。


    “現在沒有蚊帳的嗎?”


    老樓家並沒有蚊帳。


    樓令哪怕是去某個家族進行拜訪,不可能去太私密的區域,自然也就看不到其他貴族的寢室怎麽樣了。


    蚊帳這種東西難以製作嗎?顯然是未必的。


    樓令來到吳國之後,一圈近百裏觀光下來,看到了落後於中原的生產體係,其實也看到勝過了中原的地方,既是吳國的紡紗產業。


    在“梅裏”周邊有許多依靠紡紗換取生活物資的村莊,好些小溪兩岸有著非常多的浣紗女。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一點,浣紗女其實就是諸夏最古早的打工人之一。她們所浣的紗並非自己生產,取自一些家族的份額,定時定量弄好再去換取生活物資。


    東南一隅依靠浣紗換取物資的人非常多,再礙於農耕很難展開的關係,當地的女孩遠比男孩“值錢”得多。


    那個“值錢”體現在兩個方麵,浣紗女依靠勞動有所獲,賣掉她們也能換取物資。


    這個“賣掉”可是真的賣掉!


    東南一隅的浣紗女便是那般,即便是施夷光(西施)也不例外。


    樓令讓樓見去買了二十匹紗。


    紗的價值比麻布貴,比綢緞便宜,用途方麵卻是有點多。


    公子餘祭在得知樓令買了紗之後,很豪爽地送了樓令五十匹,甚至表示還能夠送更多,遭到了樓令的婉拒。


    樓令買紗做什麽?買迴去可以做成窗簾,也能直接固定在窗戶上當遮掩,同時還能嚐試做成醫用的紗布。


    所以了,樓令當然希望獲得越多越好,乃至於想要自家生產,隻是公子餘祭想多送,真的就不必了。


    不止是現代才有“免費才是最貴”的說法,任何時代都一樣。


    樓令要是對公子餘祭的贈送來者不拒,一旦吳國要求樓令留下幫助練兵,到時候就不好拒絕了。


    再者說,晉國一定也有能夠生產紗布的家族,樓令也不是非要依靠吳國輸送。


    即便是晉國沒有家族能夠生產出樓令想要的紗布,齊國那邊一定有,樓氏想要成批采購的話,顯然是從齊國購入更合適。


    有大量產出紗布的吳國,他們並沒有拿來製作蚊帳的樣子?


    如果樓令能夠去吳國的宮城,他能夠在大殿內看到一幕幕被掛起來隨風飄揚的紗幕,它們因為各自的顏色不同,一塊隨風飄揚的時候顯得很是壯麗。


    當然了,礙於染色技術的限製,目前一塊布上麵很難存在多種顏色,圖案什麽的則是依靠針線來繡,並不是使用染色的手段。


    “明天便是吳國舟師演練的時間。你這麽晚還沒有說睡?”郤至不也是沒睡?隻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同樣因為蚊子的困擾睡不著。


    樓令躺在走廊的草席之上,旁邊有兩名隨從在幫忙驅趕蚊子。


    “世子明日登艦嗎?”樓令起身坐著,隻是沒有站起來。


    郤至屈膝跪坐到同一張草席上麵,隨後拿了一個瓜果啃了一口,嚼咽之後才說道:“講實話,我是不想登艦的。隻是,不能讓吳人以為膽怯。”


    那是心理上很排斥,行為能夠依靠意誌來克服?


    怕水,沒什麽丟人的,尤其是不會遊泳為前提。


    樓令會遊泳,隻是也僅限於會遊泳,情況複雜一些會導致連自保都困難,別奢望有能力救人。


    同時,樓令的會遊泳也僅限於水流平緩的區域,水流湍急或是有浪之類的水域,一定會是一個載沉載浮的狀況。


    隻是樓令不會出現暈船的狀況,再怎麽顛簸都不會身體不適的那種。


    “看完吳國舟師的演練,我們是迴去,還是繼續遊玩?”郤至問道。


    該是郤至拿主意才對,奈何他已經對這一次出使,心態上出現擺爛情緒了。


    樓令想了想,說道:“如果世子有耐心,我覺得等楚國與吳國新一次交戰結束再去‘梅裏’會好一些。”


    “你這是認定吳軍會戰敗啊?”郤至已經好幾次從樓令這裏獲得相同觀點了。


    樓令說道:“淮夷固然因為吳軍突然的攻擊被打得措手不及,以至於十分之九的勢力範圍丟失,他們能夠作戰的青壯卻是集中到了北部,各地也沒有放棄抵抗。”


    郤至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你是說淮夷會反擊?”


