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事項上,隻要不是一國之君當麵下令,做了都算是犯錯。


    近期所要發生的事情絕對不簡單,樓令可不想稀裏糊塗踩進什麽陷阱裏麵去,再被坑得爬不起來,甚至闔家一塊入土。


    當然了,晉君獳也可能給樓令挖坑,隻是晉君獳給樓令挖坑的機率比較小。


    不因為別的,晉君獳是一國之君,他在樓令可以被取代之前,沒道理輕易把好不容易出現的“天下第二”就那麽給毀了。


    最重要的是什麽?樓氏並不是什麽大家族,以當代人的認知來看,等樓氏達到能夠威脅君權的時候,起碼要兩三代人之後了。


    自晉文公設立卿位之後,在晉國隻有卿大夫夠資格威脅到君權。那也是建立在卿大夫所在的家族足夠強大的前提之下,不然哪怕是成為卿大夫,家族實力不足夠,對君權的威脅其實並沒有多少。


    那麽一看,有沒有達到威脅到君權的程度,說白了就是看家族實力的強弱。


    近十年來樓氏的實力是一再膨脹沒有錯,一躍達到了晉國中等家族的檔次,問題是晉國有著許許多多中等家族,怎麽都輪不到樓氏對君權存在威脅。


    樓令要見晉君獳還有另一層考慮,他與孟姬一再接觸下來,發現這個女人已經臨近瘋狂邊緣。


    類似這種情緒不穩定,隨時可能發瘋的人,無論是男是女,反正防著總是不會有錯的。


    孟姬怔怔地看了樓令一會,抿嘴笑了起來。


    看看,好好看看。


    這種動不動就笑的人,看著像是正常人嗎?


    不是說愛笑的人不正常。


    主要是結合孟姬的處境,再看那笑的神態,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神經質。


    樓令對孟姬行了一禮,說道:“令前去謁見君上。”


    “不用了!”孟姬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像錦囊一般的東西,拍在了自己座位的邊上。


    聽拍動的聲音,有比較明顯的金屬與木板的碰撞聲?


    樓令看向被包裹的東西,大概看出令牌的輪廓。


    包裹的東西被孟姬拿出來,確實有一塊銅牌與一根令箭。


    銅牌是什麽玩意,樓令沒有見過,不知道代表著什麽。


    令箭這玩意可就讓樓令無比熟悉了。


    “見此牌如見君上。”孟據舉起銅牌。


    這塊銅牌有比較複雜的花紋,並且寫有大篆的“令”字。


    樓令如實說道:“令並沒有見過銅牌。”


    什麽牌子代表著什麽,一般是有事先公示,沒有見過的人能知道才怪。


    所以,許多影視作品隨隨便便拿出一塊令牌,對著某某人說令牌代表著什麽,那人根本沒有見過那種令牌,竟是一下子就慫了或信了,簡直就是一種兒戲。


    晉君獳可沒有跟樓令約定見到什麽令牌必須服從之類,所以孟姬喊得再認真,樓令才不會一下子被鎮住。


    “你……”孟姬明顯錯愕了一下,再舉起令箭,說道:“它,你不陌生吧?”


    樓令還真就對令牌不陌生。


    那是一款調動將領的令牌。


    隻是吧?軍隊調動將領的令牌,用在非國戰場合,很奇怪的啊!


    樓令已經在原地倒退,一邊退,一邊心想:“沒有見到國君,說破天都沒有用。”


    等樓令差不多退到大門邊上的時候,內屋傳來咳嗽聲,隨後晉君獳在甲士的保護下走了出來。


    看到晉君獳的樓令立刻止步。


    樓令先是適當地露出錯愕的表情,反應過來趕緊對晉君獳行禮。


    “你很好。”晉君獳不管臉上還是心裏對樓令剛才的反應都十分滿意。


    在樓令這邊,他是怕被孟姬給坑死。


    然而,站在晉君獳的角度,看到的是樓令對君權表現出來的尊重。


    今天,樓令沒有因為令牌而盲目從命,建立在他真不知道那塊令牌代表著什麽,同時也證明不會輕易被人利用。


    至於令箭?之前提到是軍隊出征時候所使用,非國戰自然也就不存在作用。


    在晉君獳看來,某天有誰……,比如說卿大夫拿出令牌發出指示,一樣無法調得動樓令。


    “君上?”樓令一副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


    晉君獳看到樓令那種狀態,心裏講實話就是更滿意了,說道:“近幾日你在‘下宮’居住,負責保護趙武。”


    沒有等樓令迴應,晉君獳又說道:“將那一塊令牌看清楚,牢牢記住,以後再看到,從命行事。”


    樓令還是假裝茫然,有些遲鈍地應道:“唯。”


    為什麽晉君獳認為趙武會有危險?


    或者說,晉君獳怎麽會那樣重視趙武呢?


    答案在於一旦亂起來,趙同、趙括或其餘家族的人,他們都有可能對趙武下死手。


    一旦趙武被殺死,趙氏也就失去了主人,趙同或趙括都能夠名正言順爭奪大宗的地位。


    其餘家族將趙武殺死,自然是為了爭奪趙氏的城池與人口,再避免日後趙武長大再算賬。


    “國君剛才躲起來看我的反應?那我算是歪打正著了!”樓令之前有猜測晉君獳是不是躲在暗中觀察,不敢真正確定。


    而樓令之所以看到令牌與令箭那樣表現,真不是什麽尊重君權或規則,怕被孟姬坑死而已。


    “令大夫怕我?”孟姬問道。


    樓令一副被冒犯到了的模樣,幾乎沒有聲音起伏地說道:“令隻是臣子。”


    上位者總是玩花樣,不怕玩砸了?


    再則,日後怕孟姬的人多得是,包括趙武這個兒子,多樓令一個不算多。


    他們怕孟姬不是出於權威之類,主要是怕一個瘋瘋癲癲的人,或是認為過於惡毒的避而遠之。


    從今天開始,樓令也就帶著護衛在“下宮”居住。


    連續十來天沒有什麽事情。


    正當樓令懷疑這一次是不是又雷聲大雨聲小的時候,得到孟姬的召喚。


    “明日他倆入城。”孟姬說道。


    盡管眉頭沒尾,樓令還是聽懂了。


    讓孟姬特別提到,隻能是趙同和趙括兩人。


    與此同時,趙同和趙括來“新絳”之後沒有再出城,所謂的“入城”隻能是進入宮城。


    樓令無聲行禮。


    外麵的聲音卻是很雜很大,腳步聲很沉重,期間摻雜著兵器的磕碰聲。


    樓令都不用轉頭朝外看,光聽聲音就能夠判斷出有大批著甲的武士正在進駐“下宮”這座別院。


    “那麽,明天就是‘下宮之難’爆發的時間了?”樓令心裏想著,不好說是心情感到興奮或是心態陷入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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