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煜的迴答,那三人眼睛都微微發亮。


    本來三人都被孫苞那一番話說得暈乎乎的,覺得那有道理極了,正思考怎麽修煉能收放自如的演技呢,被林煜一說,卻瞬間又打開了新的思路。


    孫苞腦門青筋直跳。林煜問出“說實話嗎”的時候,他就已經後悔點林煜的名了。現在,果然,他剛剛那一番口舌基本是白費了。


    “你們這...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孫苞歎息。


    他終究是沒舍得對林煜生氣,甚至還幫林煜的迴答找到了理由:年少輕狂嘛。


    一般的學生年少輕狂的話孫苞是要開噴的。但林煜這樣的,在孫苞這裏總歸是有些特權的。


    孫苞想,林煜大概是沒有體會到過被壓戲的痛苦,所以無所畏懼,遇到誰都會想要上去碰一碰。


    孫苞想要給林煜露一手,讓他對前輩有點敬畏之心。但又想到之前看過的林煜在劇中和二試時的表現,覺得自己一個人未必能壓得住林煜,就暫時按下了這個念頭,準備以後再找機會。


    這個機會沒有讓孫苞等太久。七天長假的最後一天,他就接到他的老師白楊木打來的電話。


    白楊木是藝名,此老身份證上的名字叫白二狗。但沒人敢因為名字嘲笑他。這位是演藝圈真正泰鬥級別的人物。


    白老說話開門見山:“小孫呐,你那邊有沒有皮實抗造的小子,給我找一個來。”


    孫苞連聲答應:“有有有,老師,一個夠嗎?”


    “就一個。當時一定得抗造啊!”白老強調。


    聽到白老說隻要一個人,孫苞略有些失望。但還是很快道:“老師,您放心,肯定抗造。不過,我能問問您那邊是什麽事兒嗎?”


    白老沒有遮掩:“也沒什麽。你知道,我這幾個月一直在排那出戲。然後,老李這個人你也是知道的,入戲之後就沒有輕重了,對戲的演員嚇跑好幾個了。我們也想了挺多辦法,但效果都不咋滴。所以,隻能找個能抗住老李的小夥子了。”


    孫苞一聽,正中下懷,“老師,您放心,今天我就讓那個學生上您那報到!”


    白老也承諾:“行,我也再想想辦法,讓其他人分擔點老李那邊給到的壓力。”


    “不不不,”孫苞這下急了,“老師,可千萬別這樣。這小子特別特別抗造,還請您多多給他壓力!”


    掛斷了和白老的電話,孫苞立馬就給林煜發了條微信,把他叫來了辦公室。


    林煜還是給孫苞麵子的,放下了給徐浩然講到一半的數列題就過來了。


    孫苞的語氣充滿了蠱惑:“小林呐,白老是圈子裏的大前輩了,你要是在他麵前表現得好,得到了他老人家的認可,那以後在秦正麵前你都算平輩。”


    林煜一眼就看出來孫苞不懷好意。再結合下這段時間的事情,他腦子輕輕一轉就知道孫苞是想通過白老那邊給他來個下馬威。


    明知道是個坑,那林煜當然是痛快地答應啦:“孫老師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現。”


    林煜甚至都沒問白老那邊排的是個什麽戲就答應了下來。他確實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那當然也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啦。


    孫苞也給了林煜一些甜頭:“行,那你今天就去這個地址吧。時間上你就跟著白老那邊走了,不算曠課。”


    一般來說,北戲是不允許學生為了排校外的戲而請假的,但是孫苞是院長啊,他擁有這些規則的最終解釋權。


    林煜按著孫苞給的地址找了過去,一路找到了京郊的一處廢棄倉庫。


    倉庫大門關著,但那兩扇生了鏽的沉重的鐵門上裝著一個畫風挺科幻的可視門鈴。林煜走過去,按響了門鈴。


    林煜自報家門:“白老您好,我是孫老師的學生。”


    “來了來了。”裏麵傳來一聲渾厚的男低音。


    兩扇大門緩緩分開,林煜才發現這竟然還是兩扇移門。


    門後邊,露出來一張並不陌生的麵孔。張嚴笑道:“喲,林煜,是你啊?”


    “張老師好。”林煜客氣地和張嚴打了個招唿。


    然後林煜往倉庫裏麵看去。裏麵有十來個老頭和一個老太太。相比之下,已是知天命之年,被旁人尊稱一聲“老戲骨”的張嚴在這裏居然算是資曆最淺的。


    走進倉庫之後,對著眾老,林煜再次做了個自我介紹:“各位前輩好。我是孫老師的學生,我叫林煜。”


    最黑最壯的那個老頭遞過來一張紙:“我聽說過你。小子,你先看下這頁劇本,一會咱們先對一對詞。”


    這老頭林煜自然認識。此老名叫李鋼,最廣為人知的角色是張飛和李逵。李鋼年過七十,從影五十餘年,就沒演過其他類型的角色。


    不過他可不是因為演技有限才被局限住的,隻是相比起嚐試其他角色,拓展寬度來,李鋼更願意往縱深發展,算是把這一類角色發揮到了極致。


    而這出戲目前最大的困局,就是之前找的那些年輕演員接不住李鋼身上的兇煞之氣。昨天剛嚇尿了一個。嗯,字麵意義上的嚇尿。


    所以,林煜能不能留用,隻要他和李鋼對過這一條戲就可以了。


    林煜微微躬身示意,然後就接過了李鋼遞來的那頁劇本。


    這一頁劇本上隻有兩個人物。一個叫狂躁,一個叫皇帝。


    而這一頁劇本的內容,幾乎是“狂躁”對“皇帝”的單方麵輸出。“狂躁”步步緊逼,而“皇帝”卻無力反抗,逐漸被逼到了角落裏。


    不用問,李鋼演“狂躁”,而林煜演“皇帝”。


    這場戲,李鋼隻需要爆發就行了,完全是他的舒適區。他都不用費心力演。


    而演皇帝的人卻很不容易。稍微一鬆懈,就會從表演無力反抗變成真正的無力反抗,被李鋼的氣勢完全壓倒,甚至出現一些尷尬的生理現象。


    這一頁上沒有皇帝的台詞,隻是神態和動作描寫,林煜很快就記了下來,道:“李老,我準備好了。”


    李鋼和白楊木對視一眼,然後走到林煜麵前,一把揪住林煜的脖領子:“你這個雜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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