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您的功勞。”鍾離由衷的說道,方如繡從前雖然對他很嚴格,但是也算是他的恩人,因為她,他才能夠有這番際遇。


    “不,是你自己願意去改變,我也很高興遇到你們。”方如繡說道:“好了,就此別過吧,我還有跟我大哥、帶著我妹妹,好好的享受一番旅途時光,難得出來一趟,就當做遊山玩水啦。”


    “好!”鍾離等人也不糾結,一抱拳:“我們鳳陽郡再會!”


    “鳳陽郡再會!”方如繡跟方以正兩人也是雙手抱拳。


    等到鍾離等人策馬的背影消失不見,方如繡才道:“大哥,這將是你的最後一次遊學了。”


    “嗯。”方以正點點頭,卻是有些遲疑的說道:“我,我今年不迴家過年了,等陪你們走到前麵那個青州,我就從冀州走,然後穿蜀入吳,繞一圈再迴去。”


    “隨你。”方如繡沒有阻攔,隻是殷切的叮囑道:“大哥你一路可要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不過我對你是絕對放心的。”方以正笑笑,“希望你跟茵茵這一路能夠玩的愉快。”


    “也希望你能夠感悟良多。”方如繡也說道。


    到了下麵青州城,方如繡果然就跟方以正分開了,方以正往冀州走,而她則是沿著原路返迴,不過由於在西域這一路並沒有耽誤多長的時間,所以她現在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在路上遊蕩了。


    一路上帶著茵茵,遊山玩水的,也別有一番滋味。方如繡畫畫、茵茵也采集藥材,一路上她畫了很多的畫,都是她一路的見聞,還給茵茵也畫了一些像,她覺得她以後都不會有這樣輕鬆旅行的機會了。


    一路慢慢過來,漸漸下起了雪,等迴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大年三十了,不夠方如繡早就寫了信迴來,一路上也給大家都寄了禮物,倒是給了大家一種她一直都在他們身邊的感覺了。


    等到她迴家,大家十分的欣喜,吃完團圓飯方以誠更是拉著她的手讓她說講路上的見聞。


    方如繡便告訴大家,一路上她偽裝成一個家裏麵遭了難,要去徐州尋親的女子,然後將這一路上的見聞跟大家一說,她講生動有趣,大家也聽的津津有味。


    隻是方以誠一句:等到大哥迴來,大家又可以聽到故事了。將大家帶入了思念的感傷之中。


    方如繡便安慰葉氏等人:“等到明年大哥迴來,一定會脫胎換骨的。”


    事實也真是如此,第二年方以正迴來的時候,他是直接帶著秀才的功名迴來的,他繞過大半個璃國,迴到縣城並未迴家,而是買了一個小院子潛心學習,再然後他經過了縣試、院試、府試之後,確認已經成了秀才,這才迴家。


    這一次方家可謂是三喜臨門,一是離家幾乎一年的方以正終於迴來了,二是他中了秀才,這第三嘛,就是中秀才的不僅僅是他,還有方長留,這可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嘛。


    加上方以正,方家已經有三個秀才了,這在村子裏麵是絕無僅有的,村子裏麵前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方維成因此而感到驕傲,仿佛都年輕了許多,他一輩子的願望就是培養出一個讀書人,但是如今他做到了,他的兒子、孫子都是秀才,未來他們甚至還有可能成為秀才、舉人!


    裏長商量要為他們三個開祠堂告慰祖宗,但是方長福跟方維成商量之後,卻是拒絕了,滿招損、謙受益,他們的目標不僅僅是如此,日後考上舉人、進士,到了那個時候,才是開祠堂的好時機呢。


    李昭彥本來一向是看不起方以正的,在他看來,他就是一介武夫、農夫,他沒有想到他能夠考上秀才,這讓他倒是高看他幾眼,尤其是他對於此事隻字不提,就是過節也沒有透露出半句的字句,讓他倒是頗為滿意。


    不過他有些惱怒,這個該死的方以正從此再也不跟他提起兩家親事的時候,每次過節都會前來送禮,卻又是恭敬而又生疏的稱唿他為大人,他不叫他嶽父亦不叫他伯父,也不多說,離開的背影亦是蕭瑟。


