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將夏侯楙讓於上座,垂淚道:“在下乃前太尉張溫之孫張維,因家族被董卓、呂布所害,逃難至荊州蔡家。”


    夏侯楙瞪大眼睛,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忙道:“原來是張太尉之後,當年張公死於呂布之手,天下震怒,不想忠臣有後,快快請起。”


    張溫之妻正是蔡氏之女,蔡瑁的姑姑,兩家是親姑舅,夏侯楙也有所耳聞。


    張維起身,小心看向四周,拭淚言道:“我父子二人逃至荊州,不料卻被劉琦誣陷謀反,將蔡氏誅滅,家父也受牽連被發配交州,若非在下認罪,又假意沉迷酒色不求上進,隻恐也難逃劉琦魔掌。”


    夏侯楙眼珠一轉,冷笑道:“如此胡亂暴露心事,就不怕我告知劉將軍?又如何認定我能為你報仇?”


    張維言道:“曹丞相號召諸侯誅董卓,又在白門樓殺呂布,已為家祖報仇,在下聞之感激不盡,若非家父患病,早已北上效命,公子既為夏侯子弟,又是丞相女婿,便也是在下的恩人,故而敢冒險相邀。”


    夏侯楙還保持著警惕,無奈搖頭道:“我們兩家早已和解,你找錯人了,我隻是來送親而已。”


    張維再次跪在地上,大聲道:“在下已是窮途末路,與其行屍走肉,不如拚死一搏,吾聞公子乃至孝之人,必會報令尊被囚之辱,你我乃同路之人。若公子並無此心,算我瞎了眼,既然報仇無望,生不如死。”


    夏侯楙哈哈一笑,擺手道:“閣下說笑了,家父之事,自有丞相作主,我隻是個送親之人!”


    張維言道:“公子若能助我一臂之力,情願將黑珍珠奉上。”


    “黑珍珠?”夏侯楙笑容微僵,終於想起此行的目的,點頭道:“倒要見識見識。”


    “請稍等!”張維起身出門,片刻之後帶著一位花枝招展的女子進來。


    夏侯楙才看一眼,便雙目大睜,隻見那女子身披鵝絨黃輕紗,皮膚微黑,泛著光澤,像極了獻帝穿的那件龍袍,流光溢彩。


    五官輪廓清晰,雙目圓亮,睫毛極長,尤其飽滿豐厚的嘴唇,讓夏侯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恨不得上前掐斷那纖細的腰肢。


    他從未見過南越人,初見如此異貌,完全超乎想象,激動之餘,在那雙會放電的眼波之下,早已看得呆了。


    張維上前言道:“此女最善歌舞,在水雲間賣藝不賣身,在下不惜重金將其買下,正是想請人報仇,今幸遇公子,乃是天意,將其送與公子如何?”


    “好好,極好!”夏侯楙沉迷其中,微張著嘴巴,差點就流下口水。


    張維又問道:“那報仇之事?”


    “好說,好說!”夏侯楙連連點頭,張開雙臂:“美人快來。”


    張維笑道:“既然公子有意,何不讓她先舞一曲,以助酒興?”


    “正合我意!”夏侯楙的目光隻盯在那女子身上,唿吸也有些急促。


    張維出門又叫來侍女,重新擺上酒宴,那女子手臂、腰肢、腳踝上都套著銅鈴,舞動之時聲音清脆,令人眼花繚亂。


    夏侯楙端著一杯酒遲遲未曾喝下,隻見那女子一個輕盈的轉身,便坐到夏侯楙懷中,拿起杯子灌了下去。


    “妙妙妙!”


    夏侯楙滿口喝下,死死摟住滑膩的腰肢,讚歎不已。


    張維識趣地退出出去,臨關門時又問道:“公子,那報仇之事?”


    “包在本公子身上!”夏侯楙胸口拍得砰砰直響。


    房門輕輕關上,夏侯楙便迫不及待,低吼一聲抱著黑珍珠滾到了床上。


    噗嗤噗嗤——


    剛到床上,卻見那床軟乎乎塌陷下去,兩個人都起伏不定,還聽到陣陣水聲。


    夏侯楙驚得跳起來,跪在床上問道:“這是什麽床?”


    那女子曲線婀娜,懶洋洋躺在床上,媚笑道:“這是叫水床,公子快來呀!”


    “想不到襄陽竟有如此神奇之物!”夏侯楙按壓著床鋪,喜不自禁,再次撲了上去。


    張維靜靜地守在門外,聽著裏麵的歡笑,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將“不得打擾”的木牌掛在門上。


    ……


    黃昏時分,夏侯霸與曹泰迴到館驛,將所見所聞匯總在一處,發現除了城池之外一無所獲。


    襄陽城中竟沒有發現多少守軍,而且軍民融洽,人人都稱頌劉琦父子,提起蔡氏連路邊的狗都搖頭,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夏侯霸歎道:“先前聽聞荊州不少人暗中與丞相往來,頗有北歸之意,半年時間便人心如此,劉琦果真非同凡響。”


    曹泰冷笑道:“你我初來乍到,看到的不過是表象而已,人人稱讚,未必便心中順服,如同在許昌,何人不讚頌丞相之德,卻屢有人暗中作亂……”


    “此話不可亂講,小心禍從口出!”夏侯霸打斷曹泰,看外麵夜色漸濃,無奈道:“且看子林能否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曹泰不屑道:“子林好色紈絝之徒,不去酒樓妓院便算不錯,他能探得什麽消息?”


    夏侯霸劍眉微蹙,雖說夏侯楙是自己族兄,但此時卻無法開口維護。


    夏侯楙在許昌口碑卻極差,花天酒地,夫妻、兄弟不睦,若不是與曹丕交好,暗中保護,隻怕早被曹操遣迴譙郡去了。


    “仲權,好消息,哈哈——”


    正在此時,忽然門外傳來公鴨嗓的大笑,便見夏侯楙腳步虛浮,搖搖晃晃走進來。


    曹泰掃了一眼,冷嗤道:“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夏侯霸臉色陰沉,進門便聞見一股酒氣,不悅道:“子林兄,怎得又去酒樓?”


    曹泰看到燈光下夏侯楙脖子裏幾個紫色的印痕,冷聲道:“恐怕不隻是酒樓吧?”


    “你們……懂什麽?”夏侯楙得意一笑,走過去坐在一旁,諱莫如深緩緩道:“酒樓煙花之所,三教九流無所不包,那才是打探消息之地,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情報?”


    曹泰冷笑道:“不知子林探得幾位俏佳人?”


    “有七八……去——”夏侯楙一擺手,顧不得與曹泰置氣,湊近夏侯霸低聲道:“愚兄在酒樓遇到一位忠良之後,與劉琦有不共戴天……”


    “噓!”夏侯霸示意他噤聲,起身扶著夏侯楙,大聲道:“子林兄醉矣,我扶你去後堂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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