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家?


    沈午低頭抿著熱乎乎的咖啡給自己提神,一臉無所謂地說道:“不迴去啊。”反正他爸他媽應該也不會管他迴不迴去,再說了在家裏待著還不如在出租房無拘無束待著來得自在。


    於樅看了看沈午,同住了也有這麽一段時間了,雖然沈午沒提過,但他隱約能從一些日常小事裏察覺出沈午跟他家裏關係似乎不是很好,因為平時沈午幾乎是從不和父母聯係,也從不會說什麽家裏的事情,隻有偶爾才會跟他哥聯係一下,他想到上次去醫院裏看沈長的時候,遇到的那一行人,還有沈午當時說他爸爸不喜歡他。


    既然現在剛好說到了這個話題,於樅順勢問了一句:“要是你放假了不迴家,你爸媽會不會有意見?”


    “能有什麽意見,我雖然沒迴家,但也沒有在外麵闖禍惹事啊。”他頂多就是在遊戲裏玩,沈午語氣如常,看不出什麽多餘的情緒,漫不經心地補充,“大不了就過年的時候迴去住兩天。”


    可是很快,他又想到沈淮上次迴來的時候說了,他今年也不會從國外迴來過年。


    他哥不迴來,這讓沈午想到了去年過年時家裏不怎麽愉快的場景,他爸在年夜飯的飯桌上劈頭蓋臉的罵了他一頓,甚至揚言說要送他去改造看醫生。


    當然,那樣的事還是不大可能會發生的,多半是說出來威懾他,想讓他妥協的。


    沈午話頭頓了頓,幹脆又改口說:“算了,過年也不用迴去,我就等我哥什麽時候從國外迴來了我再迴家。”


    沈淮在家的時候,看在他的麵子上,家裏一般吵不起來。


    於樅目光落在沈午身上,眼神微深,一伸手把沈午拉到自己身邊坐,有點要刨根問底的意思,但態度挺好:“為什麽過年都不想迴去?”


    “會被罵啊。”沈午不覺得有什麽,捧著溫熱茶杯感歎,“這天底下又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會像你爸媽一樣那麽好說話。”


    “你知道我爸媽都好說話?”於樅捏了捏沈午的手,把話題再次拉迴剛才,“因為你喜歡男生,所以才會罵你嗎?”


    “不單單是吧。”


    沈午仔細地迴想了一下,“其實以前也是在挨罵的,不過以前我爸都在罵我沒出息,沒長進什麽的,但是自從我跟他出櫃了之後,他就開始優先罵我喜歡男生這件事了。”總而言之,反正他爸都是不滿意要罵的,現在就是換了個理由而已。


    於樅捏著沈午手的動作緩了緩,眉間收緊了些:“你媽媽也是不同意的嗎?”


    “我媽倒是沒有不同意。”沈午對此習以為常了,簡單解釋一句,“她平時要出去玩,逛街交朋友做美容保養,才沒有時間來管我們這些事情。”


    “......”


    三言兩句,於樅已經可以想象到沈午是在一個怎麽被冷落的生活環境裏長大的,他拉著沈午坐到自己懷裏,緩緩說道:“是他們不對,你很厲害,喜歡男生也不是你的錯。”


    “嗯,我知道,”沈午不為所動地伸出一根指頭將於樅的頭推開了點:“雖然你說話很好聽,但是今天不能再親了。”


    他主動說道:“說吧,你還想問什麽?”


    沈午都提了,於樅也順著就問了:“那你哥呢。”


    “我哥啊。”


    沈午從於樅懷裏站起來,去開電腦,打開網站敲幾個字搜索了網頁出來,喊於樅:“你不是要認識我哥嗎?來看。”


    於樅坐過去認真地看了,學曆,獎項,項目經曆,隻拿出一條就很優秀了,但沈淮的優秀是疊加的,整個行業裏年輕人的翹楚。


    沈午在一旁難免帶點小得意:“怎麽樣,我哥很厲害吧。”


    “嗯,是很厲害。”於樅的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說了這麽一通,他終於摸到了重點,甚至忽然想起了沈午曾經說過,他哥要是不讓他談戀愛,他就要跟自己斷了。


    “你哥同意你談戀愛嗎?”


    “他沒說不能談。”沈午想了想,又補充說,“是我在談戀愛,又不是他自己在談戀愛,隻要我想,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沈午在悄悄地做打算,等沈淮從國外迴來之後,怎麽去拿捏他哥提的條件了。


    於樅總是能從話裏找到重點,伸手去拉在他麵前走來走去的沈午,追著問沈午:“那你想我們繼續在一塊兒嗎?”


