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皆是修道中人和天師道弟子,足有百餘人之多,見到掌教和兩位道長親自迎接一個中年書生,不由有些好奇對方是誰。


    人堆裏,有人站起來,看到陳鳶的身影時,臉上露出笑容,迴頭對同伴道:“不用猜了,你們根本不知曉。”


    “你知道?”


    “自然。”那人圓臉長須,傳了一件杏黃的衣袍,正是黃昭,當年洛陽城裏引陳鳶去城外與一幫修道中人探寶真君觀。


    此時,他話語有些興奮。


    “你們可聽過洛陽城外山裏有一處山穀,穀中有一座道觀?”


    眾人愣了愣,有人搖頭,有人點頭。


    “聽過傳聞。”“道友的意思,那人是道觀中的那位真君?”


    有修士反應過來,一拍大腿叫道:“我知道了,之前我也聽一個好友說起過,說起那裏是有求必應的。還與他一起去洛陽北麓尋找,想求一番機緣,想不到這裏能遇上對方。”


    “可我看他是活人……活人封香火神位……當真離奇……”


    “那他身旁的老人是誰……為何我看不透他身上修為……”


    外麵叨叨絮絮的話語,走去木樓的陳鳶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受段應龍相邀,在大廳左側落座。


    “真君,此處臨時搭建,有些簡陋,還望莫要介意。”


    “不會。”陳鳶笑了笑,隨後笑容漸漸收斂,“若非此事,天師道還是香火鼎盛之地,而非現在的一片廢墟,待此事了結,我願一手一石,將天師道道場重新複原,完整交換給諸位。”


    “真君誠意,天師道心領了。”


    段應龍歎了口氣,朝陳鳶拱了拱手:“道場事小,神仙下界,想要擾亂塵世才是事大,我天師道雖然隻是凡間小道,但也不會袖手旁觀,立教之初,便秉承天下百姓安寧為宗旨,隻是……”


    “隻是什麽?”陳鳶未說話,一旁的殷玄陵微微皺眉,他是果斷性子,最不喜對方猶猶豫豫的模樣,何況當年的天師府也是為這樣的宗旨而行走塵世,斬妖除魔,甚至對抗胡人南下,與神仙爭鬥都未曾猶豫過分毫,眼下到了天師道,卻成了這番情況,心裏要說沒有火氣那是假的。


    “這位老先生還請息怒。”


    段應龍感覺的到對方修為,根本深不見底,恐怕比自己那位師叔祖還要高了不知多少,而且對方剛才一開口,自己竟然生出想要下跪叩拜的衝動。


    】


    “老先生聽在下說完。”


    第二次開口,他自稱都變了,接著說道:“天師道雖是北方魁首,又有許多同道中人過來助陣,恐怕還是不夠的,晚輩已向長安那邊的天師道發出了教令,這個時候應該快來,就是不知我那位師叔祖願不願意一起出力。”


    “隻要他來,老夫自有辦法讓他出力。”老人撫須闔目,對於在座的,除了自己徒弟,他是一個都看不上眼,包括青虛、飛鶴,後者兩人也知道老人的態度,以及那層身份,麵對這樣的神態,兩人也隻是露出苦笑,可不敢說什麽。


    畢竟那可是他們六代祖師,高了不知多少輩。


    “但願吧。”


    段應龍瞧出老人倨傲的神色,也不知該如何將話接下去,還是陳鳶笑著打斷了凝固的氣氛,拉著青虛飛鶴一起寒暄起來,又說了這段時日的事。


    待聽到陳鳶去了泰山,拜訪了泰山府君,這讓段應龍坐不住了,小聲問道:“真君,你真見到泰山府君了?”


    “見了。”在這樣的節骨眼上,陳鳶沒什麽好隱瞞的,將去陰司的事坦蕩的跟諸人一一說了,“陰天子那邊,可以得到幫助,畢竟凡間動蕩,對陰司而言也非好事,該是會出手相助,再加上我們布下法陣,還有哪吒、二郎真君從旁幫襯,應該能阻止這場浩劫。”


    “哪……吒?三壇海會大神?”


    段應龍瞪大眼眶,從椅上起來,聲音都有些顫抖:“那二郎真君……可是灌江口的那位?”


    見到陳鳶點頭,這位掌教唿吸都有些不暢了,要知曉這世間修道已經有些不易了,很難再有修士修成像師叔祖那樣的修為道行。


    他心裏還是有些不信的,看去右側席位的青虛和飛鶴,見到兩人也都點頭,段應龍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下來的。


    ‘真不知道青虛飛鶴兩位道長是怎麽結識到這麽一位!’


    這麽一位,自然指的是陳鳶,能跟陰司、神仙扯上關係不說,還跟他們相交很熟一般,這恐怕世間少有了。


    “真君……那……個,不如你來主持這次法陣……在下從旁聽調。”


    段應龍再看去陳鳶時,他態度變得更加恭謹,連忙從椅上起來,過去陳鳶時,忽然一道蒼老的女聲從外麵傳來。


    “堂堂天師道掌教,居然卑躬屈膝,成何體統!”


    聲音被法力攜裹,震的整棟木樓都在微微抖動,吱嘎吱嘎的粉塵墜下,落在陳鳶一行人身上時,被胖道人一袖給揮偏開去。


    “哪個老妖婆在外麵胡嚷嚷!”孫正德聽得正爽的時候,被人打斷,也想在那段應龍麵前賣弄下,顯示自己也不是什麽跟班。


    他一卷寬袖,大搖大擺走去大廳門口,那段應龍臉色都變了,連忙道:“師叔祖?!”


    腳下速度比胖道人還快,先一步到了門口,下一刻,一道瘦瘦小小的身影拄著拐杖,帶著幾個坤道走過外麵轉了進來。


    ‘完了完了……聽師叔祖的語氣,怕是覺得我丟了天師道的顏麵,要跟真君鬥起來!’


    段應龍又不是傻子,一向喜靜的師叔祖忽然發這麽大的脾氣,定然是見不慣自己剛才的模樣。


    此時身著灰褐道袍的老嫗已經走了進來,原本慈祥的臉看去段應龍是蘊著怒意的,拐杖在地上頓了一聲,這位掌教心髒都跟著抖動一下。


    他連忙跟在旁邊隨著老嫗一起走進大廳,邊走邊道:“師叔祖不是你想的那般,此事上還有其他外因,也跟裏麵的先生沒有關係,可莫要發了火氣……”


    段應龍確實是怕的緊,萬一師叔祖的脾氣上來,真跟那位真君鬥出火氣來,別說之後要做的大事,恐怕眼下就要大亂一場。


    “師叔祖……”


    就在他剛剛喚了一聲,走在一側的老婦人忽然停下腳步,原本古井無波的雙目,竟露出了驚愕的情緒來。


    身後緊隨的幾個坤道也麵麵相覷,她們從未見過師叔祖這副模樣。


    “師叔祖?”段應龍順著老婦人的目光看去陳鳶那邊,又偏頭看迴來,就在這時,在場的所有天師道弟子,聽到那方安坐的教書先生站起身,朝師叔祖竟喚了聲。


    “巧兒。”


    “大……哥哥……”


    如同怒火噴發的老婦人也在此時擠出一聲令眾人不可置信的稱唿,一旁的段應龍聽到這聲,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他看到剛才還威嚴的師叔祖,眼花般露出一絲扭捏的神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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