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突然問及李承乾的事情,讓兩位學士感到有些突然。李春芳和嚴訥還是為嘉靖詳細解釋了李承乾謀反一案的全過程。


    太子聞齊王佑反於齊州,謂紇幹承基等曰:“我宮西牆,去大內正可二十步耳,與卿為大事,豈比齊王乎!”會治佑反事,連承基,承基坐係大理獄,當死。


    說白了,李承乾根本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謀反舉動,就被拿下了。


    嘉靖問道:“李承乾與何人謀劃此事?具體是如何謀劃的?”


    李春芳說道:“李承乾所謀者,漢王元昌。高祖的第七子,太宗異母弟。侯君集。太宗玄武門之變功臣之一,太宗即位後,多有領軍征伐。在平高昌之後,因輒配沒無罪人,又私取寶物而獲罪,故而心懷怨望。趙節,杜荷,趙節乃洋州刺史,杜荷為杜如晦之子,尚城陽公主。二者未見有功勳,也未見有過失,僅杜荷在謀反中曾獻言:“天文有變,當速發以應之,殿下但稱暴疾危篤,主上必親臨視,因茲可以得誌。”還有就是紇幹承基。紇幹承基為太子承乾所養刺客,在太子性情大變後曾委以刺殺於誌寧的重任。


    嘉靖說道:“一幫失意將領、破落戶和不得誌的藩王,加上一個心智不正常的太子,就可以重演玄武門之變嗎?”


    嘉靖開始重新審視起這起所謂的謀反案來,李承乾謀反事件由於己方陣營有人告密而在行將發動之時被迅速平定,或者說李承乾的謀反未有實質性的行動。那麽,李承乾謀反有無事先的規劃呢?似乎也沒有,僅僅是參與的幾個人物草草謀劃了事,時間也沒有作詳細的製定,故而待到齊王佑謀反才準備趁此起事。而他所謀事之人,也非能成大事之選。


    他的團體都是急功近利,圖謀不軌,行為不檢點,對朝廷存有怨氣之人,他作為核心及首腦,卻不關注這些人是否有能力,是否能夠團結一致,是否能夠成功,隻是憑借一時歹意相投,便合為一團。這注定了他們的謀反不會成功,注定了他們悲劇的結局。


    麵對著兩位學士,嘉靖思考良久,說道:“二位以為,李承乾果反乎?”


    嚴訥說道:“承乾之反,實在於太宗也,若無魏王之逼,承乾何得反也?”


    李春芳也說道:“陛下,李承乾之黨羽,漢王元昌無能,趙節、杜荷無為,唯一可恃者,惟侯君集也。侯君集雖稱宿將,然果可以勝當時諸將哉?自以有功於西域,而以貪冒被囚,誌殊怏怏。攘臂高唿,鬱鬱不可活,公能反乎?當與公反耳。非能精通謀略者,以此謀太宗,不亦大謬乎?”


    嘉靖想想也是,就憑李承乾手下這小貓兩三隻,除了侯君集之外全是沒用的人,就想和李世民麾下的精兵強將抗衡,準備重開玄武門,不是找死是什麽。


    就是李承乾這計劃,還不如嘉靖二十一年的壬寅宮變,楊金英等人好歹真是把嘉靖弄得半死。


    嘉靖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說道:“黃錦,賜二位學士法酒,送他們迴去。”


    嘉靖就一直在無逸殿沉思著,待黃錦迴來,嘉靖說道:“黃伴,出去走走。”嘉靖就在黃錦的陪同下在西苑裏閑逛,嘉靖和黃錦來到仁壽宮外的豳風亭,就黃錦伺候著嘉靖。


    嘉靖問道:“黃伴,你覺得陸少保說的對嗎?”


    黃錦連忙跪下說道:“陛下,老奴豈敢說這種事情,國本大事,陛下還是應該與閣老重臣商量,老奴一介閹人,不敢置喙。”


    嘉靖說道:“這裏就你我二人,跪什麽!起來說話。”嘉靖就站在豳風亭內,極目遠望,視線越過西安門和欞星門,仿佛要穿透這厚厚的宮城。


    良久之後,嘉靖說道:“黃錦,你老實迴答朕,景王真的有意嗎?”


    黃錦當然知道嘉靖問的什麽,其實景王朱載圳對儲君位置蓄謀已久,不光朝廷的大臣們看得明白,連宮裏的太監們也十分清楚,嘉靖難道自己不清楚嗎?


    其實他十分清楚,而且他還知道,正是他自己,給了景王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若是成婚之後就讓他就藩,他也許早就規規矩矩的當他的藩王了,嘉靖一直對景王之國一事不予迴複,才導致朝野議論紛紛,認為嘉靖又易儲的心思。


    黃錦斟酌了一下措辭說道:“陛下,景王殿下畢竟是老奴的主子,老奴不好多說什麽。況且這等內心之事,怎麽好妄加猜測呢?但是老奴在宮裏,確是知道一些事情。靖妃娘娘多次欺負貴妃,這是宮裏都知道的,沈皇貴妃也不好管她,還是貴妃娘娘晉封之後,才有所收斂的。”


    黃錦雖然沒有明確說什麽,但是已經隱晦的提醒了嘉靖,盧靖妃為什麽敢在宮裏如此橫行霸道?連代行皇後職權的沈皇貴妃都不放在眼裏,倚仗的真的隻是嘉靖的寵愛嗎?論寵愛,她遠遠不及沈皇貴妃,無非就是倚仗著景王罷了。


    嘉靖對黃錦說道:“黃伴,將盧靖妃遷居宮內去吧!”說完之後,嘉靖就離開了。


    於此同時,歐陽德府上,經歐陽德口述,其子抄錄的奏疏已經寫好了,歐陽德說道:“子升、文蔚,此事由老夫上奏陛下即可。你們還有事做,老夫時日無多,恐難以支撐了,日後就拜托子升、文蔚了。”


    徐階說道:“南野公不必如此,且放下俗務,精心調治,陛下尚待大用於公也!”


    確實是,歐陽德是嘉靖二年的進士,現在才五十七歲,又是禮部尚書,正是入閣的最好時機,若是歐陽德入閣,那就是徐階的一大助力,到時候徐階就可以在內閣與嚴嵩掰掰手腕了,現在歐陽德病重,最焦急的其實是徐階,一旦歐陽德去位,他就少了一大助力。


    歐陽德擺擺手說道:“子升不必寬慰我,此心光明,夫複何求也?”


    歐陽德一手拉著徐階,一手拉著聶豹,說道:“我死後,鬆溪(程文德)可繼之,國本就拜托了!”


    徐階聶豹還是寬慰歐陽德好生養病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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