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並不是夢。


    紅豆僵硬著身軀,聽見那向來冷靜自持的那人在她耳畔痛苦的低語。“紅豆!我的紅豆!你真的還活著?真的還活著引你沒有舍我而去?!”


    是他!是齊郝任!是她永遠的夢魘使者!


    紅豆努力集中意識,她感覺得到那緊摟著她的男人胸膛是熱的,但四周的空氣是冰冷的,屋內所有清晰可見,所以這……並不是夢?


    “紅豆!讓我好好看看你!”齊郝任微微鬆開阮紅豆,卻像是怕她又會突然消失似的仍然將她緊鎖在身邊。


    隔了點距離,就著壁上宮燈,他眼神炙熱的上下審視,看她是不是瘦了?有沒有生病?過得好不好?


    他關懷備至的眼神讓紅豆隻覺得鼻酸,因為曾經那是她連作夢都不敢奢求的。


    “你瘦了——”齊郝任心疼的朝紅豆伸出長指,依戀不舍的摩挲著她的臉頰,“下巴都尖了……”


    他溫柔的表情幾乎害她激動落淚,他心疼的語氣險些將她融化,但突然,那些被他傷害過的迴憶拉迴了她的理智,讓她終於能凝聚力氣,用力推開他。“別碰我!”


    紅豆聲冷如冰,心也是,“難道不怕我把你弄髒嗎?!”


    她不要愛他,也不要恨他,她隻想和他保持距離,以免再度受傷,這個男人,她連恨都給不起。


    “紅豆!”齊郝任眼裏滿是懊悔及痛苦,“原諒我!原諒我的頑固、原諒我的盲目,原諒我讓妒火蒙住了心眼,害你受了這麽多苦。”


    “不必原諒,不用抱歉,反正你、我已互不相幹,再也不會有交集了。”紅豆用看著陌生人的眼光冷瞅著齊郝任,下意識的遠離他幾步。


    “紅豆!求你別這樣!”齊郝任煩躁的以手爬發,眼神透著無奈及懇求。


    雖然嘴裏說著不相幹,但紅豆卻還是無法當真不去關心眼前的他,此時的他看來和以往很不一樣,原是剛棱有型發亂了,向來幹淨清爽的下巴冒出好大一片青澀胡渣。


    他說她瘦了,但其實更瘦的人是他——他不但瘦,還很憔悴,一雙劍眉間的紋路深得嚇人,像是整日緊鎖著眉,看得出在這分別的日子裏,他過得不好,非常不好。


    但此時的他,雖然少了往日那冷酷不近人情的冰焰,卻另有一股教人心疼的頹廢,就連早已下定決心要跟他老死不相往來的阮紅豆,也有些控製不住的心跳。


    “紅豆,你可以繼續惱我、恨我、氣我,但拜托先跟我離開這塊是非之地。”


    “這裏不是是非之地,而是能讓我獲得清淨的好地方,這裏的人對我很好,算我求你,你就饒了我吧!不要再來打擾我了。”說話的同時,紅豆悄悄的往側門挪移,她知道隻要逃出這扇門,隻要她放聲大叫,就會有人來救她。


    她不要看見他,她不要再和他有任何關係!


    紅豆的努力失敗了,早已窺知她企圖的齊郝任邊歎氣,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來到她麵前,一戳指,點住了她的穴道。


    “原諒我!”他無奈的接收著她挾帶著恨意的目光,將她攔腰抱起,“但我必須這麽做,我會離開,但必須是跟你一起。”


    她恨他!


    恨得撕心裂肺、恨得痛不欲生,恨到了甚至想殺人。


    她原以為在經過兩個月的休養生息,靜心澄慮,她對這天殺的可惡男人再也無愛、無恨,再也不會有任何情緒,卻在再次重逢,在遭他劫持,在被他緊摟在懷裏,以輕功翱翔之際,因著緊貼著他身上結實陽剛的男性軀體,競如往昔般又不爭氣的心跳加速,麵紅耳赤了。


    更不爭氣的是,在她抬高恨恨的眼眸,瞧見他那線條分明的男性唇瓣時,竟然覺得一陣口幹舌燥,隻因為她想起那唇曾是如何炙熱如火蛇般滑行在她身上的每個角落裏。


    阮紅豆!


