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了。”


    鶴見葵換好鞋,略顯拘謹地走入神穀家中。


    正在接待她的小鹿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麽,忽然湊近到她的身邊。


    “咻咻,咻咻。”


    鹿野屋小巧的鼻翼微微抽動,像一隻家養的寵物犬一般嗅聞著鶴見葵身上的氣味。


    因為距離貼地太近,讓不太擅長與人交際的鶴見下意識後退一步,背上的劍袋撞上玄關牆壁。


    “小葵。”鹿野屋眨了眨眼睛,“你身上的氣味……好特殊。”


    “我的氣味,特殊?”


    鶴見一開始並不知道自己的師姐所說的氣味到底指什麽。


    因為是第一次拜訪神穀老師家裏,她出門前還衝了一遍澡,而且也沒有噴香水。


    她覺得自己身上不應該會有什麽氣味才對。


    但隨即她又意識到了,鹿野屋師姐指的該不會是那個吧?


    大黑天大人的賜福?


    這個是能夠聞出來的嗎?


    這樣想著她看向鹿野屋的眼神發生了一絲變化。


    雖說這位活潑又自來熟的師姐,表麵上看起來就是一個嬌憨的小女孩。


    但鶴見已經從父親那裏聽說過了,師姐的實力不容小覷,她甚至可以獨立退治c級的強大怪談。


    隻能說不愧是鬼神弟子的大弟子。


    這位師姐絕對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麽人畜無害。


    作為神穀老師的入室弟子,她的自顯流劍道沒準已經修習到難以想象的地步了。


    “鶴見,你來了……呃,小鹿,你在幹嘛?”


    這時候,神穀的聲音從走廊處傳來。


    他在二樓就感受到了鶴見葵的氣息出現在家附近,於是便下樓查看。


    一下來就看見——


    鶴見正局促不安地依靠在牆邊。


    而小鹿則是單手扶著牆壁,她比鶴見葵要矮一些,臉湊在對方的脖頸處。


    神穀川:?


    我兩個徒弟這是在幹嘛?


    不對,這小鹿崽子到底在做什麽?


    “哦!師父!”鹿野屋小跑到神穀的身邊,小聲報告自己的發現,“師父,小葵她的身上……”


    “我知道的。”


    也對誒。


    鹿野屋心想,連自己都能發覺師妹的身上氣息特殊,以師父的實力肯定早就注意到了才對。


    “神穀老師。”


    鶴見葵有點應付不來自己活潑的師姐,鹿野屋從她身邊離開讓她如蒙大赦。這個有些陰鬱的女孩身體放鬆下來的同時,也沒忘了朝神穀川恭敬問好。


    “嗯。”神穀朝小徒弟點點頭,又瞥了眼走廊牆上的掛鍾,“話說,小鹿你怎麽還在家裏?”


    “我迴來看看師妹嘛,馬上就走了!”鹿野屋這樣說著,又跑著到玄關處抓起自己的提包,一陣風似的出了門,“師父我出門啦!小葵,再見!”


    今晚小鹿自己也有修行課程的安排。


    她得去雲居老師那邊修習香道法術。


    估計就是湊空迴來想看看自己的師妹到底長什麽樣。


    “這家夥……”


    神穀無奈看著鹿野屋離去,又看了看一臉嚴肅,站在走廊處等待自己開口給與指示的鶴見葵。


    心說自己的兩個徒弟,性格差異未免也太大了一點。


    一個沒頭腦,一個不高興。


    “鶴見,隨我過來。”


    神穀朝著鶴見葵招了招手,轉身朝著家裏的地下室走去。


    ……


    神穀家的地下室很寬敞。


    而且很早就經過了重新裝修,鋪上了木質的地板,裝了明亮的頂燈,還開了透氣透光的天窗,再加上勤勞的鼠鼠總是會把這裏打掃的一塵不染。


    所以待在地下室裏並不會覺得壓抑。


    這裏活動空間大,一般神穀本人在現世的劍術練習,還有小鹿練習大草流鎖鐮術都會在這裏進行。家裏怪談們食用安魂蠟燭,進行實力晉升儀式也會在這裏舉行。


    現在教授指點鶴見葵劍道的場地,當然也是這裏。


    神穀的家裏很暖和,鶴見將自己的大衣掛在了一樓的衣帽架上,提著劍袋跟隨老師來到地下室裏。


    小徒弟還怪有意思的。


    練習劍道的時候還會自備竹劍。


    或許是喜歡用趁手且熟悉的武器。


    神穀手上還有一把已經退役了的南泉一文字,本來就是從赤鬼老師那裏所得,不出意外的話,以後會找個機會將它轉贈給鶴見葵。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畢竟現在還不夠了解小徒弟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鶴見,你的自顯流修習的怎麽樣?”


