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機型的研發陷入了僵局。


    一方麵,即便是許翼這樣的天才,也沒辦法憑空設計出一款完全獨立自主的五代機來。


    另一方麵,關於研發新機型的思路問題,研究所的高層也出現了分歧。


    一部分人認為,華夏不能總是跟在別人屁股後麵模仿,必須要開拓出一條新的道路來,才能夠彎道超車,趕上並超越世界先進水平。


    但是,另一部分人認為,兩極格局崩解之後,在世界整體局勢趨於和平的今天,華夏沒必要給這一代這麽大的壓力。


    固然是要謀求獨立發展,但還是可以放緩腳步,先從模仿做起。


    上層思路不統一,而實際操作中也遇到了重重難關。在世紀之交的這幾年裏,對新機型的研發幾乎是停滯不前的。


    電影中出現這樣的情節,還是挺影響觀眾的觀影情緒的。至少,林煜就可以直觀地感受到,放映廳裏已經有小情侶的注意力又從電影上移開了。


    這個時候,電影才進行到三分之一左右的位置,難道,林煜會在這個地方設置一個尿點嗎?當然不可能啊!


    按照正常的套路,這時候情節會達到一個小高峰了,而登峰之前,會有一個欲揚先抑的過程。


    也就是說,得讓觀眾先心情沉重一下。


    鏡頭從死氣沉沉的研究所上空移開,轉移到了大街上,到處都是群情激奮的人們。


    而隨著鏡頭落到了鷹國駐天府領事館的門前,人們更加激奮,有很多人抄起了地上的磚頭,石頭,憤怒地砸向了領事館的方向。


    這時,是1999年5月。


    b-2隱形轟炸機上投下的五枚聯合直接攻擊彈藥,打破了華夏人對世界和平的幻想。


    五枚炸彈,能是誤炸嗎?


    事發數天後,研究所和全國其他地方一樣,降半旗致哀。


    致哀之後,是研究所全體成員的誓師大會。


    華夏人愛好和平,但華夏人也同樣會銘記曆史,我們會牢記曆史的教訓,努力強大自身,不會讓悲劇重演。


    電影的節奏重新緊湊了起來。


    但是到這一步,節奏雖然緊湊起來了,卻是有些雜亂。


    雜亂的不是電影本身,而是電影中,研究所設計新機型的節奏。


    一眾研究人員們的積極性確實已經被調動起來了,但是飛機設計並不是蓋房子,一磚一瓦壘上去就一定能出成果。


    飛機設計,除了努力努力再努力,一是需要紮實的理論基礎,可以對一切理論知識信手拈來。二是需要靈感的碰撞,有時候,一點靈光就是點化凡塵的神來一筆。


    許翼進入飛機設計工作沒多久,但是他的容貌肉眼可見地蒼老了起來。


    沒有那靈光一點,想要推進設計進度,就要點燈熬油般地煎熬工程師的心血。許翼隻比張海陸大兩歲,但是,光看外表的話,他們已經是兩代人了。


    研究所離試飛大隊的駐地不遠,每當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許翼就會來找張海陸聊一聊。


    酒精會損傷大腦,不論是飛行員還是工程師,都要離酒精遠遠的。兩人見麵,總是會泡兩杯濃茶。


    兩人見麵之後也不聊別的,就是交流各自飛行期間的心得。這是兩個無聊到了極點的男人,似乎他們的人生中,隻有工作。


    這樣的日子又持續了快兩年,從二十世紀來到了二十一世紀,但是這個世界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直到,2001年4月1日,在瓊島附近,又發生了一件震驚全國乃至全世界的事情。


    許翼又來找張海陸了,但是這一次兩人都說不出話來,他們打開了一瓶烈酒,沒有喝,隻為給他們航空大學的一位學長祈福。


    他們倆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唯有此時,他們希望海裏真的有媽祖娘娘,可以救起那個無法返航的戰友。


    幾天後,張海陸被瓊島航空部隊借調,一起加入了在海上搜救那位跳傘後失蹤的戰友。


    軍民出動搜救人員10萬餘人次,克服海上惡劣環境和複雜氣候等困難,展開了大規模搜救行動,連續奮戰14個晝夜。


    令人惋惜的是,努力的搜尋並沒有喚迴飛行英雄,那位戰友最終被確認犧牲,生命永遠定格在了三十三歲。


    許翼離開試飛大隊之後,張海陸已經很久沒有哭了。但是在聽到從搜救場地撤離的命令時,他還是沒忍住又哭了出來。


    沒有強硬的空中力量作為後盾,什麽領海領空,什麽專屬經濟區,都隻是一些糊弄人的詞匯。


    規則是由強者製定的,而強者製定規則之後,他甚至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選擇遵守或者不遵守。


    如果現在飛龍10已經完善並且交付,以飛龍10的機動能力,或許烈士不用選擇與敵機對撞這種悲壯的方式來進行最後的防禦。


    如果這個時候,華夏已經有了自己的五代機,那麽鷹國人的偵察機根本就不敢前來窺伺。


    但是,華夏的飛行員,此刻依舊隻能駕駛著落後兩個時代的飛機去與敵人戰鬥,他們就是這樣用血肉之軀來維護祖國的領土主權。


    張海陸迴到天府之後,十分難得地主動去研究所找了許翼。


    “老許,你說,這窩囊氣,我們還要受多久?”


    許翼沉默了。


    作為新機型研發的技術帶頭人,他應該有著一往無前的決心和信心。但是,天才往往比普通人更容易鑽牛角尖。


    華夏的技術基礎,和鷹國,和西方發達國家水平,差得太多了。再又一次沉重的打擊之後,許翼也產生了自我懷疑:他真的,能夠帶領著這支年輕的團隊,在一窮二白的基礎上,完成技術的躍遷嗎?


    張海陸察覺出了許翼情緒的變化。他並不會安慰人,也不想安慰人。他在許翼的耳邊大喊:“老許,我們沒有別的路走了,鷹國人要怕我們成為第二個對手,要對我們圍追堵截,要欺負死我們。老許,我們隻剩一條路,那就是拚命,拚命地超過鷹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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