    她收迴視線,痛斥著自己,她真是個沒出息的家夥,居然還在為這樣的壞男人神魂顛倒?


    難道她忘了他曾如何的羞辱她嗎?


    不!她不會忘!紅豆眼神變黯的想起那個令她萬念俱灰,縱身往崖下跳的一夜。


    原本她以為這一跳,肯定能斬斷與齊郝任之間的今生孽緣,沒想到她卻沒死成,還被帶到千裏外的北方異地!


    她心想在她的餘生中自當無緣與他再相見,卻萬萬沒想到,他不但再次找來,還輕易的將她給擄走。


    這可惡的男人究竟是怎麽找來的?


    他究竟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她!


    紅豆愈想愈氣,愈想愈恨,終於忍不住用力扯開他的衣襟,讓他的胸膛裸露出來,張口蠻力咬下!


    這一咬讓他見了血,想必很痛,可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不喊痛也不皺眉?他甚至不抗拒?可這有什麽意思!這又算什麽!紅豆深覺挫折,卻又沒有別的泄恨方式,隻好繼續以利齒逞兇。


    風雪漫天,其實那時他們早已離開慕王府至少百裏遠,就算後有追兵,風雪早已遮蓋住腳印,一時半刻也尋不來。


    他實在是毋須再跑,而該先管管她的利牙,但他硬是不吭聲、不求饒、甚至不停腳,任由她像隻使壞的惡貓,一路啃咬著倔那早已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胸膛。


    這場無聲的戰役在風雪中持續著,直到紅豆除了嚐到齊郝任甜腥的血味外,還嚐到自己不中用的淚水,她才終於肯放棄了這場角力。


    紅豆鬆開嘴,將小臉緊埋進齊郝任的胸口,打死也不想讓他看見她的淚水——那因為心疼他受傷而流下的淚水。


    “終於咬夠了嗎?”齊郝任開口,語氣裏沒有生氣、沒有責難,隻有濃濃的疼寵,像是在麵對著一個不講道理的小寵物似的。


    紅豆這自己硬下心腸,不受他的影響——他想豢養寵物,找別人去吧!她不希罕。


    “我隻是咬累了,如果你不放我迴去,我還會再咬。”紅豆出言威脅。


    “那你就快咬吧!”他無所謂的道:“反正我是絕對不會放你迴去的!”


    “齊郝任!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她對著他恨聲嘶吼。


    “你的家在南方、在揚州、在富貴客棧,不在那座慕王府!”雖然他是很想加上一句“在我身旁”,但為了不想再惹毛她,他選擇吞下這一句,且還轉移話題。“那一晚你跳崖時,是卜大通救了你嗎?”


    紅豆幽幽的點頭,迴想起那時生無可戀的絕望與傷心,“他是個好人。”


    齊郝任眯緊俊眸,不帶好氣的說:“他是我昔日在江湖上的死對頭。”


    紅豆訝然,“那他為什麽要帶我去慕王府?”


    “那個慕王爺——”齊郝任聳肩,“其實是我最大的死對頭,這次我們能順利離開慕王府,全是靠洛東白和範辛在後頭幫我們牽製追兵。”


    紅豆低頭想了想,半晌後有了結論,“你從前在江湖上行走時,做人肯定很糟糕。”否則怎麽可能連卜大叔和慕王爺這麽好的人都討厭他。


    他聞言不禁失笑,想了想後,決定跟她把過往的一切交代清楚,兩人一路走來這所以風波不斷,肇禍的主因就是缺乏溝通,該怪他以前太過自信,想著女人不必知道太多,隻要乖乖的讓男人疼寵,過著無憂無慮的安逸生活就行了,但他的紅豆不是沒有判斷能力的人偶,她有權知道自已未來的男人曾經過著怎樣的日子。