    下到練習場所,神穀便拿出了老師應有的態度來,比起平時那種凡事都風輕雲淡的狀態多了一絲嚴厲。


    他到底是有當師父的經驗的。


    雖說平時教導小鹿的課程裏並不包含自顯流劍道,但這也算因材施教嘛。


    “我可以使用三尺打,但還觸及不到蠶絲打境界的門檻。”鶴見葵如實講道。


    和神穀川的判斷差不多。


    “嗯。”神穀走到地下室的角落,從角落的武器架上取下一把竹劍,“話說,我突然要求要指導你劍道,你有沒有懷疑過?”


    “懷疑……什麽?”


    “就是我夠不夠格當你的師父,有沒有資格教導你。”


    “當然不會!您是鬼神弟子,所有的除靈師都對您稱讚有加。”女孩連忙低下頭,腦後的馬尾不安搖晃。


    “可對你來說也隻是聽說而已吧。不用這麽緊張的,作為你的師父,我有必要讓你直觀知曉我的劍道水平到底如何。抬頭——”


    隨著神穀川的話音落下,他的身形一動。


    手裏的竹劍破空揮出。


    竹劍劃出一道華麗的圓弧,在它行動軌跡周圍,仿佛連時間和空間都停滯下來,空氣被瞬間抽離,一切都陷入沉寂。


    地下室裏原本生動鮮活的場景,變得如同黑白默片。


    刀氣所向的位置,仿佛能揮斬開日月星辰。


    竹劍周圍的氣場急劇變化,形成了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吸力。所有的生命在這股力量麵前都顯得如此微不足道,隻有無想一刀的威嚴和霸氣在空氣中彌漫。


    這一刀的威力已經超出人類理解的範疇,那是一種絕對的破壞和毀滅。無論是物質還是能量,都無法抵擋它的鋒芒,在它的麵前,所有的抵抗都是蒼白無力的。


    嘩!


    地下室裏疾風卷動,鶴見葵的發梢被風壓高高揚起。


    神穀川明明是看似隨意揮出的一擊,威力卻大到讓她心生恐懼,又無比的震撼和敬畏。


    這就是鬼神弟子的實力嗎?


    隨著神穀的一刀落下,他的身影已經從地下室的一角躍向了對角處。


    而他手裏的竹劍,則是抵禦不住自身散發的威能,隨著刀勢收攏,瞬間化作齏粉,散在地板上。


    這一擊可是用“雲耀”的技藝揮出來的。


    一把練習用的普通竹劍,當然抵禦不住這樣強大的能量。


    不過,神穀川也不可能會拿童子切或者一文字來做示範就是了,用除靈的刀具這樣揮一下,那結果就不是鼠鼠要辛苦打掃,而是家裏的地下室直接得安排全新的裝修計劃。


    鶴見葵半天沒有說出話來,等重新反應過來的時候,原本陰鬱的眉眼光彩閃爍:“神穀老師,請教導我,我現在就可以練習!”


    “不急,你的劍道基礎打的還不錯。今天的課程不是練刀,而是學習唿吸法。”


    “唿吸法?”


    “嗯,阿吽之息。”


    神穀川掌握著一套極為好用的唿吸法。


    是以前開寶船寶箱的時候開出來的。


    阿吽之息可以通過唿吸的律動進一步調動渾身的肌肉控製,對於體術修習大有裨益。


    這套唿吸法神穀也有傳授給大弟子鹿野屋。


    小鹿在使用禦香爐戰鬥的時候,也是用得上的。


    “好的,老師。”


    鶴見葵對於神穀川的教學安排完全沒有異議。


    ……


    三個小時的授課時間很快過去。


    神穀川用一半的時間教導鶴見如何控製阿吽之息,又用一半的時間讓她進行配合唿吸法的揮劍練習。


    神穀能看出來,小徒弟身上靈能微弱,相比天生靈胎的鹿野屋而言,似乎根本就不適合修習法術。


    但好在,她在體術上的天賦很不錯。


    從小就練習劍道,讓她的基礎也打得很紮實。到底完全是憑借自身努力,還未成年就掌握了三尺打的劍士。


    自顯流在修煉的過程之中,也是要配合自身唿吸節奏的。


    不過單純的唿吸控製,和超凡的“阿吽之息”完全不同,鶴見葵要想入門掌握好今天的課程,還得經過較長時間的好好練習。


    在離開地下室之前,神穀又給了小徒弟一份資料。


    上麵詳細記載了阿吽之息的運用要領。


    是之前教導鹿野屋的時候,神穀抽空總結出來的,現在剛好拿給鶴見用。


    “迴去以後,好好練習我今天教你的技藝。下星期課程開始的時間,等我的通知。”神穀川這樣交代小徒弟。


    “好的,老師。”


