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郎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讓唐詩有些奇怪,不過她也沒開口問什麽。


    社交分寸的把握十分重要。


    越是朋友越應該給彼此留下空間。


    唐安淮對於王三郎的底牌也沒什麽打聽的興趣,隻是說了下自己想要找幾匹待產母馬的事情。


    “待產的母馬,那怕是得去找錢五。”


    母馬生產無疑是拉著馬吏們往鬼門關上走一遭,誰敢冒這個險?


    除了錢五。


    昨個兒王三郎還規勸他們,離錢五遠些。


    如今倒是又要找錢五了。


    唐安淮反應過來,“看來這位錢家小哥做的是沒本錢的買賣,想要富貴險中求。”


    孑然一身的人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想著能夠多養些小馬駒,給自己積攢些底氣。畢竟河套府這邊的戰馬數量減少是事實,總得想法子繁育小馬駒


    畢竟錢五跟牧監鄭德閔有仇,如果想要活下去可不是得有一技之長傍身?


    隻是計劃很美好,到了生死存亡時刻錢五還是慫了,這才有了前天哭爹喊娘想要栽贓到唐家眾人身上這檔子事。


    唐詩也反應過來,“他這般首鼠兩端,早晚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正在那裏收拾手中韁繩的王三郎聽到這話猛地看向唐詩。


    “怎麽了?”


    王三郎笑著搖頭,“沒什麽。”


    隻是這話,衛老頭也說過。


    但衛老頭一把年紀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說出這話來並不奇怪。


    可唐家這位小小姐才多大的人,竟然能說出這般話來,可真是出人意表。


    “唐兄您找這待產的母馬做什麽?”


    “錢小哥需要立足馬場,我們也需要。”唐安淮笑道:“不馬場這邊越是依賴我們,我們的安全就能得到更多的保證。”


    王三郎聽到這話啞然失笑,“唐兄說得對,不過跟錢五這人打交道還得小心些才是。”


    唐安淮點頭,“多謝三郎提醒。”


    人家是京城來的朝廷命官,自然不用自己多做提醒。


    王三郎沒再勸說什麽,吃過早飯他便是跟著忙活起來。


    唐家其他人在這邊搞那什麽隔離板,王三郎則是拿著鐵鍬在那裏挖溝槽。


    在馬廄裏動土多少有些麻煩,還要防止這些馬匹發瘋給你一蹶子。


    王三郎看著在那裏拿著小木片丈量的唐詩忍不住停下鐵鍬,“四姑娘這是在做什麽?”


    “統一量度,這樣的話保證隔離板跟著溝槽嚴絲合縫,咱們就不算白忙活。”


    王三郎:“……你這都跟誰學的?”


    小小年紀倒是懂得不少。


    “當然是我爹爹言傳身教,龍生龍鳳生鳳,唐探花的女兒自然也博學廣識。”


    王三郎忍俊不禁,“那你有沒有想過,光用這隔離板還不夠。”


    “當然,如果王三哥你能弄來石灰那就更好不過了,弄不來的話現在湊合著用也還行。”


    石灰?


    王三郎愣了下,“那是什麽東西?”


    唐詩心頭猛地一緊,大魏朝沒有石灰嗎?


    於大人可是有《石灰吟》一詩流傳千古,九年義務教育必背古詩。


    有那麽一瞬間,唐詩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商機。


    掐了下手心,唐詩笑著仰頭看向王三郎,“書裏頭看到的,說是石灰石也就是可燔石煆燒後可取代糯米灰漿用以建築,王三哥難道不知道嗎?”


    王三郎搖頭,“第一次聽說,這石灰石長什麽樣?咱們這有嗎?”


    “自然是有的。”唐安淮拿著一片隔離板過來,卡在這挖好的溝槽之中,“石灰石分布範圍廣,西北這邊儲量更是豐富,不過想要煆燒石灰還有些麻煩,咱們先不著急。”


    先搞出一個模範馬廄,到時候馬場這邊重視了,他們也好提要求。


    唐安淮當老師習慣了,傳道受業刻在骨子裏。


    在調試這隔離板時,就說起了煆燒石灰的事情,“書裏頭說‘凡石灰,經火梵煉為用。成質之後,入水永劫不壞。億萬舟楫,億萬垣牆,窒隙防淫,是必由之。百裏內外,土中必生可燔石,石以青色為上,黃白次之’。不過‘石必掩土內二三尺‘倒也不盡然,有的其實就裸露在外,比如說河岸上也有不少石灰石。但要與鵝卵石仔細區分才是。”


    王三郎聽得目瞪口呆,“那這要是能用起來的話,可是能省下不少糧食啊。”


    如今官府和有錢人家做那青磚瓦房都是用糯米灰漿,顧名思義就需要不少的糯米。


    遇到荒年,老百姓連吃的都沒有,朝廷卻能大興土木。


    如果這石灰石能夠煆燒成功取代糯米灰漿,可是天大的功德。


    “唐兄,我覺得你把這事奏明朝廷,興許就能重迴京城呢。”


    唐安淮聞言苦笑了下,並未曾言語。


    倒是唐詩小聲嘟囔了句,“我爹爹是因為維護太子得罪了聖上。”


    王三郎遠在西北卻也有所耳聞,當今聖上偏寵貴妃所生的三皇子,對先皇後誕育的太子一直心存不滿。


    維護王朝正統卻被帝王所斥責,王三郎歎了口氣,“那就算了,咱們河套府雖然窮鄉僻壤了些,但山高皇帝遠卻也逍遙自在。”


    伴君如伴虎,還不如在河套府待著呢。


    唐安淮聞言剛要開口,冷不丁的聽到有人輕笑一聲,“怎麽,王三公子又發表什麽高見呢,咱們聖上怎麽就得罪你了?”


    誰都沒注意到忽然間過來的人,以至於這冷不丁的一聲把唐安淮都驚出一身冷汗,如今雖說沒有文字獄,但妄議天家是非也是大逆不道。


    一轉頭隻見那褚建文手裏拿著馬鞭站在那裏,披身的甲胄泛著冷冷的光,明明如今五月時節,卻給人寒冬臘月的感覺。


    唐安淮心中一凜——


    褚建文來者不善。


    “褚將軍這是哪裏話,我怎麽敢說聖上的不是?隻是咱們這河套府在將軍你治理下可真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我在誇讚將軍您治理有方呢。”


    王三郎這一通馬屁並沒有取悅褚建文。


    後者冷哼一聲,“聽說唐探花很是會給母馬接生?這給女人接生叫穩婆,咱們唐探花是男兒身,就叫穩公怎麽樣?”


    褚建文說著哈哈大笑起來,隻是這笑聲孤零零的,他臉上露出幾分兇意,“怎麽,唐探花不喜歡這稱唿?那本將軍封你個弼馬溫如何?”


    唐詩:!!!


    好家夥,她老爹拿的莫非是大鬧天宮的劇本?


    作者說:


    唐詩:我爹是孫大聖的話,那我是……


    ps:石灰那一段出自《天工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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