    於是他開始將他在認識她之前所過的生涯,簡單跟她做了個交代。


    “你是說江湖人稱你為‘盜狂’?你說你是以盜人寶物為生的?你說你甚至還曾是六扇門的頭號通緝要犯?”一個接一個的問句,把紅豆的大眼睛嚇瞠得更大。


    老實說,她隻猜過範豐是通緝犯,地從來不曾懷疑過齊郝任,因為他那一板一眼又驕傲固執的倔冷脾氣像個夫子還多些,壓根不像是什麽盜狂。


    不過當日他在對付雷老虎時迅如閃電的手法,還真是挺嚇人的。


    “那是在從前,認識你之後,我就洗手不幹了。”為了她,他甘願退出江湖。


    “誰說的?”紅豆沒好氣的瞪著他猶緊鎖著她不放的懷抱,“你現在不是正從慕王府裏盜出我了嗎?”


    “這不是盜——”他覷著她,黝黑的眸底閃著讓她心慌意亂的光芒。“這叫失而複得。”


    紅豆哼氣,非常不以為然,“什麽失而複得?我早已與你毫無關係!”


    齊郝任淡淡的笑說:“是否真的沒關係,是不能用嘴說的。”


    那得用什麽?紅豆原本還想再問,卻被他那看來有些曖昧的眼神給逼紅了臉,索性別過臉,閉緊嘴,不想再理他,免得讓他會錯意,還真以為兩人會有未來。


    齊郝任也沒再逼她,逕自將那用來包裹她的貂裘更攏緊一些,提高兜帽將她的小臉覆緊,像是在保護什麽稀世珍寶似的。


    風雪中趕路原本應該很冷,但一路上,紅豆卻感受不到半點寒意,隻因為有齊郝任的細心照料。


    紅豆無聲的,被迫的緊偎在齊郝任的懷裏,她心裏明明該是怨恨他的,卻偶爾竟會生起一種奇怪的渴望,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


    但再長的路也會走完,齊郝任終於停下腳步,而紅豆則是早已昏昏欲睡了。


    “這裏是哪裏?”紅豆原本極度渴睡,卻被身旁驟然明亮的空間給終於弄醒了。


    “一個暫時的歇腳處。”齊郝任簡單的迴答。


    既然他不肯多說,紅豆隻好自己觀察,她看清楚這是一幢有著堅固磚牆,能將凍人的風雪全擋在屋外的磚砌小屋。


    小屋屋角處有一座壁爐,有人留了火苗,在齊郝任往裏拋入薪柴後,轟地一聲火勢變大,滿室暖意盎然。


    屋內地上鋪著柔軟的長毛地毯,一旁立著漆雕屏風,靠牆的地方還有一張擺滿食物及茶水,點心的檀木長桌。


    有桌有椅、有茶有飯,轉進內室,居然還有一張鋪著大紅色柔軟被褥的炕床。


    真不愧是盜狂!就連暫時的歇腳處都能準備得這麽大費周章、富麗堂皇,一點也不像是在逃命,而若是點上那對立在炕床前的龍鳳喜燭,儼然就是一間新房了。


    見紅豆以狐疑的眼神斜睬著他,齊郝任輕咳低頭,踱到壁爐前,伸手加柴。“別這樣看我,我隻是按址尋來,這裏的東西是洛東白為咱們準備的。”


    “洛東白!為什麽?”他又想當狗頭軍師了嗎?