    沈午躲開於樅的手,一本正經道:“看你表現。”


    -


    考試周終於結束,正式拉開了寒假的序幕,於樅沒辦法把沈午一個人留在這裏,所以他也沒著急迴家,原本他還想過寒假要分居兩地要做些提前準備,但現在反而不需要了,連課都不用上了,他們有更長時間待在一起,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在南市玩。


    沈午幾乎沒有什麽兩個人出去一塊玩的經曆,感覺很新鮮,剛放假的幾天都玩的很開心,而且近來對南市郊外的那家滑雪場很感興趣,拉著於樅一塊兒連著去滑了三天,但因為玩上頭了就沒太講究,結果第四天就受涼生病了。


    於樅是在早上去臥室裏喊人起床吃飯的時候發現沈午的不對勁的,頭是熱的,臉是紅的,眼神是沒什麽精神的。


    這狀態鐵定不對。


    他二話不說把沈午從被子裏扒出來,開始往他身上套衣服:“是不是不舒服,我們去醫院看看。”


    沈午不想去,無精打采地把於樅手裏的羽絨服外套一推,又躺迴了溫暖舒服的被窩裏,不配合道:“就是有點感冒,哪兒還用得著去醫院,我吃點藥就好了。”因為感冒去醫院裏跑上跑下的也太麻煩了。


    於樅隻能再次用手背在沈午的額頭上貼了貼,感受了一下,是熱,但不嚴重,他去客廳的藥箱裏找了溫度計過來給沈午又量了一遍,三十七度五,有點低燒。


    他退了一步說:“不想去醫院,那我們去小區門口的診所裏拿點藥。”


    “不用。”沈午沒精神不想跑,想以前他生病了都是在線上買藥直接讓跑腿就送來了,“泛困,嗓子幹,沒力氣,你就隨便買點感冒藥就好了。”


    藥哪裏是能隨便吃的。


    於樅眉間緊了季分,再次把沈午從被子裏拉出來繼續往他身上套衣服:“不行,就去樓下診所看看,花不了多長時間,很快的。”


    沈午還是不想去,抱著被子卷了一圈,把自己裹起來了:“不想去。”


    “......”


    於樅站在床邊看著沈午,片刻之後直接連人帶被子一塊抱起來往外走,“你要是想這樣披著被子去也可以。”


    他說完,抱著人徑直都要往大門的方向走。


    沈午這迴精神了點,裹在被子裏被人抱著去外麵也太丟人了,他掙著要從於樅身上下來,但拗不過於樅,最後沒辦法了才道:“你鬆開我,我要穿衣服去。”


    換好衣服去了診所,醫師檢查了之後確定了隻是受涼引起的普通感冒,給開了點藥,囑咐要多休息,多喝水,注意補充營養。


    迴去的路上,沈午鼻子還在塞氣,但他還有心情跟於樅理論:“我就跟你說了,是普通感冒,買點藥就能好,你還不相信。”


    “醫生也說了,要一周左右才能好全。”於樅走在沈午旁邊,拉了拉圍巾圍住他的半張臉,隻剩一雙蔫蔫的眼睛露出來,沒了平時的光彩。


    “也就前兩天會不舒服一點。”沈午有應付感冒的經驗,“後麵幾天就不會有什麽影響了。”


    “沈午。”於樅忽然喊他的名字,“要不要一塊去我家。”臨近年關,差不多到了該迴去的時間,但是他不能把沈午一個人留在這。


    沈午毫不猶豫地拒絕:“我才不去。”他連自己家都覺得不自在不想迴,更別說去別人家裏了。


    兩人從診所往小區樓棟的方向走,於樅抓起沈午的手放進自己兜裏暖著,繼續商量:“去吧,你不想去我家看看嗎?”


    沈午不為所動:“不想。”


    “我爸媽會很歡迎你的。”於樅知道這對沈午來說是有點突然,“我家阿姨會做很多好吃的,而且過年的時候我姐都會邀請她的朋友們去我家玩,大家年紀都差不多,會很熱鬧的,不會讓你待的不自在。”


    朋友去玩跟和男朋友迴家完全是兩碼事。


    沈午認為於樅是忽悠人:“那不一樣。”


    完全說不動,於樅斂眸,隻在心裏歎了一聲,很快開始從其他方麵開始下功夫,他開口許諾:“你要是跟我一塊迴去的話,下學期的作業和報告我都給你寫。”


    “......”


    沈午瞬間猶豫了,剛才的堅定消失了大半,他往於樅臉上瞥了一眼:“真的?”


