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於箕穀對戰之時,張裔帶兵進入太白道,為防萬一,劉琦派陳式為副將跟隨。


    二人進入山穀,沿途而行,隻見懸崖峭壁,道路斷絕,有些地方隻能穿越河穀而行,若非冬日結冰,實難通過。


    入穀十餘裏,發現不少人踩踏過的痕跡,腳印越來越新,張嶷見前方河穀蜿蜒,鬆柏茂密。


    與陳式商議道:“前方地勢險要,林木極多,伏兵可能就在此處,需小心行事,我於前方探路,將軍隨後跟進。”


    陳式點頭道:“若遇伏兵,將軍衝殺一陣便走,依計行事。”


    二人商量已定,將兵馬分作兩隊,前後小心而行,轉過兩道山穀,正踏冰過河,忽然山崖上鼓聲大作,亂箭齊發。


    曹軍伏兵出現,一將大笑道:“爾等想投機取巧,卻不知我軍師妙計,今日插翅難逃。”


    陳式忙命士兵後撤,前方張裔領兵迴救,但曹軍部署嚴密,高處亂箭齊發,漢軍抵擋不住,被隔離於河穀兩岸,互不能救。


    夏侯威在穀中行進多時,在幾名老將建議下選擇此處設伏,果然大獲成功,首次獲勝,喜不自禁。


    張裔大喝道:“鼠輩隻會偷襲,可敢與我一戰?”


    夏侯威大怒,就要下山廝殺,被親兵勸住,隻在高處放箭拋下亂石,直到敵軍潰敗逃奔,才從山坡上衝殺下來。


    此時後路陳式見勢不妙,早已帶領殘部原路退迴,張裔混殺一陣,隻帶數百人向山穀深處逃走。


    夏侯威還要追趕,親兵勸道:“數百人逃走,沿途尚有野獸出沒,就算到陳倉,也無濟於事,不可冒險去追。”


    這一路進山,就折損了幾名探路士兵,夏侯威自知道路危險,也急著迴去表功,便傳令撤退。


    此一戰大獲全勝,曹軍無不高興,一路說說笑笑,夏侯威也鬥誌昂揚,想著此次迴去定能單獨領兵,為父親分憂。


    將出山穀之時,卻見前方懸崖小路上伐倒無數大樹,連同巨石泥沙阻住去路。


    夏侯威冷笑道:“此必是方才人馬進入穀中,為防追兵堵塞道路,殊不知我等先到一步,反斷了自己退路。”


    遂正派人上前清理障礙,一名老兵忽然驚唿道:“不好,若去路被斷,怎不見方才那些逃兵?”


    夏侯威一怔,還未反應過來,忽然懸崖上木石墜落,亂箭齊發,無數人中箭跌倒,此處竟也藏著一支伏兵。


    曹軍躲在山崖角落,夏侯威拔劍厲喝道:“何方鼠輩?”


    “哈哈哈,爾等先前伏擊時,說的可不是這話!”身後傳來一陣大笑。


    夏侯威急忙迴頭之時,隻見來路上竟是方才偷走之人跟來,前路被斷,咬牙大吼道:“殺迴去!”


    曹軍見前進無路,紛紛向來路突圍,夏侯威帶頭奮力死戰,攔截的追兵僅有三百多人,殺退他們便可突圍。


    雙方正死戰之時,陳式帶領伏兵從背後殺出,曹軍腹背受敵,徹底大亂。


    張裔在山中身形矯健,於亂石之間縱躍騰挪,殺到夏侯威近前,接連幾刀砍來,殺得對方手忙腳亂,向後退去,不小心踩在石縫裏跌倒。


    “都不許動!”張裔將刀架在夏侯威脖子上,一聲厲喝。


    曹軍見狀無不愕然,紛紛停在山穀之中,陳式領兵將其包圍。


    張裔冷笑道:“爾等先在此設伏,自以為得計,卻不料我主公也早已得知消息,故意派我等前來詐敗,就是為擒夏侯威。”


    夏侯威驚怒不已,大吼道:“是誰走漏了風聲?”


    張裔大笑道:“炎風營無孔不入,無所不在,爾等一舉一動,盡在劉公子掌握。”


    夏侯威大驚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張裔冷然一笑,掃視曹軍道:“我主向來寬仁,不殺降俘,皆因爾等亦為大漢子民。今日放歸寨中,向夏侯淵送信,叫他早識時務,爾等亦不可再助紂為虐,好自為之!”


    曹軍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該喜還是憂,感謝顯然不合時宜,想救人卻又無能為力,全都愣在那裏。


    夏侯威怒喝道:“士可殺不可辱,我夏侯子弟絕不怕死,有本事殺了我。”


    “年輕人不必太過氣盛!”張裔將手一招,士兵上前將其綁縛,捂住嘴押在一旁。


    陳式喝令曹軍放下武器,搬開路上障礙,張裔先押著夏侯威離去,一直守到黃昏時分才快速撤退。


    曹軍驚魂未定,見敵軍果然沒有殺他們,長出一口氣,此時兵器鎧甲都被收走,也無能為力,隻好連夜迴大營報信。


    敗軍逃迴箕穀,稟告太白道之事,荀攸大驚,方知劉琦早已定計,要以人質作要挾,連夜趕到前營與夏侯淵商議。


    夏侯淵這幾日正為攻打山寨發愁,劉琦不來劫營,但山上防守固若金湯,他也無可奈何。


    晚上巡視營寨剛剛睡下,聽聞荀攸來見,忙披衣來到大帳,聽聞消息如遭雷殛,愣在那裏木然不動。


    荀攸歎道:“怪我一時大意,竟未料到劉琦將計就計,鑄成大錯。所幸劉琦向來善待俘虜,隻是愛財,我定會全力贖迴公子。”


    有曹仁、夏侯惇等前車之鑒,荀攸雖緊張,但也沒有太過擔心,隻要用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大問題。


    夏侯淵站立半晌,忽然仰天大笑起來,眾將無不錯愕。


    夏侯尚以為他得了失心瘋,關切問道:“叔父為何發笑?”


    夏侯淵沉聲道:“威兒被擒,皆因某用人不當,與諸位無關。不過由此可見,劉琦所施計策也不過如此,某無後顧之憂矣!”


    荀攸心中的一絲疑慮也消失,卻歎道:“就怕劉琦以公子為質要挾,將軍難以抉擇。”


    夏侯淵冷哼一聲,朗聲道:“某為國效命,自分得清公私大小,若劉琦欲用此拙計,那他是打錯算盤了。”


    荀攸這一路上已在思索對策,言道:“吾料劉琦必以公子為要挾,何妨將計就計,來個引蛇出洞?”


    夏侯淵深吸一口氣穩定心神,抱拳道:“軍師有何高見?”


    荀攸言道:“劉琦亦知將軍剛烈,要挾我等投降異想天開,定會要將軍退兵,可連夜部署伏兵於山僻之中,假裝撤退,待救出三公子,卻全軍反攻,可獲全勝。”


    “此計堪稱絕妙!”夏侯淵雙目發亮,拍手叫好,征袍滑落兀自不覺,大笑道:“軍師之計,比我‘妙才’之妙還要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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