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船正起速,哪裏收得住,周圍都是艨艟和小船,若貿然轉舵,反會撞到自家船隻。


    同時江東水軍也已衝了過來,常雕揮舞手臂之時,兩軍已在河心相遇,不得已隻好下令放箭。


    水上亂箭齊發,如飛蝗一般鋪天蓋地,戰船相撞,水花飛濺,兩軍殺在一處,士兵紛紛落水而亡,轉眼間水麵上泛起猩紅。


    常雕親自張弓放箭,但對方的艨艟已經撞到船底,聽到陣陣悶響,船身震動,他的心也隨之一顫,若樓船傾覆,他可不是江東水軍的對手。


    “報——將軍,船底漏水了!”手忙腳亂之時,水軍急來稟告。


    “怎會如此?”常雕大急道:“船體加固,隻幾艘艨艟,如何能撞破?”


    士兵答道:“有人下水,在水底鑿船。”


    “什麽?”常雕臉色大變,再也顧不上許多,急忙傳令道:“撤,快撤!”


    淮河水中,大小船隻撞在一起,浪花翻滾,小船搖搖欲墜,兩軍近身交戰,江東水軍的優勢盡顯無遺。


    隻見那些士兵手提彎刀,站在搖晃的船上如履平地,甚至還能蹦跳自如,魏軍則隻能一手抓著船舷,勉強起身招架。


    吳軍登船揮砍,有人幹脆奮力搖晃船隻,小船左右晃動,魏軍有些被甩落水中,有的坐迴船中,毫無還手之力。


    此時董襲又駕一艘大船開至,見敵船正緩緩轉舵,橫在水心進退兩難,大笑道:“今日便叫爾等知道江東水軍的厲害。”


    樓船分開水麵,撞入船隊之中,江東小船十分靈活,輕巧避開一條通路,魏軍早已大亂,被晃得頭暈眼花,小船來不及躲避,竟被撞得飛了出去。


    砰——


    一聲巨響,兩艘大船狠狠地撞在一處,激起巨浪滔天,周圍的小船被震得飛上水麵,人在空中手舞足蹈慘叫。


    聽到船身傳來哢嚓一聲巨響,常雕心下一沉,樓船本在傾斜,被這狠狠一撞,所有人慘叫倒地,一半已經往水底沉下去,忙死死抓住船舷。


    董襲站在船頭,兩艘船還在劇烈搖晃,卻大吼一聲,借著船頭起伏之勢一躍而起,登上魏軍船頭,揮刀直奔常雕砍來。


    在他身後,江東水軍有些縱身躍起,抓住船舷登船,有些則拋出鉤索,如螞蟻般紛紛攀登上來,魏軍站立不穩,根本無法防備。


    常雕大驚失色,勉強站穩身形,才要提刀招架,忽然船身一陣震動,將他掀翻在地。


    原來船底已被江東水軍鑿穿,半邊船艙注水,迅速沉沒,船上魏軍如下餃子一般跌落水中。


    常雕剛抱住一根柱子穩住,還未鬆口氣,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斷喝:“喂魚吧!”


    “刀下——”常雕大急,喊聲未絕,便被健步如飛的董襲趕上,自背後一刀砍了腦袋。


    “無名之輩,可不在留人行列!”董襲甩了甩刀刃,轉身奔向其他魏軍。


    天下皆知劉琦不殺俘虜,更重獎生擒敵將之人,但鮮有人知道,每個大將手中都有一份名單,緊急廝殺之時,除非名單上之人,其餘將領若未到全麵掌控戰局或主動投降的,一律殺無赦。


    兩軍交鋒,浴血廝殺,哪容得留手勸降,一個不慎可能適得其反,再沒有萬全的把握下,劉琦也不會刻意要求生擒敵將。


    常雕雖然及時求饒,但江東眾將,自從渡河北上後,多次都被曹魏大敗,個個心中憋著一口怒氣,尤其水軍苦練多年,卻很少參戰,此時終於大展身手,眾人隻想殺得痛快,哪顧得了許多?


    轉眼之間魏軍樓船已沉沒大半,船上士兵更被殺得抱頭鼠竄,有些被迫跳水逃生,董襲才帶兵返迴自家大船,水裏的小船也早被消滅殆盡,水麵上一片狼藉。


    “感謝曹將軍送來的戰船!”董襲傲然立於船頭,倒提沾滿鮮血的刀刃,向遠處一片沉默的魏軍抱拳,大笑收兵。


    曹休正在船上向夏侯楙比劃,水戰如何訓練,戰船如何調度,轉眼間常雕所部便全軍覆沒,不禁目瞪口呆,手停在半空如泥塑一般。


    夏侯楙在一旁問道:“現在該如何是好?”


    “欺人太甚!”曹休麵色漲紅,大吼道:“全軍出動!”


    三年的訓練成果,在敵軍麵前不堪一擊,曹休像壓上一切的賭徒,氣血上湧,頭腦發脹。


    “將軍息怒!”夏侯楙趕緊勸道:“區區幾艘船而已,我再籌集資金幫你造便是。”


    “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曹休愈發惱怒,傳令戰船齊動,往河心前進,要與劉琦決戰。


    一聲令下,曹魏水軍出了湖口,布滿整個北岸,一時間旌旗蔽日,波浪滔天。


    千餘小船隻漂浮水上,平靜的水麵泛起層層大浪,浪花飛濺,船隊如魚群遊走在水上。


    前方兩排艨艟布成陣勢,後方樓船上弓箭手嚴陣以待,居中一艘龐大的戰艦,在翻滾的浪濤中緩緩起伏。


    對麵湖口,劉琦看著曹軍整齊的戰船,慨然道:“曹賊自平定河北後,就在玄武湖大練水軍,多年過去,這陣容也不容小覷。”


    周泰冷笑道:“敵軍陣勢看似嚴整,實則不堪一擊。方才交戰,魏軍不敢起身廝殺,船隻稍有顛簸,便站立不穩,空有戰船卻無將士,不足為慮。”


    陸遜目光沉靜,掃視著魏軍船隊,問劉琦道:“不知將軍有何對策?”


    劉琦扶著船舷笑道:“我就這兩把刷子,小試牛刀不過為激勵士氣而已,大戰還是由軍師指揮。”


    剛才董襲出戰,正是劉琦指揮調度,這幾招還是從洞庭湖水賊身上學來的怪招。


    竹片保護船底,水鬼下水鑿船,這些也隻能打個出其不意,真要大軍會戰,這些伎倆根本不夠用,還得是陸伯言。


    蔣欽指著曹休所在的那艘五層大船言道:“魏軍有鬥艦出動,上載兵器極多,恐怕不好對付。”


    這艘船比剛才的樓船還要寬大許多,船弦上弓弩手整齊而立,盔甲鮮明,高處裝配投石車,這是當年濡須之戰時吳軍的裝備。


    陸遜言道:“曹休乘鬥艦來,不過為壯其軍威而已,卻不該駛入這淮河之中,如虎落阱中,無處施展,反生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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