    第41章


    沈午隻需要點個頭,剩下的就什麽都不用管了,吃兩天藥,他感冒好了大半,身體上沒什麽不舒服的了,於樅就開始收拾迴家的行李了,說的是隻迴去住三四天就迴來。


    時間不長,沈午覺得應該還是可以接受的。


    他閑得無聊一邊看著在忙活的於樅,一邊琢磨著要不要把上次在活動會上見過他媽媽和他姐姐的事說一下,不過想到最後也沒開口。


    隻是他沒料到,於樅還是在沒迴到家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件事,因為開車過來接他們迴去的人是於恬。


    小區樓下的白色轎車上,於恬坐在駕駛座,開了窗戶熱情地揮手跟沈午打招唿:“沈午,好久不見啊!”


    “?”


    於樅一抬眼看了看他姐,再看向身側的沈午,詫異的很明顯,這兩個人怎麽能用得上‘好久不見’這樣的字眼。


    “是。”沈午看著於恬點點頭給了迴應。


    於恬沒告訴於樅她之前找沈午說過話來著,這會兒也沒關注於樅,注意力都是奔著沈午去的。


    上次她在活動上見沈午的時候,沈午穿的精致即使臉看著乖還是帶著客套疏離,但現在穿著便服,黑發自然的垂著,反而感覺更親近。


    於恬打量完沈午說話:“我聽到於樅說要帶人迴家,就就猜到一定是你,所以過來看看。”


    沈午眉梢微動:“萬一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那就讓他們一塊坐大巴車迴家去,我這車上可不拉沒用的人。”於恬半真半假地說著,又邀請沈午,“來啊,你坐副駕,我帶你兜風。”


    於樅把行李放到後備箱裏,沒等沈午開口,就直接給拒絕了:“這麽冷的天兜什麽風。”


    隨後拉開後座的車門讓沈午坐上去:“我們坐後麵。”


    於樅在短暫的時間裏思來想去,最後隻能想到沈午和於恬的交集隻能是那場活動會,因為那時候於恬給他發了沈午的照片。


    “嘖。”於恬日常嫌棄她弟的那股勁,“看你那小心眼的樣子,過來坐一會兒怎麽了,我當時還跟沈午說要迴學校跟你交朋友呢,要不能有你的今天。”


    “......”於樅沒聽沈午說過這件事,但他不需要著急當著於恬的麵來問,以後有的是時間,催於恬開車:“走了。”


    於恬歎一聲:“行。”


    到於樅家不到兩個小時的車程,於恬開著車還總是忍不住要跟沈午閑嘮嗑兩句,又讓於樅給擋迴去了,說讓她認真開車,不要讓他們兩個坐在後排擔心安全隱患。


    於恬有點不服氣,但為了大局考慮沒搭理於樅了。


    車子裏開了空調,一點都不冷,沈午動了動自己被攥的手,沒能從於樅手裏抽出來,就用手指在於樅掌心裏扣了扣。


    於樅反過來揉搓著沈午的指尖,就是不放手,好像怕人在車上還能反悔跑了一樣。


    “......”


    沈午雖然經不住於樅條件的誘惑答應跟著他一塊兒迴家,但心裏總歸還是懸著一點點的,可是當車子真的駛入於樅家門口時,他發現和想的確實有點不一樣。


    於樅家住的帶院小獨棟,但此時院裏的草坪上站了了八九個年輕人,男男女女的都有,正在打羽毛球玩,歡聲笑語不斷。


    於恬解下安全帶下車,順帶迴過頭看沈午,簡單解釋說了一句:“那些都是我朋友,過來玩的,你想我怎麽跟他們介紹你?”


    “嗯?”沈午沒太明白。


    於恬笑了笑,非常善解人意:“你要是害羞,我就告訴他們你是我弟的朋友,你要是不害羞,我可就直接跟他們說你是我弟的男朋友了。”


    “......”沈午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了,“都行。”他們是在談戀愛沒錯,沒什麽不能直說的。


    “你不要管我們了。”於樅看著於恬還要開口說什麽,及時出聲打斷了她,“我會帶他上去的。”


    他拉著沈午一塊下車,於樅的確沒有想到,帶沈午迴來最大的問題不是沈午臨時反悔要走,而是還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於恬。


    他好不容易才哄過來的人,自然不能被於恬給嚇跑了。


    “誰愛管你,我是在照顧沈午的情緒。”於恬看著沈午再補充一句,“不過,我爸媽都不在去舅舅家了,今天迴不來,你可不要以為是他們不歡迎你所以不在,他們迴來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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