    “因為他一直對我們的事感到內疚。”


    內疚?!紅豆又是一句為什麽。


    齊郝任等壁爐內火舌引高後,再踱迴紅豆身前。“因為他是一個壞蛋,一心隻想拆散我們,讓我重迴江湖,他教你的那些爛招隻會將我推離開你身邊,紅豆,你是個蠢丫頭,是個無心的小笨蛋,你根本就不需要找人教你什麽,別告訴我,你一點都感覺不出來,我之所以會為阮家做這麽多,全都是因為——我愛你。”


    他定定的睞著她,眸底閃爍著讓她鼻酸的柔情。


    “你騙人!”紅豆委屈的落下淚。“如果愛我,又怎會那樣傷害我?”


    “原諒我!紅豆,我錯了!錯得離譜!”他心疼地把她攬進懷裏,不舍的以指尖為她試去淚水。“我被妒火弄昏理智,是我想岔了,誤以為你和洛東白之間有曖昧。”


    “一句想岔了,就可以推掉所有的責任嗎?”她掙開他的懷抱,思及當時難堪的處境。以及他那一句句傷人的話語,至今她依舊會氣得身子直發顫,“我不是跟你解釋過,說我跟洛東白之間什麽都沒有嗎?”


    齊郝任低頭認錯。“因為那陣子你總是躲著我,劫和洛東白走得近,有一迴我忍不住,想拉下臉去找你說個明白,沒想到卻發現你就在他的房裏,還和他有說有笑,親昵非常。”


    “就因為這樣,你連問都不問,就定了我的罪?原來在你心裏,我是個如此隨便、不貞的女子,任誰都能像你那樣的對待我!”紅豆怒極想走,不管外頭如何的冰天雪地,她就算凍死也不想和他共處一室。


    齊郝任拉住她不肯鬆手,深怕她在火頭上做出可能會傷害自己的事。“紅豆,你可以氣我,可以罵我,不然就再咬我,就是別走!”


    “你放手!我看到你就一肚子的火,我不想再看見你了!”紅豆意圖掙脫,迴身就是一陣亂舉加亂踹,一不小心打中他胸前被她咬破的傷口,讓原本已停歇的鮮血再度冒流。


    見他又流血了,她原本有些心軟,卻又吞不下那被他冤枉過的怒火,是以繼續反抗,在一陣激烈的拉扯後,紅豆也沒弄懂事情究竟是怎麽發生的?!總之當她迴過神來,發現自己竟已躺在地毯上,而那可惡的男人則是跨壓在她身上,不許她再妄動。


    齊郝任的衣衫被褪到腰際,胸口依舊早著血,但他卻絲毫不在乎自己正在流血,直用狂野的眼神盯著紅豆全身發軟,盯著她忘記要繼續抵抗,隻能像個傻子似的看著他俯下頭,剽悍的深吻著她,以舌尖逼她投降。


    他的吻挾帶著濃濃的不安,像是在擔心她真的會離開,又像是在向她保證著她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而非又是一場夢!


    他的吻比外頭肆虐中的風雪還可怕,像是要掏空她的所有,像是要吮幹她的靈魂,紅豆被吻得既茫酥又失魂。


    是因為失魂了吧!否則這麽恨他的她,怎麽可能不但不去推開他,還忍不住伸指去梳理他那披亂在肩上,讓他像頭野獸的亂發。


    繼梳發之後,紅豆將指尖滑到齊郝任的額頭上,為他溫柔的抹汗——這麽冷的天,他身上居然滾燙成這樣,冒了這麽多汗,教她看了好心疼。


    心思紊亂的紅豆驀地覺得胸前生疼,這才發現齊郝任的嘴早已離開她的臉,轉而攻向她身上的其他地方了。


    別讓他得逞,別讓他為所欲為,難道她忘了前幾天縱容他在她身上撒野後,所得到的下場嗎?紅豆以殘餘不多的理智提醒著自己。


    但不單是他想要她,她又何嚐不是?


    在經曆了漫長兩個月的離別與思念,在誤會終於得到澄清,在他不斷以手,以唇挑撥著她身上曾有過的熾熱迴憶,她真的無力再抗拒了,紅豆放棄了抗拒、順從了感情,將自己全心托付給齊郝任。


    兩情縫蜷、情欲奔騰,就在兩人即將合而為一時,驀地紅豆的胸口突然狠狠地扯痛起來,體內像是有什麽東西被人炸開似的!


