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麥子從來不是輕鬆的活,在沒有收割機的當下,頂著大太陽收麥子真的是太辛苦。


    唐詩覺得身上刺撓,汗水流淌下來眯了眼睛,偏生手背上還都是小麥秸稈碎屑和灰塵,壓根不敢揉眼睛。


    當農民可真苦,即便是現代社會也苦的,何況是眼下。


    迴頭再跟西域那邊交易時,一定要提高糧食報價!


    嗯,一定要。


    “還真要身體力行?”


    夏不渝的聲音就在身邊響起,唐詩扭頭看見她,一滴滴汗珠都刺入到眼角,刺激的人落下大顆的眼淚。


    這讓夏不渝頓時慌張起來,不就是隨口說了一句嗎?


    怎麽還就哭了。


    “我不說你就是了。”


    唐詩更想哭了,“夏不渝你是蠢蛋嗎?我是被迷了眼睛。”


    “被我嗎?”


    唐詩:“……就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


    迷了眼睛不耽誤她罵人,隻是下一秒那邊是柔軟的帕子擦過眼角和臉頰,“這麽毛手毛腳的,怎麽能照顧得好自己,妹妹真不要我照顧你?”


    唐詩聽到這話有些警惕的看了眼不遠處,“許薊安跟你說的?”


    “不,這是我想跟你說的。”


    唐詩才不信呢。


    “哦,聽見了。”


    唐詩的反應明顯不對,然而夏不渝能說什麽呢?


    他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我迴京城成嗎?”


    “你現在迴去不怕被人抓到先帝陵寢裏陪葬?”


    雖說京城那邊倒沒有夏不渝弑君的消息傳來,但唐詩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慶曆帝到底是他父親還是兄長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夏不渝為死去的母親報了仇。


    不止慶曆帝,便是夏太傅也付出了代價——


    先帝駕崩後,京城一片動亂,夏太傅府上遭了賊,年邁的太傅受到驚嚇死了去,就連太傅府的嫡長孫也遭了難,被那黑心的賊子砍了一刀,原本一張俊朗的臉蛋如今頂著一道三寸長的疤痕,倒是人看到都覺得頭皮一麻,隻怕這人在婚事上就沒那麽順利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夏不渝的手筆。


    這個男人記仇的很。


    但記掛著他想要置他於死地的人也多得是。


    夏不渝,怎麽敢這時候迴京城?


    “我想去拿點東西。”


    什麽東西?


    唐詩沒問,“那你主意安全。”


    夏不渝笑了起來,“妹妹就沒有別的話跟我說?”


    唐詩想了想,“迴來的時候記得帶一些京城的特產,多帶點。”


    “還有呢?”


    唐詩一腳踢在他腿上,“囉裏囉嗦的有完沒完,趕緊滾。”


    別耽誤她收麥子。


    夏季雙搶可從來不是鬧著玩的。


    夏不渝並沒有著急走,他一向愛幹淨的很,今天卻是跟著唐詩在這農田裏忙活,等著天色漸黑,唐詩也累的直不起來腰。


    夏不渝背著她迴家去。


    原本背上的人還在跟他說話,可是說著說著,就沒了聲響,隻剩下極為清淺的唿吸聲。


    原來是睡著了。


    夏不渝把人背到家裏,冬梅原本想搭把手,卻又是被夏不渝趕了出去。


    冬梅遲疑了下,姑娘與夏公子的事情河套府的百姓都知道,隻是姑娘似乎並不想成親,就這麽拖延著時間。


    冬梅倒是覺得這沒什麽關係。


    姑娘開心最好。


    隻不過眼下姑娘要跟夏公子獨處一室,冬梅多少有些擔心。


    夏不渝輕笑了聲,“你能攔得住我?”


    這可真是一句讓人分外窩火的大實話。


    冬梅不假思索,“攔不住也要攔。”


    這還真是唐詩身邊伺候的人,“行了,站在那好了。”


    他也沒想怎麽著。


    若真是想要做點什麽,早就做了。


    隻不過這丫頭不樂意,夏不渝自然尊重她。


    很久沒這麽做體力活的人昏昏沉沉的睡著,並不知道有人就那麽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將近半個時辰才離開,“好好伺候你家姑娘,讓她……”


    “就這?”


    唐詩一眼望去,冬梅又憋出下半句,“夏公子說‘讓她等我迴來娶她’。”


    這話姑娘不樂意聽,冬梅就把後麵倆字給漏了,但還是逃不過姑娘這火眼金睛。


    唐詩聽到這話嗤笑了一聲,“誰稀罕。”


    隻是卻又是關注著京城方麵的消息。


    慶曆帝雖然去世,但是新帝未立,依舊用的建章年號。


    建章六年五月底,新帝攜帶千餘騎,千裏奔馳先平定王又滅韓王,五王殘存其三,齊趙鄭王聯合起來,卻被新帝斬殺於營帳之中。


    賊首伏誅,五王的部下紛紛投降。


    持續三年有餘的五王之亂終於告一段落。


    不堪其擾的京城百姓夾道歡迎平定叛亂的夏不渝。


    先先帝的遺孤?


    沒問題,你就算是先先先帝的遺孤也沒問題。


    反正百姓們要的隻是天下太平,不用飽受戰火離亂之苦。


    至於王朝正統,這跟他們有什麽關係呢?


    新帝登基在即,京城的官員們終於有事情要做。


    修葺宮殿,幫著新帝遴選秀女充盈後宮,畢竟新帝也不小了。


    至於新帝的母族,夏府自然是要厚待的。


    一樁樁一件件全都讓夏不渝不怎麽開心。


    “陳懷平,幫我算算舊賬,當初我得罪了京城多少官宦人家。”


    唐詩昔年埋伏在京城的這個眼線如今成了新帝的寵臣,不少王公勳貴都開始巴結,心想著能夠在新帝那裏說上話。


    陳懷平卻是有幾分其父的風骨,拒絕收受任何銀錢物品。


    至於打聽消息的人,陳懷平是真的服氣——


    真以為新帝會為當年的舊事道歉?


    他想要娶的人遲遲不點頭,你們還在這給他充盈後宮,這是要算賬好嗎?


    京城裏的王公勳貴這才意識到,一朝天子一朝臣,顯然夏不渝的臣子並不好當。


    沒關係,你要收拾我們,我們就告老還鄉,讓你這朝廷運作不起來,迴頭還不是得聽我們的?


    夏不渝更是無所謂,“都準了,另外給唐小四傳信過去,讓她安排人過來。”


    朝臣們慌了,準了?


    哪有這樣的,六部事務眾多,你忙得過來嗎?


    顯然,夏不渝一點不以為意——


    你怎麽知道我忙不過來?


    何況,早就看你們這幫人不順眼了。


    等的就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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