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們聞言吃了一驚,紛紛看向東麵一間冒煙的廂房,掛著青色門簾,仿佛與世隔絕。


    張維自從幫夏侯楙向關羽求親,激怒關羽後再也無法迴荊州,被夏侯楙留在府中做管家,整日除了喝酒就是睡覺,怎麽會被滿寵盯上?


    滿寵以目示意,幾名差役揭開門簾,便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隻見一人衣襟敞開,正在炕上橫躺醉臥,將其架起來帶出門。


    張維被寒風吹醒,愕然看著眾人,疑惑道:“滿縣令,在下一向遵紀守法,不知犯了哪條律令?”


    滿寵冷笑道:“汝並不犯律法,卻做了不該做的事,帶走!”


    “瞞著!”張維大喊道:“我是夏侯府的管家,你平白無故為何抓人?”


    滿寵背轉身向外走去:“到了縣衙,你自然知道。”


    “小小縣令,竟如此猖狂,還有規矩嗎,還有王法嗎?”張維掙紮大叫:“夫人救我,請夫人作主。”


    夏侯楙走後,夫人清河公主與女眷都在後院,從不過問前院之事,家丁們也六神無主。


    “何人在此喧嘩?”就在張維被帶到院門口的時候,後院傳來一聲嬌喝。


    眾人迴身,便見一位身穿錦裘的美/婦款款而出,麵罩寒霜:“爾等擅闖將軍府,是誰的命令?”


    滿寵眉頭微蹙,不得不轉身迴禮:“稟夫人,下官懷疑此人乃劉琦細作,為許昌安危,不得不將其帶走審問,還望夫人見諒。”


    清河公主瞟了一眼張維,眼裏盡是厭惡:“一條狗你帶走就是了,強闖府院是何道理?莫不是仗著魏王崇信,不將本公主放在眼裏?”


    “下官不敢!”滿寵抱拳道:“事出非常,下官擔心驚動嫌煩,故而未報先來,冒犯夫人。”


    “罷了,快走!”清河公主不耐煩地揮揮手,轉身時嘴角卻露出一抹詭笑。


    夏侯楙軟弱無能,卻又風流/成性,在外蓄養諸多小妾,她幾次吵鬧,甚至到曹操那裏告狀,誰知非但無果,反而因襄陽之行更得曹操信任,愈發變本加厲。


    兩人早已貌合神離,隻是礙於曹操的麵子不敢撕破臉,各約各的老相好,此次夏侯楙出征,留下張維在府中,也有暗中監視之意,被滿寵帶走正合心意,哪裏還會阻攔。


    滿寵虛驚一場,將張維帶至府衙,直奔刑房,隻見裏麵擺滿形形色色的刑具,火爐中燒紅的烙鐵擺了七八個,血腥味撲鼻而來,夾雜著皮肉燒焦的糊味。


    張維臉色大變,掙紮大叫道:“滿縣令,你竟敢妄動死刑,我要見主人,見曹丞相。”


    滿寵好整以暇坐在案前,淡淡道:“關羽現在何處,隻要你如實招來,本官便放你離去。”


    張維怒道:“關羽現在襄陽治傷,許多人都親眼看到,為何還來問我?”


    “嘿嘿,你休想瞞得過本官,”滿寵並不著急,拿起一根火鉗緩緩道:“我自有辦法叫你如實交代!”


    張維大怒道:“滿寵,休要以為仗著丞相崇信,你便可濫用職權,我可是夏侯公子的人。”


    滿寵雙目微縮,冷聲道:“汝既為夏侯家將,為何前幾日私自到劉曄府上去?”


    “什麽?”張維臉色微變,大吼道:“我家主人相中劉曄之女,命我前去提親,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去問夏侯公子。”


    滿寵不為所動,淡淡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嘴硬,還是我這刑具硬。”


    ……


    滿寵搜查細作之時,張遼已經領兵至昆陽,守將霍峻早有準備,攻打半月,防守滴水不漏,魏軍一籌莫展。


    這一日攻到日落西山,張遼收兵迴營,正苦思對策,忽然探馬來報,諸葛亮反攻下官渡,夏侯霸敗走濮陽。


    侯成大驚道:“數日間官渡失守,軍心慌亂,恐許昌也人心不穩,將軍速迴。”


    張遼冷笑道:“官渡寨固若金湯,隻要夏侯霸不出戰,比之昆陽堅固十倍,雖數倍兵力亦難攻破。諸葛亮最善蠱惑人心,必是見我攻昆陽甚急,故意散布謠言,亂我軍心,不必理會。”


    侯成急道:“霍峻也堅守不出,今軍中流言四起,若諸葛亮果真分兵來攻許昌,如之奈何?”


    張遼言道:“某親自坐鎮大營,關羽不出,誰與爭鋒?許昌有滿伯寧在,可保萬無一失,傳令各營警惕,再有亂言此事者,軍法處置。”


    侯成走後,張遼暗中命護軍武周派人往官渡打探消息,不覺天色已黑,張虎端來飯食,張遼卻咳嗽不止,難以下咽。


    張虎憂心道:“這寒症許昌無人能治,恐隻有南陽張機可醫,關雲長先前送來藥劑必出此人之手,父親一直不用,莫不是擔心其中有毒?”


    “住口!”張遼忍著咳嗽喝道:“吾與雲長乃是神交,雖各為其主,卻絕不做此下作之事,不可胡言。”


    原來自上次與關雲長交戰,張遼深陷重圍,殺透包圍後又落水,自此得了寒症,久治難愈,關羽聞訊派人送來藥劑,但張遼卻一直不肯用藥。


    張虎不解道:“既如此,父親為何不用?”


    張遼一聲長歎:“先前昆陽之戰,賈文和計策雖高,卻暗用毒箭殺傷雲長,若非華佗及時出手,恐性命難保。吾料雲長雖不會責怪於我,但為父心中愧煞,自覺無顏相對,今其又以德報怨,叫我如何領受?”


    張虎咕噥道:“早知如此,父親當初為何不跟了劉玄德?”


    “混賬!”張遼咳得滿麵漲紅,卻抖如篩糠,也不知是冷的還是氣的,指著張虎罵道:“某當初若追隨劉備,焉有你這孽畜?”


    張虎嚇得一縮脖子,退出帳外,聽張遼咳得撕心裂肺,暗自心憂,想起那送藥之人說過,關羽不忍張遼就此一病不起,更何況他這個做人子的?


    先治病救人要緊,張虎一咬牙趕往後營,吩咐兵卒將關羽送來的藥劑熬煮,既然不會有毒,偷偷換了藥他也不會察覺。


    煎好藥送至帳中,見張遼果然分辨不出,吃完藥伺候他躺下,才算心中稍安。


    正準備出營巡視,忽然南門處鼓聲大作,守軍來報荊州兵劫營,張遼剛坐起來,張虎忙迴身道:“營中早有防備,父親盡管躺好,孩兒去處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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