    鶴見葵畢恭畢敬地將資料收起。


    課程結束,她也準備迴千代田去了。


    不過,上到一樓以後又被神穀叫住:“鶴見,在這裏休息一會再迴去,我會讓大石送你的。還有,你有帶換洗的衣物嗎?去一樓的浴室衝個澡吧,不然容易感冒的。別擔心,那裏一直是小鹿在用。”


    “我……”


    女孩又有點局促起來,不像剛才練習過程之中那麽一絲不苟。


    剛才練習的過程之中,她隻穿了一件較為單薄的衛衣,但身上還是透了不少的汗。


    鶴見葵似乎本來就是容易出汗的體質。


    而且,她也確實沒帶換洗的衣物過來。


    誰能想到,神穀老師這邊還管沐浴的呢?


    “文車那裏應該有幾件新的衣服——般若。”神穀這樣說道。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道紫白襦袢,端正秀麗的身影從他的背後勾勒而出,飄飄蕩蕩去了二樓。


    “去吧。”神穀指了指浴室,“然後,一會來起居室,我還有話要問你。”


    “……好。”


    鶴見葵出神地看著那道紫白的襦袢飄蕩上二樓,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那個……是怪談吧?


    女孩沒有辦法拒絕老師的提議,於原地又糾結了一小會,最後隻能聽話地轉身去了浴室。


    ……


    大概二十分鍾過去,鶴見葵從浴室裏神清氣爽地出來。


    她換上了文車妖妃的一件白色襯衫。


    理了理鬢發,又拉了拉衣擺,鶴見葵朝著房門大開的起居室走去。


    燈光明亮的房間裏,神穀正坐在茶幾邊上翻閱文車妖妃整理的gene工作室運轉報告。


    般若端莊地跪坐在他的邊上,無聲陪伴,安靜喝著清茶。


    見小徒弟有些局促地走到門邊,神穀開口:“進來坐吧,鶴見。”


    “好的,老師。”


    “要喝茶嗎?”


    “謝,謝謝。”


    鶴見葵偷偷看了眼為她沏茶的那位襦袢少女,對方素雅又溫婉,容貌出眾且舉止優雅。


    從剛才襦袢少女腳不沾地上樓的行為來看,這就是一個怪談沒錯。


    可是,明明距離自己這麽近,大黑天的賜福力量卻並沒有被激發出來。


    這種情況鶴見葵還是第一次遇到。


    而且,她也拿不準這位舉手投足都像家中主婦的怪談少女,和神穀老師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還有就是,鶴見葵現在終於想通剛才看見般若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了。


    夢裏。


    她在夢裏見過這襲身姿倩麗的紫白襦袢!


    所以八分詛咒解除的那天晚上,自己在夢中所見的,果然就是神穀老師吧?


    神穀將手裏的報告放下,凝著眼眸打量著自己的小徒弟。


    “那股類似於遭遇怪談就會自我防禦的奇特力量,並沒有動蕩出來。是因為般若是荒神的緣故,所以被壓抑住了嗎?”他這樣想著。


    “鶴見。”


    “在!”


    剛剛才捧起茶杯的女孩匆忙將杯子放迴到桌麵,並且努力挺直腰杆。


    “別緊張,我其實就是想問你,你知道你自己身上有股奇特的庇護力量嗎?”


    “唔唔。”女孩支吾了一會,果然神穀老師是能看出來的,既然如此她也沒有隱瞞的心思,“我身上有大黑天大人的賜福。”


    “哦?”


    神穀川顯出饒有興致的模樣來。


    還真的和大黑天有關啊。


    七福神也算他的老朋友了,畢竟之前寶船上的寶箱,就是福神們的化身給的。


    “能詳細說說嗎?”


    “當、當然。”


    鶴見詳細將家族的賜福傳承道明,又更多說明了自身接受賜福後的情況。


    順便還把大概半個月之前,自己經曆八分詛咒的遭遇也講了……


    “神穀老師,我覺得……我夢見過您。”


    末了,鶴見葵這樣說道。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還未見過神穀之前就夢到對方,現在師徒之間打開話匣子,大概是把這個疑惑搞清楚的機會。


    邊上的般若,原本正在一邊飲茶一邊認真聽鶴見聊她自己身上的事情,這會剛剛把茶壺拿起來往自己的茶杯裏倒水。


    隨著鶴見的話音落下。


    茶水在茶杯裏涓涓碰撞的聲響緩緩靜止下來。


    “哈?”


    神穀川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搞懵了,他茫然抬頭,正對上邊上般若投來的溫柔目光。


    旁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和般若心有靈犀的神穀可清楚的很——


    這看似柔情似水的注視裏麵,包含的卻是鋒利又鄙夷地詢問:


    你又背著我做了什麽?


    嗯?(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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