    李昭彥有些焦急了起來,自己的女兒已經十八歲了,虛歲十九了,雖然說有了婚約,但是卻有模糊不清,沒有媒妁之言,沒有三書六禮,也沒有具體的日期,就好像隻是一個口頭上的約定而已。


    李玉蓮也有些焦急,但是自己的父親不提起,她一個姑娘家,總歸是不好多說的,方以正一直也不太喜歡李昭彥的官僚主義,他希望能夠得到功名之後,再同他公平對話,所以對於此事,隻字不提。


    雙方都是傲氣之人,所以一直拖著,葉氏跟方長福有了方長留作為榜樣在前頭,對於方以正的親事也不催促,隨他的便。倒是因為有了親事在身,李玉蓮反而不好來找方如繡玩了,這讓她覺得有點寂寞。


    終於她忍不住的同李昭彥開口了,讓李昭彥放下了架子,為了這個寶貝女兒,李昭彥不得已冷著臉同方以正提及了一句。方以正再迴家同葉氏兩人說,葉氏馬上請了媒婆上門。


    事情出奇的順利,在過年之前,兩家的親事就定下了,不過方以正說了,要三年後考取功名了才會成親,對於這,李玉蓮並無異議,她高興的是,又可以來找方如繡玩了,也可以常常來看方以正。


    考上了秀才,方以正也去郡城求學了,方以直卻是跟著夫子遊學去了,畢竟讀萬裏書不如行萬裏路。


    時間過的飛快。


    兩年後,林錦安從邊疆歸來,他先是來到了方如繡的家中敘舊,然後帶著她前往京城,跟自己的爹娘說要娶她。


    聽說林錦安要娶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女子,梁王府當家之人自然是不答應,然而林錦安心意已決,他拿出當時的聖旨,對著家人說道:“這乃是皇上賜婚,如果你們想要阻攔的話,就是忤逆聖命!”


    梁王妃沒有辦法,不過雖然是答應了,卻是想要刁難方如繡,讓她自己迎難而退,或者是發泄自己的不滿。


    隻是遺憾的是,林錦安害怕自己的母親刁難方如繡,向皇上複命之後,就離開京城,帶著方如繡迴到徐州鄉下去了,梁王妃氣的要死,卻又無能為力,派出去的人根本就帶不迴林錦安。


    同年,方以正跟方以直兄弟雙雙考上舉人,方以直做的一手錦繡文章、乃是第一名解元,方以正文筆稍差,但是見識不凡,經曆也多,得了第二名,這下兩兄弟在府城造成了很大的轟動。


    可是考上之後,兩位當事人卻是迴到了鄉下安靜的讀書了,一家人都住在山莊上,整日閉門謝客,一些想來拜見的人也是無從入手。


    次年春闈,方以正跟方以直又考上了進士,他們分別經過殿試跟校場比武,成為文武狀元。瓊林宴時,得知兩人正式兄弟,皇上以及眾大臣實在是大為吃驚,可是親自考教之下,發現兩人的狀元身份並無半點水分。


    在瓊林宴期間,方以正跟方以直兩人提到了自己的姐姐/妹妹方如繡的名字,說自己兩人能有今天,多虧了她,是她改變了兩人的命運。


    梁王聽到後,臉色變幻,頗有些驚訝,他總覺得對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方以正聽到便笑了起來,“令妹正是王爺您的兒媳啊。”


    “哦…”這下不光是梁王連皇上都大為吃驚,皇上還記得幾年前自己寫下的聖旨,梁王則是恨透了這個將自己兒子拐走的女人。至於瓊林宴上陪同的眾大臣則是聽得雲裏霧裏,這方家若是什麽世家貴族,為何他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大家聽到梁王跟方以正兄弟說起方如繡,好奇心被調動了起來,都想要見識一下此等奇女子,便讓他們說說方如繡其人生平。


    方以正便說了,他提到方如繡的身世,眾人更是覺得陰差陽錯,堪稱為傳奇,難怪此女子雖然出生寒門卻有如此不凡的際遇,原來有這等淵源,同時他們看向顧尚書的目光也變得精彩了起來。要知道顧尚書的幾個兒子到如今還是沒有考上進士的。