    嗚——好痛!


    痛得教她無法喘氣,紅豆捂緊胸口、神色痛苦、張開嘴,嘔出一大口鮮血,隨即在齊郝任焦急的唿喚聲中暈厥過去。


    迷迷糊糊之際,半暈半醒之間,紅豆聽見了聲音。


    那聲音向來帶著威嚴,對別人嚴峻,卻是對她慈祥,但此時,那向來慈和的嗓音卻是猙獰的笑著。


    好不容易才將混亂的神誌一片片拚湊起來,紅豆想起那人是誰了——那是自她蘇醒重生後,始終待她如親生女兒,對她萬般嗬護的慕王爺。


    她聽到慕王爺說著,“我早就算準你一定得迴來求我,所以派同去的追兵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王爺神機妙算,晚輩甘拜下風!”淡然的嗓音則是齊郝任的,“我如你所願迴來,也開口求你了,你現在打算怎麽做?”


    “怎麽做?”慕王爺笑了,笑得十分狠毒,“自然是得多享受一下那個威名遠播,讓六扇門的人傷透腦筋,卻是怎麽也捉不著的盜狂向我跪地磕頭求饒的甘美滋味,否則豈不是浪費了我先是和卜大通聯手,探出你的弱點,再花這麽長的時間假扮慈祥,哄得這丫頭對我毫無防備,讓我能以替她補身為借口,派人在她體內逐步植入熾情蠱的辛苦。”


    “老齊!別聽老賊的!”


    紅豆聽見範豐和洛東白兩人的齊聲嘶吼——


    “這老賊隻是想找機會羞辱你罷了,就算你真的向他下跪,向他磕頭,他也不曾因此而放過紅豆的!別理他,咱們帶紅豆走,就不信如他所言,這天底下隻有他才能救紅豆!”


    是呀!別聽他的,別理會那老奸世猾的大壞蛋!


    紅豆在心裏狂嚷,卻苦於全身無力,心口時而劇疼——別說是喊出聲音,她根本是連眼皮都撐不開。


    她唯一能用的就隻有耳朵——她聽見慕王爺發出的得意大笑,知道齊郝任為了她當真跪下,也為了她當真磕頭。


    好痛!不是蠱毒發作的痛,而是她的心在痛!


    別這樣!郝任哥哥,紅豆在心底哀泣,別這樣,別讓她成為別人要脅他的武器。


    沒受到慕王爺的狂笑,及範辛及洛東白兩人的怒火所影響,齊郝任的語氣聽來隻有淡然。“我跪了,也磕過頭了,接下來你還想看我表演什麽?”


    “你!”就像是欲要猴戲的人卻反倒遭猴戲耍,慕王爺突然再也笑不出來。“哼!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肯為這個小丫頭卑躬屈膝至此,她到底有什麽好,值得你這樣?”


    “我愛她!就是這麽簡單。”


    “那麽我的蘿兒呢?她比這丫頭更漂亮、更嬌貴、更溫柔、更知書達禮,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接納她?”


    “絲蘿郡主或許對王爺是個寶,但對我而言,不過是個毫不相幹的姑娘。”


    有一迴他上慕王府竊寶,正好遇上府中來了刺客,他適時出手,陰錯陽差救下絲蘿郡主,卻害那郡主對他一見傾心,非要認定他!


    慕王爺心疼女兒,再加上感激他幫忙趕跑刺客,一心想招他當女婿,沒想到卻碰了個大釘子。


    “為什麽你就不能看在蘿兒對你一片癡心的份上,給她些迴報?”


    “晚輩隻是一介草民,我給不起!”


