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之前還是以後,晉國權貴對魯國基本沒有太好的印象,尤其是對魯國的貴族階層更加厭惡。


    那種不喜歡或者說厭惡,到底是為什麽呢?那要從魯國權貴死要麵子活受罪說起,再演變到不占理也能強詞奪理,甚至是仗著能說會道捏造典故。


    因為魯國的君臣是那般的為人,很難免會向下階層施加影響,導致魯國貴族多務虛,全國上下極愛誇誇其談。


    所以,正處在上升期的晉國高層為什麽不喜歡魯人,能夠猜的出來了吧?


    樓令暫時不知道魯人的特性,哪怕知道了也是來者不拒。


    什麽樣的人,隻要不讓他們掌權,能夠起到多大的影響呢?


    像是屬民、仆、隸、奴之類?用製度去約束也便是了。


    晉軍離開魯國,路上沒有再多耽擱,花了將近兩個月才踏進晉國地界。


    這一次,家族內部不是發生太大的事情,沒有人選擇脫離大軍獨走。


    因為出征獲得大勝,隻要不是非走不可,誰都願意去“新絳”參加走“棘門”的凱旋儀式。


    當然了,參加凱旋儀式隻是享受榮譽,更重要的事情是需要等國君進行迴賜。


    他們踏入晉國地界,真正走到“新絳”又是花了十五天的時間。某種程度上來講,進入地界又走十五天,盡管是有大批的物資和俘虜來拖慢行軍速度,起碼能夠證明晉國的勢力範圍很大。


    來到“新絳”城外,各個家族以自己為獨立單位搭設營區。


    “那些需要藏起來嗎?”樓有說的幹私活的收獲,屬於是不需要貢獻給國君的那一部分。


    樓令還真的沒有馬上給予答案,謹慎地思考了一番,說道:“我先去確認。”


    幹私活的貴族不少,樓令需要看看他們怎麽做,最為穩妥則是去詢問幾名卿大夫。


    樓令一圈走下來,發現真沒有人刻意去藏幹私活得到的人口與物資,甚至他們已經開始在安排黥麵的流程了。


    “出征獲得基本記錄在冊,不在冊的人口與資源不用上繳。”智首給的是這個答案。


    “你在擔心什麽?有什麽好擔心。”郤克是這種說法。


    後麵,樓令幹脆沒有再找其餘卿大夫,迴到營地也開始安排給俘虜做記號的事情。


    那是為奴、為隸的一個流程,一般就是用燒紅的銅烙在臉上燙出屬於家族的徽章。


    樓令是不是需要有惻隱之心?


    那麽,如果樓令因為惻隱之心沒有給仆、隸、奴烙個印記的話,該怎麽保證他們不逃走,逃走之後該怎麽追迴,一旦被其餘貴族抓去,又是怎麽來確認歸屬權?


    這樣就能夠理解為什麽是黥麵,為的就是能夠清楚看到仆、隸、奴屬於哪一個家族,避免因為無法確認歸屬權產生糾紛。


    如果樓令能夠完全不讓人們蓄奴,自然就不需要什麽惻隱之心,對吧?


    然而,不說樓令現在辦不到,有生之年估計也做不成。


    關於蓄奴這種事情,任何文明都有發生,並且維持了相當長的時間,隻不過又區分是不是性質惡劣。


    樓令需要保護自己的財產不流失也不被侵占,隻能隨大流一樣給仆、隸、奴黥麵。


    “給穿越者同行丟臉了嗎?或者那些同行不像我會顧忌這麽多呢。”樓令一邊安排黥麵,另一邊心裏扭捏著。


    這種扭捏決不是矯情,乃是樓令知道那樣很殘忍,又不想放棄自己的權益。


    有那種心態的樓令,其實就是一個真正活生生的人,並且是普羅大眾的一員。


    一部電影就有那麽一段劇情,畫外音問主角,有一億捐不捐,主角的迴答是“捐”;然後畫外音又問了很多問題,到最後問主角有一輛車願不願意捐,主角迴答“不捐”,因為主角沒有一億的存款,一千萬也沒有,但是主角真的有一輛車。


    保證自己的利益,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不是嗎?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樓令當前恰恰就是窮的其中一個。


    老樓家的黥麵流程也開始了。


    隻不過,黥麵是針對那些戰場上俘獲的敵軍,包括魯國貴族的私軍,以及一些趁亂暴起的魯國庶人。


    另外那些願意主動跟樓令走的人,他們已經記錄為樓氏的屬民之一,有家庭能夠繼續以小家庭為單位被安置,沒有家庭也不算是奴或隸,想當仆則是不夠格。


    由於有那麽些人沒有被安排黥麵的關係,他們自然不能隨便亂跑,反正不能離開樓氏的營區,免得被其餘家族的人抓去,樓氏損失了人口,繼而也會產生糾紛。


    “空氣裏的臭味……”樓令還是不做多餘的感慨了。


    隻要是自成一個勢力,哪可能不存在悲歡離合?跟有人歡喜有人憂的道理是一致的。


    空氣裏飄的臭味來自黥麵流程產生,營區各處也在出現一聲又一聲的慘叫,混亂則是壓根看不到。


    這裏是晉國,還是都城的郊外,駐紮了近兩萬軍隊,即便有戰俘敢作亂,瞬間就被製服了。


    “你……”樓令沒有刻意找,驚訝地看到魯國的那個花季少女在自家的營地裏麵。


    所以,她最後還是把自己賣了,並且是賣給了樓氏?