    一門雙狀元實在是了不起的大事了,整個府城都轟動了起來,在這期間,方以正成了婚,聖上詔方如繡入宮,麵聖時,方如繡呈上了自己改編的三字經跟千字文,聖上認為她教養有功,封她為郡主。當然這跟林錦安說了方如繡一直以來默默無聞的為邊疆戰士做的事情也有很一些的關係。


    這下她有了自己的府邸,將喻氏等人都接到了京城來玩耍,有了郡主身份,又有如此大的本事,梁王府眾人哪裏還會不接納她?下半年她跟林錦安正式成親,有了十裏紅妝也有了一個盛大的婚禮。


    方以直被大學士府的千金看上了,次年也定了親,由於方以正等人都在京城裏麵做差事,所以方如繡一家在京城買了一座大宅子,都搬到了京城裏麵來住。


    又過了幾年,方以誠也考上了舉人跟進士,他從小就聰明,同樣也考上了狀元,至於方以錢兩兄弟則是要差點,隻不過是考上了同進士而已,不過也算是十分不錯了。至於方長留他沒有去考舉人,而是在鎮上做了一個教書先生。而方以寬則是決定不讀書了,要幫著父親打理產業。


    一門三狀元、二進士,實在是令人驚歎,而這一切都跟一個傳奇的女子有關。


    方如繡在京城待了幾年,等到林錦安郊外的莊子打造好之後,就同他搬出京城,去京郊的莊子之中住了,她不愛榮華富貴,偏愛世外桃源,那裏有小巧流水、鳥語花香、還有皎潔的月光跟露珠!至於茵茵,如今已經長成了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她一直跟在她的身邊。


    如今眼看將到及笄之年,為了她的婚事,方如繡特地帶她去京城小住,順便替她相看一番京城的好兒郎。


    這日,長公主邀請方如繡赴宴,當方如繡帶上了茵茵款款進入大廳之時,長公主的目光便仿佛被什麽牽引一番,落在了方如茵的身上,這姑娘,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茵茵見到長公主的目光,向她行了個禮,規矩無可挑剔。


    方如繡亦是行禮,抬頭見到長公主之後,又看了茵茵一眼,竟然發現她們長得出奇的相似。


    不過方如繡也沒有多說,宴席之上,有一些貴女因為方如繡一家是新貴,因而有些人前來挑釁她們,方如繡跟那些貴婦坐在一起,卻是時時注意著茵茵那邊的動靜,她可舍不得她受一丁點的委屈。


