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顆,來自魏氏。”


    “魏氏是什麽家族?追溯根腳乃是周文王姬昌第十五子畢高的這一支,曾經有過自己的一個諸侯國,叫畢國。”


    “隻不過,畢國稀裏糊塗給亡了國祚,後麵先祖畢萬來到晉國,得到晉獻公的收留。”


    “先祖畢萬參加過晉國滅掉耿國、霍國和魏國的大戰,數十上百次參戰下來立下了不少功勞。於是晉獻公將‘魏’這塊土地封給了先祖畢萬作為犒賞,先祖畢萬也成為了晉國的大夫之一。”


    “為什麽我現在以‘魏’為氏?這是另外一個比較複雜的故事。”


    “不是家族舍棄曾用的‘畢’氏改為‘魏’這個氏。”


    “知道‘曲沃代翼’這個事件嗎?我家發生了類似的事情,便是‘小宗代大宗’。隻是我家沒有像晉國公室爆發大戰,再互相殺了個血流成河。我家的‘小宗代大宗’很平和,隻有幾個頑固分子被清除掉。”


    “我現在在哪?人在‘輔氏’的西部,與友軍一塊夾擊一支數量約七千餘人的秦軍。”


    “前麵那個正在逃跑的秦將叫杜迴,他是一個力大無窮的家夥,很難對付。要不是有友軍從秦軍背後殺出,講實話單憑我麾下四千餘兵力,再加上杜迴非常能打,我還真無力獨自對抗這一支秦軍。”


    因為郤至帶著部隊殺到,尤其是從秦軍背後殺出,確確實實打了秦軍一個措手不及,參戰不到兩刻鍾就將杜迴統率的秦軍打得崩潰了。


    秦將杜迴是一名力可扛鼎的人物,尋常人物與之單挑,真的無法扛住那重力劈砍的斧鉞。


    然而,杜迴的個人實力再強悍,戰爭又不是鬥毆,更不是單對單的單挑,麵對全軍潰敗趨勢明顯,能夠做的就是趕緊找機會逃跑。


    彼時,樓令憑借一手箭術逐一點名射程之內的秦軍,殺著殺著來到樹林另一側的曠野,隻見遠方有兩乘戰車在一逃一追,逃跑的那乘戰車一看就是歸屬於秦軍,進行追擊的戰車則是晉軍無疑。


    礙於科技限製的關係,當前的戰車即便全力馳騁起來,速度其實也就是每小時二十公裏左右,真的無法再更快了。


    隻不過,哪怕是到了一戰時期,坦克的時速其實也就每小時十公裏左右,古時候畜力來拉的戰車能達到每小時二十公裏的時速,講實話就是不慢了。


    “迴大夫休走,錡這裏有一塊美玉奉上!”


    喊話的是與魏顆同車的魏錡,前者是後者的兄長。


    “魏氏小兒,得了郤氏的勢便張狂,有種單挑啊!”


    抽空迴嗆的人便是杜迴,長得甚是高大魁梧,乃是秦桓公時期有名的大力士。


    目前確實是大多數稱名不稱氏,原因是“名”定下了一般不會再改,而“氏”卻是隨時可能出現更改。


    當然,現下也不能對男性唿“姓”,比如杜迴要是喊一嗓子:姬顆或姬錡!


    真的不用再說其它的話,魏顆或魏錡不想跟杜迴拚命都不行了。


    什麽原因啊?因為在春秋戰國時代,男子被連姓帶名一塊喊,其實就是挨了很惡毒的罵,例如汙蔑有心要對周天子有取而代之,家族要造反了。


    畢竟,當今天下的諸夏文明,隻有周天子有以姓帶名稱唿的資格。


    當然了,沒人會去對周天子指名道姓,隻是曆史記載可以連名帶姓或用諡號,其餘人則是連氏帶名或諡號。


    樓令距離正在一追一逃的兩乘戰車約有個三四百米遠,場地空曠再加上耳力不錯,才聽清楚雙方到底在喊些什麽話。


    “主人?”田在充當樓令這乘戰車的馭手。


    有一點需要清楚,並不是誰都能夠當戰車的馭手,與駕馭戰車的技能好不好無關,主要是非信任的人不可以讓他擔任馭手。


    這一點有過慘痛的教訓,並且不止發生過一次。


    比較出名的便是楚國那邊有一名貴族因為某次聚餐不分食給自己的馭手,導致馭手認為沒有得到尊重。結果這名馭手等上了戰場駕車直接帶著認為侮辱到自己的那一名貴族直奔敵軍而去,導致這個楚國貴族遭到敵軍俘虜了。


    樓令迴身看向了戰車後麵的步兵,對樓魚說道:“你跟他們留在原地,我上去看看。”


    交戰開始之後,步兵緊緊跟隨戰車是當前的基本戰術,隻要不是戰死或者受傷無法行動,一旦越過或跟丟了都要遭受到軍法的處置。


    樓魚行禮唱:“諾!”


    一些非老樓家的補充兵或軍官,他們顯然不是那麽樂意,隻是樓令下完命令就讓田駕車衝了出去。


    魏氏兄弟所在的戰車一直沒有能夠拉近與秦將杜迴所在那一乘戰車的距離,互相之間的間距保持在六七十米之間,一追一逃過程中一再互相射箭,大多數箭射偏,有點準頭的箭也被各自的車右拿盾牌擋了下來。


    “戰場上怎麽有平民?”樓令所在的戰車正在繞路,走至一條必經之路,看到了一男一女。


    注意,當前的“民”其實是有爵位的人,沒有爵位可不夠資格當“民”這個階級,他們被稱唿為黎庶,樓令隻是下意識那麽一說。


    這一對男女夜看到了突然間冒出來的戰車組,先是一驚,發現來的是晉軍,男的先行禮再說道:“快快藏起來,他們馬上就要路過了。”


    樓令分明看到這一對男女在路上設置了不少草繩,一些草繩還刻意結成了環狀,再從他們的舉動猜測出怎麽迴事。


    “隻要秦將路過,我抬手一箭就能解決。”


    “哪怕不射人,射馬也能讓戰車停下。”


    “隻不過,這一出怎麽看著有點印象啊?”


    不是哪個連續劇有過這段劇情。


    知道“銜環結草”這個成語嗎?其中,銜環是一個故事,結草是另一個故事,兩個故事合起來就是:銜環結草。


    初,魏武子有嬖妾,無子。


    武子疾,命顆曰:“必嫁是。”


    疾病,則曰:“必以為殉。”及卒。


    顆嫁之,曰:“疾病則亂,吾從其治也。”


    於輔氏之役,顆見老人結草以亢杜迴,杜迴躓而顛,故獲之。


    夜夢之曰:“餘,而所嫁婦人之父也。爾用先人之治命,餘是以報。”


    翻譯過來就是:


    魏顆的父親魏犨生病馬上就要死了。


    在魏犨死前吩咐兒子魏顆,一旦自己死了就要將一應妾殉葬。然而魏顆覺得那樣不對,他在父親死後沒有以活人殉葬,選擇讓那些女人各自去嫁人了。


    其中有一名婦人的父親為了迴報,得知魏顆在‘輔氏’與秦軍交戰,冒著生命危險想要來報恩,結草絆住了杜迴,成功幫助魏顆將杜迴給俘虜了。


    現在,樓令碰上的事情就是那麽一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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