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令說“下宮要竣工”這一句話,聽著看似沒頭沒尾,其實隻要聯想一下就能夠摸清脈搏,再得知最終的答案。


    很多答案真的早就擺在眼前,奈何很多人就是缺乏聯想力,明明答案已經出現,他們就是猜不著。


    晉君獳想針對趙氏根本不是秘密,隻有陷入彀中的趙氏不自知,或者知道了卻不相信,到了能夠玩權力遊戲的家族沒有一個不知道的。


    所以,品味一下晉君獳怎麽對待孟姬,再看一看孟姬一直在幹些什麽,真的不難猜測出晉君獳正在挖一個大坑,不發動則已,一發動就有把握將趙氏徹底埋葬。


    “可能是我知道‘答案’才覺得簡單吧?”樓令還是知道一葉障目這個成語的。


    約定一塊外出狩獵的一夥人之中,樓令並不是最晚抵達的人。


    在樓令過來後,好些人湊了上來。


    “要恭喜令了,很快就能夠就任司馬一職。”祁午有些酸溜溜地說道。


    樓令皺眉說道:“君上沒有正式任命之前,不敢接受道賀。”


    在這一輪權力的角逐之中,祁氏無疑是最為受傷的那個。


    有資格競爭臨時卿位的人許多,其中包括了祁奚這位老牌中軍尉。


    祁奚擔任中軍尉的時間已經挺久,一直在等待獲得卿位那一天的到來,一次次得到晉君獳的保證,結果到這一次增設臨時卿位,一增加就是六個,沒有一個花落祁氏。


    如果僅僅是沒有獲得卿位的話,祁奚不會那麽惱火。


    問題是什麽?在“邲之戰”犯下大錯的趙旃獲得了一個臨時卿位,同時趙括和趙同這兩個跳得很歡快的家夥,趙同獲得了正式的卿位,趙括得到了一個臨時卿位。


    講道理,趙氏的趙盾弑君沒有得到懲罰已經很誇張,正式卿位再加上臨時卿位有三個花落趙氏,尤其是趙同、趙括侵占家主權力還獲得卿位,真的是太不應該了。


    祁奚知道事出有因,還是感到極其的憤怒,隻不過硬生生地憋住了怒火。


    還有另外一件顯得很詭異的事情,旬氏竟然連正式卿位加上臨時卿位,一共獲得了三個卿位。這件事情的詭異之處在於智首擔任中軍佐,上軍將又是旬庚。


    郤氏明知道晉君獳在卿位排序上玩弄權術,他們還是對旬氏產生了極大的忌憚感,重新排定正式卿位與臨時設立卿位之後,郤氏與旬氏的感情出現了迅速的降溫。


    作為郤氏與旬氏橋梁的樓令最能夠明顯感覺到兩家的變化,有心想做點什麽,事先卻是被智首勸阻了。


    根據智首的說法:順其自然便好,不要太刻意做些什麽事情。


    要說太高端的政治鬥爭,樓令知道自己玩不起,該有的領悟能力卻是有。


    既然智首有那樣的話,怎麽讓樓令不明白呢?


    說白了就是旬氏不在乎一時的得失,打定主意要進行蟄伏了。


    同樣在場的程滑看不過,直接逮著祁午就是一陣懟,最後總結道:“你們還是先跟解氏算完恩怨吧!”


    祁午被懟得滿心怒火,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麽迴嗆。


    祁氏跟解氏結下梁子是很早之前的事情,後麵祁奚與解狐一見麵就要爭吵。有人提議啟動家族私戰卻又雙雙消停下來,下次見麵再接著吵。


    這時,郤至的隊伍抵達。


    祁午可算有借口挪步,走前惡狠狠地瞪了程滑一眼,放炮道:“且讓你張狂,咱們走著瞧!”


    程滑不是一個能夠忍耐的人,要上前跟祁午動手,人被智罃和樓令攔了下來。


    “你什麽時候改一改這脾氣?”智罃很無奈啊。


    樓令要說什麽,旁邊有人先說話了。


    “老子陰險,兒子慫蛋,遭到這一家子的嫉恨,後患無窮啊。”欒黶是在煽風點火嗎?


    程滑臉色開始變得陰鷙起來。


    話說,程滑跟欒黶一直走得很近,同時程滑沒少找欒書解惑,要論旬氏哪個跟欒氏的接觸最多,無疑就是程滑了。


    樓令跟欒黶熟絡起來的過程就是程滑屢屢邀請,慢慢又多了一些中小家族的朋友。


    在交往的過程中,樓令發現欒黶很擅長指使別人,尤其喜歡幹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有勸過程滑幾次。


    程滑被樓令勸先是不耐煩,後麵幹脆讓別多管閑事,搞到最後樓令就不再多話了。


    “令。”郤至站在五六米外對樓令發出召喚。


    樓令對智罃點了點頭,邁步走向郤至,靠近了問候道:“世子。”


    郤至遠遠地對向自己行禮的幾個人迴禮,隨後對樓令說道:“得到消息,剛剛趙氏之主病逝了。”


    這個消息讓人感覺意外,隻不過其實也在預料之中。


    趙朔已經很久沒有在公開場合露麵過了。


    在正式卿位的重新排序中,晉君獳沒有將趙朔算在其中,應該是他對趙朔的病情很了解?同時,給了趙同正式卿位,又給了趙括和趙旃臨時卿位,看上去就像是在進行補償。


    有那種想法或看法的人絕對不少,其中包括趙氏眾人,要不然趙氏的幾個小宗就該安排逃亡或是準備反叛了。


    郤至問道:“孟姬在你家中作客?”


    樓令正要說這件事情,點頭說道:“看來,今天的狩獵我無法參加了。”


    不是趙朔的病逝關老樓家什麽事,主要是趙朔病逝的時候,趙氏的主母人在老樓家做客。


    孟姬已經接近臨盆,聽到丈夫病逝的消息,很難說會因為情緒激動發生點什麽事情。


    所以,樓令必須馬上迴去。


    郤至又再一次招唿樓令,示意樓令離得更近一些,附耳說道:“近一段時間孟姬頻繁招唿眾多婦人聚會。她的丈夫病情很不妙,聚會卻是一次接著一次,參加的婦人也一次比一次多。你不會沒有意識到不對勁吧?”


    樓令還知道另外的事情,比如孟姬那些行為成了趙同和趙括拿來攻擊的由頭,很奇怪的是孟姬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導致趙同和趙括好幾次公開辱罵。


    疼愛孟姬的晉君獳卻是隻看著,乃至於讓趙同有了正式卿位,趙括獲得臨時卿位。


    “我先迴家。”樓令說道。


    郤至給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樓令當然要跟其餘人道別,有收到消息的人不意外,不明情況的人得知趙朔病逝感到錯愕。


    “令大夫為什麽要急匆匆趕迴去?”


    “孟姬在樓氏啊。”


    一問一答,趙朔病逝的消息傳開,隨後有人也表示不參加今天的狩獵,走得人並不算少。


    到最後,決定仍舊進行狩獵剩下沒幾個了。


    隨著趙朔病逝的消息傳開,得知消息的人……或者說家族,目光聚焦向了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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