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光祖當然那將此事趕緊告訴了徐階,徐階對於高拱也無可奈何,高拱這人一向倨傲,徐階才不去觸這個黴頭呢。徐階隻能讓陸光祖在嚴訥迴吏部理事的時候直接向嚴訥匯報,可能會好些。


    廷推的結果果然是張永明的支持人更多,於是在嘉靖禦批下,張永明被任命為左都禦史。


    隨即就是嘉靖四十一年的京察開始了,京察本來是朝廷為了考察官員,進賢黜不肖的手段,但是現在往往成為官員們結黨內鬥的工具。


    雖然今年主持京察的雖然是東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嚴訥,但是無論是徐黨、醋黨、裕王黨還有嚴黨的殘餘都會借此機會搞事情的,尤其是徐黨,徐階正準備借此機會大展身手,在朝廷上下安排自己的親信,同時黜退異己力量。


    醋黨當然也不甘人後,反倒是裕王一黨,根本無動於衷,一來是裕王黨本就人數不多,且多在翰林院這樣的清貴之所,要麽就是李春芳、高拱這樣的閣老大員,再說了誰這麽不長眼這個時候對裕王黨下手,是覺得自己命太硬嗎?


    所以對於京察,朱載坖最開始沒有什麽感覺,但是朱載坖很快就意識到這事恐怕自己很難獨善其身。


    本來京察的方法是四品以上及翰林院學士,例該自陳;其餘各衙門堂上五品及所屬五品以下等官,合照節年事例,本部會同都察院並該衙門堂上官考察, 分別奏請定奪。也就是說,四品以上官員及翰林學士,通過向皇帝上呈自陳疏,靜候皇帝的宸斷的形式來完成京察程序;而五品以下的官員則由吏部與都察院共同舉行堂審,予以考察。


    當然京察的對象還包括各省的督撫還有其他都察院的外差,這些人也照例要上疏自陳,當然自陳也是有規矩的,自陳有一定之順序,掌察官員於堂審前自陳,按先本部、都察院正堂,次左、右堂,也就是負責京察都察院和吏部最先自陳,在堂審之前,而後其他官員在堂審考察之後再自陳,例先內閣,次各衙門二品堂上官,次三品、次四品這樣的順序。


    當然作為都察院外差的各地督撫等人也要上疏自陳,總督浙直福建等處軍務事的胡宗憲當然也上疏自陳,照慣例,胡宗憲的循例自陳乞賜罷黜疏上了之後,是由嘉靖聖裁這些督撫大員的去留的。


    但是胡宗憲的自陳奏疏一上,科道言官們就紛紛上疏,對胡宗憲痛加彈劾,勢必要將其拉下馬來不可,南京刑科給事中陸鳳儀,彈劾他貪汙軍餉、濫征賦稅、黨庇嚴嵩等十大罪名。


    巡按南直隸禦史龐尚鵬也上疏彈劾,而且龐尚鵬的彈劾更加不堪,龐尚鵬稱:宗憲在江南亦恣情妓樂,自負嫪毐之器,至擁諸倡女,與幕客宣淫於製府。


    朱載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就算胡宗憲是轉輪王,人家好歹也是兩榜進士,專閫大員,不至於把自己這個特長到處顯露的,你龐尚鵬莫不是自慚形穢了,才憤而彈劾胡宗憲的嗎?


    當然隨著他們的上疏,科道禦史們紛紛上疏,彈劾胡宗憲欺橫貪淫、侵吞官帑等各項罪狀。


    在他們的奏疏中,胡宗憲簡直成了個十惡不赦的貪官惡吏,就以陸鳳儀的奏疏中彈劾胡宗憲的事大罪狀為例:胡宗憲本與賊首王直同鄉,其所任蔡時宜、蔣洲、陳可願等皆賊中奸細,方直挾倭眾突岑港,賊眾無幾而宗憲按兵玩寇資以牲廩蕩廢防檢,交質往來乃許直,海防之任與為約誓若非。皇上斷以必誅神人之憤,安可雪也。而宗憲乃自立報功廟於吳山,意欲既滿,縱飲長夜,坐視江西、福建之寇不發一矢,徒日取驛遞官民軍前糧餉,而斬艾之朘削之,督府積銀如山,聚奸如蝟。


    在這些言官們的筆下,胡宗憲似乎就是一個隻知道貪墨媚上,絲毫不把百姓當當人看的貪官惡吏,這樣的人,不嚴懲怎麽行,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麵對科道禦史的彈劾,胡宗憲根本不發一言,朝中倒胡的風向也是越發的明顯了,朱載坖當然不能讓胡宗憲重蹈覆轍,準備發動裕王黨的力量拉胡宗憲一把。


    但是李春芳製止了朱載坖,原因很簡單,李春芳認為現在去救胡宗憲已經是無用功了,徐階和科道這次倒胡的決心是極大的,而且這事徐階做不了主,這是整個東南士紳集團的決定,要是徐階敢違逆,徐階這個首輔都會坐不穩當的。


    朱載坖不禁恨恨說道:“彼輩必欲至胡汝貞於死地乎?真要寶劍埋冤獄,忠魂繞白雲嗎?”


    麵對朱載坖的質問,連李春芳也不由得說道:“殿下,胡宗憲權位重而責愈備,經費浩而跡愈疑,以一人之情擅六、 七省之刑罰而德怨易至於橫生,事至於此,徒喚奈何?”


    現在不是徐階或者科道要收拾胡宗憲的問題,而是整個東南士紳階層要清算胡宗憲了,現在倭寇已經逐漸消弭,他們當然要卸磨殺驢了,之前為了平定倭寇,給予胡宗憲大權,東南庫藏,悉從調取,天下兵勇,便宜征用,那隻不過是便宜之計罷了,現在嘉靖也不可能再讓胡宗憲坐擁大權的。


    關於這事,徐階已經和嘉靖達成了默契,所以李春芳特地前來告知朱載坖,千萬不要因為此事激怒了嘉靖,胡宗憲的倒台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朱載坖就算是天大的本事,這次也是救不得胡宗憲了。


    朱載坖問道:“那依李師傅之見,胡宗憲會落個什麽下場?”


    李春芳想了一會說道:“殿下,逮胡宗憲的緹騎已經出發了,下詔獄是不可避免的了,但是以臣看,胡宗憲畢竟是立下大功的人,所涉罪名不過是貪墨,陛下念及舊情,也應當不會重處胡宗憲,罷官閑居也就是了。”


    朱載坖可沒有那麽樂觀,隻是說道:“但願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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