    花季少女叫什麽?她之前因為空氣裏的味道以及一聲聲慘叫很是惶恐,聽到樓令招唿,看向樓令的時候都快哭了。


    樓令皺眉,側身問道:“沒有通知清楚仔細嗎?”


    樓黑豚答道:“我去確認。”


    明明已經宣告,隻會針對戰時的俘虜黥麵,主動投靠或購買以屬民身份定論,不在黥麵名冊的人出現惶恐情緒,是不是有人失職了?


    在之前,樓令就有心釋放奴隸,隻不過由於不想表現得太特立獨行的關係,隻是給一些工作積極或立下特殊功勞的人恢複自由人身份。


    樓令釋放的奴隸不多,並且沒有大肆宣揚,內部或外麵知道的人不多,一些該知道的圈子則是知曉。


    什麽圈子?就是樓氏的匠人階級。那是樓氏為了鼓勵他們的創造力,特意進行的激勵行動。


    至於農奴之類?其實也有人恢複自由身,隻是被嚴令不能到處宣揚。


    每一個家族的農奴數量都是最多,一旦他們知道怎麽樣可以恢複自由人身份,對樓令來說會是一個大麻煩。


    很快,樓黑豚迴來,稟告道:“已經盡數通知到位,正在進行再次宣告。”


    樓令看到了。


    老樓家的那些族人,他們正在重新聚攏新接納的人,其中包括那個不知名的花季少女。


    這一次行動卻是造成了騷亂,根由在於樓氏營地也在黥麵,他們怕樓氏出爾反爾,試圖躲避或是逃跑。


    幸虧樓令就在現場,一聲大吼再抓起拒馬丟出,震懾了亂跑的人群,才沒有出更大的亂子。


    “誰負責和下令?”樓令臉色很不好看。


    一會兒,樓有過來請罪。


    “撻五鞭!”樓令不能留情麵。


    管理家族真的很難,完全不講人情世故,家族會沒有人情味;問題在於過度講人情世故,犯錯卻是不見處罰,家族又會變得亂糟糟。


    樓令早就想在家族內部實施製度,開始之初是不知道能不能搞,等知道家族內務完全由自己製定,輪到為製定什麽家法而煩惱,一時半會還沒有拿出相關的條例出來。


    對於犯錯的樓有,行以鞭刑是當場執行。


    當然不是由樓令親自來動手。


    真要是由樓令來動手,不控製力道的一鞭下去,極可能就會要了樓有的小命。


    行刑的人是樓黑豚,他因為有樓令在看的關係,可不敢放水得太明顯,五鞭下去直接就讓樓有的後背出現五道血痕。


    受完刑的樓有被抬下去醫治,看了行刑現場的人則是噤若寒蟬。


    “都呆立做什麽?幹活去!”樓令一聲大喊。


    一瞬間,迴過神來的人趕緊邁步離開。


    說起來,樓令並不是“一代”的身份。


    隻不過,老樓家絕對是在樓令的手中崛起。


    像樓令這種帶領家族崛起的人,即便不是“一代”的身份,聲望之高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他們在等待舉行凱旋儀式,一等就是八天過去。


    陸陸續續有消息傳出。


    比如,晉國君臣歡宴了多少次,期間又是多麽的氣氛熱烈等等。


    然後就是,晉君獳派出很多人手清點貢獻,挑了八天隻是甄選出其中的一半不到。


    等於是等晉君獳選好,盼著得到迴賜的人還有得等。


    “你先帶隊將傷兵,還有不需要貢獻的人和物資帶迴去。”樓令是發現已經有人在這麽幹,幹的人還不少,隨波逐流做出安排。


    樓黑豚領命。


    這一段時間,樓令一次城池都沒有進去,同時也沒有人進行召喚。


    關於這一點,樓令沒有什麽心態失衡的地方。


    說白了,樓令隻是下大夫的爵位,即便作為天下第二又怎麽樣,不過是高層手裏的利器,想禮遇就禮遇,不想搭理也就那樣。


    當然也不是晉國高層把樓令給忘了。


    晉君獳就派來麗蒲後,專門詢問需不需要購買一批奴隸或其餘什麽物資。


    郤克則是讓人來通知樓令,正式告知很快就會落實樓令擔任司馬的職位。


    連範氏、趙氏、韓氏都有人過來與樓令社交。


    倒是旬氏那邊,八天時間內一個人都沒有過來。


    那也沒有什麽,尤其是樓令聽說旬氏派出一支隊伍往“平陵”在給阿嬌送去禮物,旬氏確實是不用刻意表現出與樓令的親近,因為他們本身就很親近。


    又是過去了六天,高層可算傳話,兩天後將舉行凱旋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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