    “我早就跟你說過,當初隻要你肯娶蘿兒,老夫不但能讓六扇門取消對你的通緝,還能令你一生享盡富貴榮華。”


    “隻可惜晚輩並不稀罕這種得犧牲掉自由來換取的富貴。”


    “自由?!你口口聲聲說要自由,但自由能值一條人命嗎?”慕王爺愈說愈激動,“我找人傳訊給你,說蘿兒因思念成疾,求你過來看看她、哄哄她,你卻怎麽也不肯過來,任憑她因為愛上你積鬱而亡。”他的寶貝女兒就這樣香消玉殞,這筆帳,他一定要幫女兒討迴來。


    “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對於絲蘿郡主的執意,王爺應該設法改變的是她,而不是在下。”


    慕王爺冷笑,“好你個盜狂!果真是有夠狂傲,事到如今,你的嘴還是這麽硬,好像我的寶貝女兒愛上你是她活該!”


    “無妨,幸好我已找到能讓你嚐到同樣痛苦的利器——讓你喜歡的人過得生不如死!這丫頭體內的熾情蠱,不動情欲則無事,隻要情欲在她體內一經流轉,就像是啟動了閘,毒蠱自會在她體內爆開,愛得愈深,噬力愈強,非讓她痛上個七七四十九天才會死去。”


    慕王得意的惡笑,“為她下蠱的術士已經被我殺掉,解蠱的方法天底下就隻有我一個人知道!看來凡是愛上你的女人都得短命,一個是我的蘿兒,另一個,哼!就是得到蘿兒墓裏當蘿兒的陪葬,躺在裏頭等死以補償你所犯的錯誤的阮紅豆!”


    齊郝任想了想後,淡淡的開口。“王爺的懲罰方式並不妥當,紅豆是我愛的女人,王爺拿她當殉葬,你認為郡主會開心嗎?不如這樣——”


    他開口建議,“換個方式吧!隻要王爺肯出手為紅豆解蠱,我就自願束手就擒,絕不反抗,也不耍賴,我會自己上絲蘿郡主的墓穴當她的陪葬,算是迴報郡主對我的錯愛吧!”


    齊郝任的話讓周遭氛圍先是陷入死寂,繼之則是一片或勸阻,或叫好的聲音——勸阻聲自然是來自於“三狂”的另兩人,叫好的則是慕王府裏那群愛戴著他家小姐的侍從、家丁們。


    而身為當事人之一的阮紅豆卻礙於出不了聲,隻能拚命在心中呐喊,求齊郝任千萬別做傻事。


    紅豆努力再努力,辛苦大半天的結果卻隻是從眼角滾出一大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朦朧中,有人走過來,以指腹溫柔的為紅豆拭去淚水。


    熟悉的長指來自於她的情人,在拭掉淚水後,那長指猶不肯離開,戀戀不舍的在她的臉上遊走,由額心到鼻端、由耳垂到下巴,他知道她無力表達,也知道眼前的情況不容許他以言語示愛,他隻能反複的以指尖向她傳遞著他對她深切的情愛。


    紅豆用盡力氣想開口,想告訴齊郝任說她不怕痛,更不怕死,她寧願把握住兩人最後能相處的時光,就算隻有四十九天也好,她想和他海角天涯四處逍遙。


    她不要他為了她,自願被關在一座暗無天日的墓穴裏,陪伴著一個他不愛且已死去的女人,倒數著自己的死期。


    他以長指的輕撫告訴她他懂她的想法,但卻無法照辦——他愛她,愛到寧可以生命來換取她的平安。


    傷心地淚水再度迸落,這迴紅豆想說的是——


    可惡!他又要犯以往的大男人毛病,獨斷獨行的為她做決定,不理會她的想法了嗎?


    拜托尊重一下她的意見,如果他不在了,留她一個人獨活在世上有什麽意義?


    他若真的要定,就帶她一起去吧!


    紅豆用盡全身的力氣苦苦掙紮,想擠出抗議,卻隻是掙出一陣更強烈的劇痛,猝然一陣黑幕席卷而上,她無力反抗,被拖入闐暗無邊的黑暗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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