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人心浮動。


    林煜卻依舊是不疾不徐地展開著他提前準備好的那套話。


    “我是要整頓各電視台的不良風氣,絕不是空口無憑。在座的各位,恐怕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電視,不知道現在的有線電視是什麽樣的了吧?”


    聽到這個問題,台下眾人心裏是認同這個說法的。


    能坐在這個會議室裏的人,就不要說什麽生活樸素了,別的不說,一個個的,家裏的電視機是越買越大。


    86寸都算小的了,98寸是標配,110寸以上的也比比皆是。


    但是,一半以上的人,家裏已經沒有機頂盒這種東西了,偶爾心血來潮想打開電視機看點東西,也是直接挑選自己感興趣的影視劇或者綜藝節目。


    呃,雖然在座的都是電視台的領導,但是不誇張地說,一半以上的人,他們的工作內容和電視沒什麽關係,都是所謂的行政人員。


    所以,他們也不知道現在的有線電視是什麽樣,甚至連總台下屬現在還有哪些頻道都不是很清楚。


    但是,雖然林煜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這些人依舊不會表現出對他的認可,反而是都表現得對林煜的話充耳不聞。


    林煜接著說道:“那麽,還是讓我先帶大家來看一看,現在居民家裏的電視,具體是個什麽樣的情況吧。”


    說完,林煜直接擠開坐在電腦前的那個負責主持會議的副台長,然後,他把自己的個人電腦連接到了投影儀上。


    台下已經有人發出不屑的嗤笑聲了。年輕人啊,我們大家打定了主意不搭理你,你做個ppt就能改變事實嗎?


    然而,林煜準備的,可不是枯燥乏味的ppt啊。他直接打開微信,選中了一個聯係人,對他發起了視頻聊天邀請。


    視頻接通得很快,眾人還沒有看清楚林煜給那個聯係人設置的備注名是什麽,大屏幕上就已經出現了視頻聊天另一頭的畫麵。


    是一個很簡樸的院子,看上去,還不如現在一些富裕地區的農村自建房有格調呢。


    台下的議論聲大了一點,林煜都能聽到一些了。


    “裝什麽啊,還搞個視頻連線,弄得這麽神神秘秘。”


    “這小子真把自己當頭蒜了唄,真是瞎搞,浪費我的時間。”


    ...


    林煜完全沒有理會這些議論,而是開口對著電腦說道:“師父,您先把攝像頭切換一下吧,我正在開會呢,您也和大家說兩句。”


    漢語博大精深啊,師父和師傅,這兩個詞兒,讀音完全相同,但是意思就天差地別了。


    台下眾人還以為林煜喊的是“師傅”,更是不屑。一個搗鼓電視機的,還想要上來和大家講兩句?


    “得嘞,小林子,你等會兒我,我得找找切換攝像頭的按鈕在哪兒啊。”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會議室的音箱裏傳出來,音色有點耳熟。


    等那張布滿了溝壑的臉出現在大屏幕上麵的時候,會議室裏安靜了。


    時空仿佛凝滯住了,過了數秒之後,才有人開口:“白老,您好啊!”


    林煜是白楊木的徒弟,這事兒並不是秘密。


    幾年前,林煜初出茅廬,還沒有和白楊木確定師徒關係的時候,白楊木就為他組織過一個飯局,給他介紹了幾位前輩領導。


    參加那次飯局的人裏麵,有一個現在就在台下呢。


    更別說,當年相聲界為了林煜能不能算白楊木正式徒弟的這個事情,一番折騰,鬧了好大的笑話。


    林煜和白楊木的關係應該是路人皆知的。但是,林煜太爭氣了,很少靠師父的蔭蔽去做什麽事情,就讓人把這件事兒給遺忘了。


    大屏幕上,老爺子的臉上堆著和煦的笑容,“眾位好啊,我這個徒弟年輕氣盛,你們可得擔待著點啊。”


    “年輕氣盛”這個詞語今天已經出現了兩遍了。這不像是一種自謙,倒更像是一種威脅。


    我可是提前告訴過你們我年輕氣盛了啊,你們要是再來惹我的話,我可就不客氣了。


    眾人看向林煜的目光立刻就複雜了起來。有白楊木撐腰的話,林煜就不完全是過江龍了,至少算半個地頭蛇。


    不過,還是有人打定了主意,連白楊木的麵子也不給。


    老爺子的影響力雖然大,但是他到底不是官麵上的人物。如果是蘇玄雲出現在這裏,倒是能一次性把這些人都鎮住。


    但是,林煜也不光是請了師父一個人來給自己撐腰。


    仗勢欺人是一個貶義詞,但是在這個場合,卻是非常實用的一種招式。


    白楊木抱起了在桌子上攤成一張貓餅的嘯天,說道:“行了,不耽誤各位的時間。小林子已經提前和我說過,我這就帶各位看電視去。”


    然而,白楊木卻沒有迴屋,而是往大門口走去,邊走還邊解釋著:“小林子之前給我買了台大電視,就把原來的那套機頂盒什麽的都淘汰了,所以啊,得上鄰居家看去。”


    說話間,白楊木已經到了隔壁的大門口,門邊上裝著門鈴呢,但是老人還是習慣了直接拍門以及扯嗓子喊:“老譚,在家呢嗎?給我開開門呐。”


    “來了來了來了,你輕點兒拍,我這門還要呢!”


    聽著,是很尋常的鄰裏對話。但是,會議室裏的眾人都不敢大意。


    白楊木住的是四合院,能和他當鄰居的,一定也不是普通人。


    果然,等鄰居大爺打開門之後,會議室裏一陣吸氣的聲音。


    譚三賢,這是一個很隨意的名字,聽著跟“彈三弦”似的。


    但這位譚大爺的身份可不一般。他是總台去年高升的前前任台長的父親,而前前任台長,隻是譚大爺最不成器的一個孩子。


    譚大爺一向深居簡出,怕的就是被想要阿諛奉承的人找上門。但是,他家的奶牛貓花花和嘯天之間的友誼牢不可破,連帶著,林煜也常去譚大爺家串門。


    “譚老好!”


    會議室裏,已經有不少人直接站起來了,對著譚大爺深深鞠躬。同時,參會的眾人集體把座椅往大屏幕的方向挪了挪,似乎這樣,就能離譚大爺更近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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