    跟方如繡一眼頻頻看向方如茵的還有長公主,不過見到方如茵對於她們的挑釁,要麽是四兩撥千斤,要麽是不聞不問,將那些貴女氣的臉色漲紅的模樣,方如繡倒是覺得頗為有趣。


    可是當她迴過頭,看到長公主的目光的時候,她又有些擔憂了起來,仿佛自己的珍寶即將要被別人搶走了。


    離開宴會之後,方如繡開始派人打聽長公主的消息,這才知道,長公主遠嫁清河,丈夫死了之後,帶著一兒一女前來京城,可不知為何,竟然將年幼的郡主丟失在了路上。


    聽著手下打聽來的時間,竟然跟當年她找到茵茵的時間出奇的巧合。雖然當年的情況究竟如何,她一無所知,不過其中,必定有什麽玄機在裏麵。


    方如繡陷入了沉思之中,不過她思慮良久,還是跟茵茵說了實話。


    畢竟,她沒有資格替她做決定,茵茵理應有選擇權,有一個更好的出生。


    然而,讓方如繡意外的是,方如茵卻明確的表示,她姓方,就是方家人,她也很喜歡如今的生活,一點都不想要跟皇室扯上關係。


    之後,長公主又來了方如繡的府邸幾次,抑或是讓方如繡帶上茵茵去赴宴,當然,她的目的,方如繡心知肚明。


    她雖然舍不得失去她,但是有時候,母愛是她應該擁有的。


    所以,一次,當長公主支開她,要單獨跟茵茵麵談的時候,她並沒有阻止。


    隻是依言在偏殿等候。


    小半個時辰之後,當再見到茵茵的時候,茵茵雖然眼圈微紅,卻是親切的過來挽著她的說,說了一句:迴家。


    方如繡心中一怔,迴頭看了看長公主,長公主亦是眼圈發紅,卻沒有多說什麽。


    兩姐妹親親熱熱的迴家去了,這晚上,兩人難得的向從前那般同睡一個被窩,說著一些悄悄話。


    而另一邊,長公主卻是輾轉難眠。


    在京城住了小半年,方如繡終於為茵茵挑選了一個不錯的兒郎,是剛剛從軍中歸來的陳郡王世子,這位陳郡王曾經是林錦安的好兄弟,他的兒子亦是年少有為,德行兼備,茵茵看了也紅著臉點了點頭。


    婚禮就選在一年後,可是方家人,卻是早早為她準備了起來,這可是方家的大喜事,就連原本住在鄉下的喻氏等人也特的來到了京城。


    方如繡更是忙上忙下,最近京中事多,林錦安又迴來接了事務,不過他就算是每天在忙,也都會迴家來,抱抱自己的兩個孩子,同方如繡說點貼心話。


    歲月靜好,時光荏苒,方如茵終於出嫁了。


    而在她出嫁不久後,長公主的義女明月郡主,卻是遠嫁突厥和親。


    聽說皇上本來沒打算將她和親的是,是長公主主動請纓,說要為國分憂。


    長公主的決定,讓人難以捉摸,要知道,這明月郡主多年來,一直都是長公主的心頭寶,她如何舍得她遠嫁突厥那樣貧瘠的地方?難道為的真的是家國大義?眾人有些同情起這位明月郡主來。


    隻是無論眾人怎麽猜想,長公主卻是心意已決。


    聽說私下裏,明月郡主甚至以絕食相逼,隻是長公主卻是不為所動。


    這種為了自己一己私利,從小就知道算計人,害得自己的女兒被拐賣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她以為沒了茵茵,自己就可以更受寵愛?


    長公主垂下眸子,目光陰沉。


    這些年來,她都被她給騙了。


    隻是,若要讓她死,她終究是不舍,隻能夠將她嫁的遠遠的,眼不見為淨。


    “母親,你當真如此狠心?”和親當日,明月郡主淚光盈盈。


    “你好自為之。”長公主根本懶得向她解釋……


    茵茵的婚後十分幸福,長公主常常去派人向她送帖子,茵茵一開始還赴宴,到最後,卻十有八九是推拒了的。


    可饒是如此,長公主還是對她十分的好,關於認親一事,卻沒有再提,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她又何必糾結,隻要她過得好,那便罷。


    ……


    方家亦是蒸蒸日上,十幾年後,儼然成為了京中新貴。


    方如繡鬼點子多,知道林錦安參與國家大事,時常向他提些主意,縷縷讓林錦安茅塞頓開,多次之後,有事亦是毫不避諱同方如繡商量。


    方如繡也不掩藏,她覺得這個國家需要改進的,有什麽奇淫巧技都一一告知林錦安。


    整個璃國蒸蒸日上,儼然成為這個世界的大國,一日立國典禮上,萬國來朝,璃國進入盛世。


    而已經成為二品大統領的方以正卻是辭官了,畢竟樹大招風,一家這麽多人在朝為官,實在是惹人眼目,他作為長子,迴家打理方家生意,照顧父母,支撐整個家族。


    此時,在江湖中,亦是出現了一個紫金門,他們擅長押鏢,鏢局布滿天下,有時,甚至連官府,都請他們押運貨物。聽說他們的大當家名叫鍾離,乃是白手起家,二當家則是趙業成,原先不過是一家小鏢局的大當家。


    一開始,江湖中人還有人前去挑釁,然而,幾次铩羽而歸之後,就沒人敢前去惹事了,聽說這鏢局,來頭不少,跟京中幾位貴族有瓜葛。


    ……


    多年後,方如繡幾兄妹已經染上華發,當他們再次相聚,挖出自己的鐵盒,查看願望,昔年的小願望,不但悉數完成,甚至比大家想象的還要圓滿。


    又是幾十年,當方如繡彌留之際,她麵上亦是帶著淺笑,這輩子總算沒有白活,原本所謀的,不過是小富即安。卻沒有想到,她這一輩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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