    那不是一定的事情嗎?


    存在區別的事情是淮夷的反攻有沒有效果,效果又會是多大。


    “如果淮夷反攻,楚國又出兵,吳國確實不好招架。”郤至已經大致上知道吳國的用兵情況。


    在淮夷那一邊,目前有約兩萬吳軍在執行作戰任務。


    在幹越區域,吳軍的規模則是大概三萬左右。


    作為吳國舟師主要錨地的“鳩茲”附近,吳國集結了約萬人。


    那樣算起來,僅僅是編製成伍的吳軍,數量便達到六萬。


    吳國才多少人口?


    樓令記得一些文獻中有關於吳國的記載,他們在最為鼎盛的時期,全國總人口為一百四十萬左右,那還是連續吞並多個國家,再一度占了楚國半壁江山的情況。


    現在的吳國有多少人?樓令不靠譜的進行猜測,認為不會超過五十萬總人口。


    那樣一來,不到五十萬總人口的吳國,他們竟然征調出六萬大軍,乃至於更多的兵力,是不是體現出“中央集權”的優越了呢?


    是的,吳國現在就是“中央集權初始版”的狀態,反正他們的一國之君在權柄方麵比任何一個諸侯都要完整。


    一夜過後……,也就是到了公子餘眛所說,吳國舟師進行大演練的當天。


    郤至和樓令很早就湊在了一塊,他們吃完朝食之後左等右等,等到了差不多正午時分,公子餘眛沒有過來,甚至都沒有一個吳人過來。


    “欺人太甚啊!”郤至的耐心完全喪失。


    講實話,是有些欺負人了。


    畢竟,邀請觀看演練的是吳國的公子,結果到了當日公子本人沒有出現,乃至於連派人給個解釋都沒有。


    “應該是事出有因。”樓令隻能這麽說。


    郤至隻是“嗬嗬”兩聲。


    近期,他們都是待在“鳩茲”城內,由於在異國他鄉的關係,哪怕樓令散出一些人收集情報,隻能說無論是從收集情報的量,或是信息傳遞難度方麵,仍舊讓樓令保持那種雙眼被蒙住和雙耳被捂住的情況。


    盡管缺乏相關的情報,樓令還是有所猜測,說道:“或是楚國正式出兵了。”


    郤至應該也是早有猜測,說道:“即便這樣,吳人仍舊是太過失禮了。”


    這次,樓令可沒有什麽話說了。


    再是出了大事,除非楚軍逼得“鳩茲”夠近,要不然公子餘眛連派人來說明一下情況都不能嗎?


    所以,無非就是吳國高層並不重視晉國的友誼,從接待使節團到平時的招待,無不顯得漫不經心。


    一直到傍晚時分,公子餘眛可不止是姍姍來遲,壓根就是放了晉國使節團眾人一整天的鴿子。


    “楚國出兵八萬,大軍已經逼近‘鳩茲’八十裏。”公子餘眛給出了這個答案。


    然後,答案有了,該有的致歉並沒有。


    郤至、樓令……等等晉人麵無表情地看著公子餘眛。


    他們隻是麵無表情已經夠給公子餘眛臉麵,換作數年前的郤至,信不信見到人直接開噴?


    “諸位是返迴‘梅裏’,或是……”公子餘眛問道。


    郤至隻是靜靜地看著公子餘眛,再微微皺起眉頭。


    “啊……”公子餘眛像是反應過來了那般,一臉歉意地對郤至說道:“卻是多事纏身,請晉使勿要怪罪。”


    所有晉人:“……”


    隨後,郤至一言不發邁步就走。


    相當數量的晉人跟著郤至離開。


    留在原地的樓令對公子餘眛說道:“吳國公室乃是黃帝貴胄,怎麽能夠這樣呢?”


    說完,樓令也是邁步就走,不搭理在後麵出聲唿喚的公子餘眛,很快追上了郤至等人。


    “我們先不離開。”郤至說道。


    當然,他們的身份也會轉變,不再是晉國使節團的身份,變成從晉國來遊玩的類型。


    郤至已經派人去收拾行囊以及通知刑巫臣,又對樓令說道:“既然楚國出兵,我們就看看楚軍與吳軍是怎麽交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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