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明軍的大敗,嘉靖已經沒有之前那麽憤怒了,但是嘉靖隻是不再表露出來,其內心的憤怒已經無以言表。嘉靖將內閣輔臣和兵部尚書楊博叫來。


    嘉靖問道:“東南官軍屢敗,諸位怎麽看?”


    諸位大臣能怎麽看,官軍屢戰屢敗,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了,隻是這次確實是敗的有些恥辱,剛剛從山東調來的援兵,一下子就折損一半確實是讓嘉靖大為震怒。


    楊博隻得上前說道:“陛下,官軍其實也小有斬獲,之前倭寇自嘉興還屯柘林等處進薄嘉定縣城,募兵參將李逢時、許國以山東長槍手六千人至與賊遇於新涇橋,李逢時率其麾下戰勝,擒斬八百餘人。李逢時戰敗後,南直隸總兵俞大猷率兵赴吳江,斬獲二百人。”


    對於楊博的話,嘉靖隻是冷笑,當了這麽多年皇帝,要是連這種戰報都看不明白,他就真是傻了,應該是倭寇先引誘李逢時,在新涇橋佯敗一場,將他引誘到倭寇的埋伏地點,指揮劉勇等人陣亡,俞大猷聽說消息後帶兵前去追擊,結果根本沒有逮到倭寇的大部隊,隻找到了零散的小股倭寇,將其殲滅後報功。


    這樣明軍就成了兩場大勝中間的一場小敗罷了,這種諱敗為勝的把戲,九邊的明軍已經玩了三十多年了,嘉靖要是再看不明白,那真的愧對他當的這三十年皇帝。


    隻是眼下要振奮東南的士氣,嘉靖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嘉靖說道:“李逢時先勝後敗,就不再追究,俞大猷追擊倭寇,賞銀五十兩,蔭一子錦衣百戶,但是此次官軍大敗,也要嚴究其責,否則法紀蕩然,何以禦敵?”


    打了這麽大的敗仗,要是沒人承擔責任,那才是怪事,楊博說道:“官軍大敗,實因許國嫉賢妒能,貪功冒進所致,兵部議將許國革職下獄,從嚴究治。”


    嘉靖說道:“此輩誤國敗事,死不足惜,著錦衣衛械係京師,審明查實後明正典刑。”


    呂本說道:“陛下,不光要追究參戰諸將之罪,還要究治山東方麵舉薦將校不察之過。此次赴援之兵,乃青州兵備副使王世貞招募訓練的,所用將校,亦皆從王世貞之薦。朝廷為山東長槍手每名撥給軍裝銀十兩,六千槍手,即國帑六萬兩,遑論行糧兵餉等開支,到東南不過兩戰,折損慘重,王世貞耗費國帑,豈無過哉?”


    呂本早就對王世貞父子不滿了,這次青州兵大敗,呂本當然要好好給王世貞算算賬了。


    嘉靖聽聞此言,也是有些生氣,六萬兩銀子啊,開什麽玩笑,自己都可以搞多少次齋醮了,結果給了你王世貞,兩三個月就折騰沒了,招來六千人,沒打上幾仗就損失這麽多,王世貞推薦的這兩個參將還搞內訌,導致官軍大敗。


    嘉靖問道:“呂閣老的話,諸位怎麽看?”


    徐階說道:“陛下,王世貞還是能實心用事的,招募來的士卒,也還是能戰的。至於勝敗之責,當責之將帥,而非王世貞。但是他推薦的兩名參將,內訌致敗,還是應當處罰,不若官降一級,戴罪立功可也。”


    嘉靖問道:“嚴閣老怎麽看?”


    嚴嵩說道:“陛下,臣隻是有一事不明。南京新江口造兵船二百艘,用銀不過兩萬,狼兵千裏來援,計行糧賞賜等不過五萬,而六千山東槍手,招募即發銀六萬,還有行糧等物,何以耗費如此之多?而戰力幾何,亦非怪事乎?”


    嚴嵩說到這個問題,嘉靖也是很疑惑,招募的山東槍手,耗費不菲,結果呢?好像也和南直隸之兵沒什麽區別,那國家的帑銀豈不是花的冤枉了。


    這件事還是楊博出來解釋了,楊博說道:“調山東槍手,本就不是可取之法。是原兵科給事中王國禎所議,募兵當在本地,若千裏調發,安家、軍裝等費本就不菲,且募來的士卒,軍餉要按客兵發給,本就不是良策。奈何帑銀已發,隻得遵行,現王國禎已死,日後募兵,當在東南就近征募,以免浪費。”


    既然倡議此事的王國禎已經被嘉靖殺了,以此追究王世貞也就不太現實了,嘉靖說道:“將王世貞部議處分,戴罪立功吧!”


    商量完此事,嚴嵩等人告退,迴到內閣,嚴嵩拿著一本奏疏說道:“這個張經,真是好不知趣!”


    嚴嵩將張經的奏疏給兩位閣臣看過,三位閣臣也是無奈,張經又在上疏要錢,這次張經上疏請求將蘇鬆等府的折兌銀、兩淮鹽銀、蘇州府滸墅鈔關、南京工部船料銀、後湖贓罰銀等一共十萬兩撥給東南用作軍費,前方的戰事打的是一塌糊塗,但是張經索糧請餉的奏疏倒是每月都來。


    這次倒好,更是指名道姓的要挪用哪些銀兩,大有不給就是貽誤軍機的態度。


    嚴嵩問道:“這票可不好擬啊!”


    徐階笑著說道:“何若下部議?”


    兩隻老狐狸相視一笑,既然張經指名道姓的要錢,那內閣就順水推舟,將張經的奏疏交給戶部,看看方鈍怎麽說。張經此舉,完全是不把戶部當迴事了,以後地方每個督撫,都覺得自己轄區內哪哪有錢,上個奏疏就挪用走了,那還要戶部幹什麽?


    這分明是不把方鈍這個戶部尚書當迴事,既然張經這是明目張膽的不把戶部當迴事,那內閣何必幫六部出這個頭,下部議讓他們自己狗咬狗就好。


    果不其然,張經的奏疏剛剛下戶部,方鈍就衝到內閣來了,方鈍怒氣衝衝的說道:“下官想問問,內閣將這樣的奏疏下部議是何意思?”


    徐階說道:“大司農,下部議自然是聽聽戶部的意思了。”


    方鈍說道:“下官就想問一句,這大明朝,幾時有了藩鎮?”


    方鈍此話一出,連三位閣老都是一驚,嚴嵩趕緊說道:“方司農慎言!”


    方鈍將張經的奏疏扔到內閣的書桌上,說道:“這還不是藩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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