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宴會廳中。


    簡單的寒暄過後,進入今晚宴會的正題。


    “兄長,”秦王朱樉也迴到座位上,扭頭看向左手旁的太子道:


    “人已到齊,可以開席了吧?”


    太子朱標難得在宮外參與這種活動,整個人身心都極為放鬆。


    聽到二弟問自己,他便笑道:“你是主,哥哥是客,當然是客隨主便了。”


    “那好!”朱樉朝著一旁的管家揮了揮手。


    管家連忙下去,不一會,便聽見一陣絲竹聲傳來。


    廳中眾人便停住講話,知道這宴會是正式開始了。


    身著淡綠淺紅的侍女們,捧著木盤,為諸位貴客上菜。


    看著一眾年輕侍女從眼前走過,朱楨明顯感覺到一陣青春風暴。


    秦王府侍女的素質,又比宋濂家高上不少。


    而今天宴會的菜肴,也不是秦王府的廚子做的,都是由醉仙樓派廚子來,現場製作的。


    先上來的是六道涼菜,分別為水晶肴肉、鹽水鴨、拆骨鵝掌、腐乳醉蝦、香麻海蜇和熗黃瓜條。


    聞著空氣中彌漫的複合香氣,朱楨不禁食指大動。


    涼菜上齊,又有侍女為貴客斟酒。


    朱楨還是沒喝,隻要了碗桂花酸梅汁。


    他瞥見,隔壁的徐妙錦要的也是酸梅汁,而對麵的徐妙雲,卻和朱棣一樣,要的是紹興黃酒。


    看來徐家大小姐骨子裏,確實有不服輸的性子呢。


    此時,秦王從座位上站起,一臉滿意的笑容道:


    “感念兄長和各位兄弟,以及諸位女客,在百忙之中……”


    這是一段無聊卻沒法省去的客套話。


    等朱樉說完,又見他將酒杯高高舉起道:


    “我們就先祝父皇和母後萬壽無疆,大明國運昌隆!”


    太子和朱楨等諸王和客人也站了起來,一起舉起酒杯,重複念了一遍。


    這樣,才算是完成了宴席的開場。


    接下來,眾人落座,開始吃第一口菜。


    朱楨早就忍不住,運箸如飛,大快朵頤起來。


    ~


    朱雀街,胡記綢緞莊。


    胡圖的臉上盡是不信之色,旁邊的丁氏摟著胡來,也是一臉驚恐。


    “狂妄!”胡圖大喝一聲,指著幾名破門而入,手持鐵尺鐵鏈的差役,怒聲道:


    “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敢到這裏來撒野,瞎了你們的狗眼!”


    眾差役麵麵相覷,並沒有迫的太近,而是似乎在等待什麽。


    終於,一個人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國舅不要發怒,本官接到密報,說你這私藏違禁品,所以才帶人來查一查的!”


    說話的,真是上元縣令任旭。


    隻是他現在換了一身青色官袍,頭戴硬翅烏紗,一臉的正氣。


    “是你?”很顯然,胡圖是認識任旭的,他伸手點了點任旭道:


    “任縣尊,你莫要血口噴人,我這綢緞莊一向守法經營,哪裏來的違禁品。”


    “有沒有,查一查,不就知道了麽!”任旭依舊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他假笑道:


    “若是沒有,下官自然會向國舅賠罪的!”


    胡圖聞言,目光閃爍幾下,忽然心中透亮。


    今天買的那批貨,恐怕會有麻煩。


    可是當初運來時,他親自看過,綢緞無論是款式還有顏色,都沒有犯禁啊。


    ‘難道是那幾匹黃色的有問題?’他心中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來。


    ‘有人栽贓陷害我?!’


    任旭並不是在和胡圖商議,他話說完,便有人帶著外頭的差役,闖進胡記綢緞莊,大肆搜查起來。


    丁氏心裏沒底,慌忙問道:“孩他爹,怎麽辦?”


    “不要怕,”胡圖鎮定自若道:“這裏根本沒有違禁品,查也是白查。”


    “下官也是希望如此,”任旭依舊笑吟吟道:


    “國舅畢竟是皇親,沾上這些,有些得不償失呢!”


    不多時,便有差役從倉庫中搬了數匹黃色綢緞出來。


    胡圖心中咯噔一下,正是他今日所購的貨物。


    “啟稟大老爺,這些綢緞有問題。”差役將綢緞擱在地上,暴力的拉扯起來。


    不一會,整匹綢緞,都暴露在眾人的視線前。


    胡圖一看,瞬間呆若木雞。


    這整匹綢緞,從外麵看來,是杏黃的,可是扯開看到裏頭,卻有一半是赭黃色。


    這果然是皇帝才能使用的禁品,胡記綢緞莊不是官辦皇莊,按製是不應該有這種顏色的綢緞的。


    “不可能!”胡圖突然迴過神來,扒拉著另外幾匹黃色綢緞。


    不一會,他便雙目呆滯,無力的坐在了地上。


    剩下幾匹也一樣,外麵一半是杏黃,後麵一半是赭黃。


    任旭不自覺的翹起嘴角,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道:


    “國舅爺,如今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麽說的沒有?”


    胡圖麵無表情,喃喃念道:“誰,是誰在坑我?”


    “任……大老爺明察,”胡圖再度清醒過來,連忙膝行至任旭麵前,抱著對方的大腿道: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


    “本官一定會嚴加查明的!”任旭裝模作樣的扶起胡圖,又一臉正氣道:


    “不過,胡記綢緞莊要暫且查封了!”


    “人犯全家,包括仆人夥計,都暫押在此地,沒有本官手令,不得外出!”


    頓一頓,他又道:“等我明日上本奏明陛下,再做決斷!”


    “啊……這!”胡圖麵色數變。


    洪武皇帝對權貴外戚一向嚴加要求,這事要是捅到他那裏,縱容自己是被陷害的,胡圖也不敢想象,後果會演變成什麽樣子。


    一念至此,他低聲下氣的看著任旭,哀求道:“大老爺,求個商量如何?”


    “你現在是人犯,事情牽扯太大,不是本官一個小小的縣令可以做主的!”


    任旭擺擺手,不理胡圖的哀求,甩一甩衣袖,疾步走了出去。


    “大老爺!”胡圖想要追出去,卻被門口的兩名差役攔住。


    任旭才走出胡記綢緞莊,身後便傳來胡圖的哀嚎聲:


    “我為朝廷辦過事,我為大明立過功,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任旭沒有理會,卻抬頭看向對麵四海茶樓的二層。


    那裏,胡承澤正一臉壞笑的朝下麵看著。


    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


    胡承澤輕輕拍了拍手,又朝任旭豎起大拇指。


    “來人呐,上封條,先把涉案物品和倉庫都封了!”任旭精神一震,繼續吩咐手下道:


    “再把胡圖一眾人犯分開關押,暫時禁足,闔府上下,任何人不得外出!”


    “是!”一眾差役紛紛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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