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是個很厚道的人,雖然在候考區的時候曹新傑對他的態度不太友好,但他還是第一個衝上前去扶曹新傑。


    主要是他的表情管理有點失控,借蹲下去扶曹新傑的瞬間,避開考官的視線,嘴角瘋狂上揚。


    林煜笑得很隱晦,有人卻完全不加掩飾。錢芍菡撇嘴,發出了一聲嗤笑。


    曹新傑摔得挺重,但好在隻是屁股疼,沒傷到骨頭,毛鴻剛杯子裏的水溫度也不高,所以他雖然看起來狼狽極了,倒是不至於影響後麵的考試。


    但身體雖然沒大礙,麵子上去掛不住。曹新傑站起來後用袖子擦了一下臉上的水,就輕輕甩開了林煜的手,怒視錢芍菡:“你笑什麽?是你說我是花拳繡腿?”


    林煜默默後退看戲。不管是剛才的小聲嘀咕,還是這一聲嗤笑,都像是故意在挑釁。很顯然,自己的這位老鄉對曹新傑有著很深的敵意。


    當然了,曹新傑主動把這件事情挑破,也不是因為他完全怒意上頭失了智,而是他想要給自己找個台階。


    看吧,我不是水平不夠才會失誤,是有人挑事影響我發揮。


    毛鴻剛老神在在地坐著,陳羽蹲著撿飛了滿地的打分表簽到表等紙張,姚斌則出門去找誌願者來收拾地上的陶瓷杯碎片。三個考官都沒有要開口調解考生矛盾的意思。


    錢芍菡依舊一臉不屑:“怎麽,你就是花拳繡腿,還不讓說了?你的動作練得這麽好看,能打一架嗎?”


    曹新傑被她噎了一下,但看著錢芍菡那肉乎乎的圓臉和看上去很纖瘦的四肢,還是恢複了底氣:“現代社會,習武是為了強身健體和提升自我修養,不是為了打架。”


    錢芍菡卻沒有再說話,隻是迴了曹新傑一個白眼。


    曹新傑很氣,一張臉肉眼可見地漲紅了。如果不是身在考場,主考官還是在演藝圈地位不低的毛鴻剛,他真想現在就和錢芍菡比劃比劃。


    出重手傷人不至於,但至少要給她來個三連摔。


    林煜這時候也有點看不透錢芍菡了,就算你對曹新傑有敵意,也用不著在考場上這麽囂張吧?你是真不在乎這藝考能不能過啊?


    姚斌很快找來了誌願者和保潔阿姨,兩個誌願者麻利地換上了新的桌布,保潔阿姨也迅速把地麵清理幹淨。


    毛鴻剛仿佛對剛剛的小衝突渾然未覺,正了正坐姿開口道:“好,收拾幹淨了,我們考試繼續。”


    錢芍菡毫不掩飾地對曹新傑投去一個輕蔑的目光,然後走上前,語氣倒是恢複了正常:“三位老師好,我的才藝表演內容是功夫。”


    “哦?”毛鴻剛眉毛挑了挑,顯然他不是真的沒注意剛才曹新傑和錢芍菡的衝突。


    錢芍菡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又轉身對曹新傑道:“我需要一些道具,曹同學可以幫我個忙嗎?”


    原來是因為撞才藝了,這才故意嘩眾取寵啊。曹新傑覺得自己看破了錢芍菡的心思,故作大度道:“沒問題,你要我怎麽配合?”


    錢芍菡走到牆角,在眾人驚訝的目光裏從她的背包裏取出一塊塊紅磚。


    很多考生表演的才藝是自帶道具的,比如謝思寒,她就是自己背著琵琶進來的,所以一開始,沒有人在意背了一個巨大登山包的錢芍菡,隻以為也是什麽樂器。


    沒想到這姑娘包裏裝滿了磚頭,有空心磚,也有板磚。


    林煜迴憶了一下,之前錢芍菡背著包的時候姿態很正常,根本看不出負重的樣子。他估算了一下這些磚頭的總重量,隻覺得頭上有點冒冷汗。


    “請你檢查一下這些磚頭吧。”錢芍菡對曹新傑道。


    曹新傑心中充滿了不祥的預感,嘴角抽搐著走到了磚堆旁,撿起一塊磚,雙手用力掰了掰,用指甲劃了下,又拿起第二塊磚,用磚頭的一角去敲另一塊磚頭。


    兩塊磚頭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但連一點渣都沒掉。曹新傑隻得無奈承認:“磚沒問題。”


    錢芍菡把十幾塊板磚摞到一起,搬到了剛剛收拾好的桌上,然後問:“三位老師要檢查一下嗎?”


    陳羽從垃圾桶裏撿起一塊新鮮的瓷杯碎片,用碎片鋒利的邊緣在磚頭上劃了幾下。


    磚上立馬出現了道道白痕,也有粉末被刮了下來,但劃痕並不深。


    陳羽點點頭,這是真磚頭,不是道具。


    錢芍菡把磚頭小心地擺在了桌子邊緣,磚頭一半在桌上,一半伸出去,處在一個臨界點上,隻要微微晃動就會掉下去。


    十幾塊磚頭均勻排開,全都是搖搖欲墜的樣子,看得考場中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唿出的氣體就能把磚頭吹落了。


    錢芍菡深吸一口氣,右臂高舉過頭頂,接著並掌為刀,狠狠地劈落。


    半截磚頭“當”一聲砸到地麵。


    錢芍菡沒有停留,向前跨出半步,又抬手劈向第二塊磚頭。


    一時間,考場裏連唿吸聲都沒有了,隻能聽到磚頭不停落地的聲音。


    不過半分鍾,十多塊板磚全部被劈成了兩截。


    錢芍菡這才揉了揉手,但隨即又從地上拿起一塊完好的空心磚。


    “曹新傑!”錢芍菡喊道。


    “到!”曹新傑還沒有恢複思考能力,本能地答道。


    錢芍菡把空心磚豎起,塞到了曹新傑手裏,囑咐道:“拿穩了。”


    曹新傑趕緊雙手抓緊磚頭,答道:“哦,好的。”


    還不等他思考為什麽要讓他拿著磚頭,錢芍菡就後退一步,然後一記側踢,修長的腿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度。


    曹新傑手裏的空心磚也隻剩下了半截。


    眾人依舊無聲。


    錢芍菡從背包裏取出一個黑色網兜,把地上的桌上的斷磚全部裝好,然後把背包和網兜都放到了考場角落。


    其他人已經像被按了暫停鍵一般一動不動,也沒有聲音,錢芍菡不得不出言提醒:“三位老師,我的才藝表演結束了。”


    毛鴻剛見多識廣,他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錢芍菡的表演,隻能尷尬地幹咳了兩聲。


    陳羽看了看自己麵前那片沾著紅色磚頭粉末的瓷片,也是幹咳一聲。


    姚斌覺得自己再幹咳的話就有點不太合適了,目光逡巡,看到曹新傑,靈機一動,說道:“曹同學配合也辛苦了,現在可以把磚頭放下來了。”


    “啊?”曹新傑麵露茫然,似乎依舊沒有恢複神智。


    但是他一晃神,抓磚頭的雙手一鬆,半截空心磚立刻從他手中滑落。


    “啊~”一聲淒厲的嚎叫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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