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平決戰之後。源義經押解著平氏殘存的族人返迴鐮倉,準備會見源賴朝,但在抵達鐮倉城外的腰越時,源賴朝遣使命令源義經不得進城,隻要交出人犯即可。


    源義經並沒有等到和兄長的徹夜暢談。他最敬愛的三哥,已經不是當初帶著他逃亡時候的那個兄長了。


    安德天皇已死,源賴朝開始著手組建鐮倉幕府,成為日本的第一任幕府將軍,雖改朝但不換代。


    傀儡皇室,坐擁天下。他沒有再會見過功高蓋主的弟弟義經。受到兄長猜忌的源義經心灰意冷,抑鬱成疾。


    轉身又迴奧州,迴到藤原家。文治四年,身為幕府將軍的源賴朝下令討伐源義經。


    次年,源義經於高館自戕,他的首級和那枚紫銅令牌,被一同送去了鐮倉兄長處。


    ……絢爛的彼岸花海之中,光影搖曳。一切景象定格在了那塊小小的紫銅令牌之上,而後所有的迷離剪影全都暗澹下來。


    隻剩淒涼、憤怒、無奈和絕望等等千絲萬縷情緒,在遍地的彼岸花上交融。


    神穀川按著一文字,像是觀影一般看了源氏兄弟的生平。正當他有些不明所以的時候,遠處的花海之中,片片彼岸花瓣升騰飛舞,一道身穿赤紅威大凱的人影,從那舞動的花瓣中緩緩站立起來。


    “吾乃判官九郎義經!”神穀川聽見那人這樣高喊。張揚肆意,一如在壇之浦上飛身連越八艘艦船時的肆意張揚。


    血腥的殺意在彼岸花海中震蕩開,攪動成片的血色球花亂擺。


    “源義經的亡魂?”神穀將眼眸微微凝起來,看向那道人影。他明白過來是怎麽迴事了。


    冥河彼岸,是亡靈沉眠之地。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黃泉根之國同佛教三途川在某個階段又搶奪過死亡方麵的權能,冥河這一片現在已經看不見新的亡靈了。


    但古代死去的那些亡者,依舊沉睡在彼岸這邊。


    “我持有的那塊紫銅令牌,就像是信物,把這裏與之相關的亡魂給喚醒了?”才剛迴過味來,那源義經的亡靈已經持刀朝他衝了過來。


    踐踏一地的彼岸花,身上的赤紅威大凱哐哐抖動,血腥味彌漫。很明確的戰意。


    “怎麽衝我來了?我不過就是站在這裏看電影似的看了看他們兄弟之間的愛恨情仇,也沒招惹過他啊!因為是亡魂,所以沒有什麽神智?”雖說莫名其妙,但豐富的戰鬥經驗還是讓神穀川快速有了戰鬥反應。


    完全是憑借肌肉記憶,一文字


    “鏘”的一聲出鞘,正麵迎上了源義經。哐!兵刃交鋒,磕得金鳴不止。


    沒有喚出鬼手當籠手,這一刀接下來神穀隻感覺手臂陣痛不已。


    “好霸道的力氣……”他同那無法講理的源義經拉開距離。敵人是正兒八經的鬼神弟子,師承平安時期的大妖鞍山天狗,縱使成為亡魂實力也不容小覷。


    剛才紫銅令牌消散時候帶起的花海影像裏麵,神穀也已經見識到傳說中的牛若丸到底是多勇猛了。


    這對手也是能斬鬼的存在,不是普通人。真打起來,神穀是不敢托大的。


    “瑪麗!”


    “般若!”紅黑洋裙同紫白襦袢同時降臨到神穀的身側。瑪麗拖刀劃過血紅色的地麵土壤。


    般若則是快速化作麵具,覆蓋到了神穀的臉上。


    “同我一騎打!”源義經的星兜下麵,一對森冷的眼眸像是鬼火一般幽幽泛光。


    他把手裏的金刀一甩,似乎對神穀川搖人的行為感到了不滿。


    “誰會和你單挑啊。要麽別打,要麽打我一群,我建議你選前者。”神穀搖搖頭,甚至還變本加厲,將犬神和小貘一並喚了出來。


    四尊荒神加上他自己,別說是源義經,就算是他師父鞍山天狗,神穀川都敢碰一碰。


    大不了再把八尺女也叫出來就是了。團隊作戰,以多打少一直是神穀一方的行事作風,良好戰鬥習慣是不可能摒棄的。


    而且,源義經開口以後,倒是讓神穀多了點想法。感覺這個傳奇悲劇英雄的亡魂,好像並不是完全沒有神智的樣子。


    這就更不能忍了。你要能講道理的話,更不該一上來就拔刀砍我這個路人了!


    “同我一騎打!”源義經再次重複,手裏的金刀猛地一抬。


    “都說了,要打就打我們一群!”神穀也不甘示弱。源義經平白無故的敵意本來就讓他有點惱火,他自然是不願意和對方單打的。


    而就在雙方要再次接刃的瞬間。神穀忽然感受到身邊一陣奇特的力量動蕩,將他包裹起來。


    下一秒,絢爛的花海之中,他和源義經的身形同時消失。隻餘下了瑪麗一眾留在了原地,甚至連附身神穀的般若都被逼退了出來。


    “噗唿?”小貘甩了甩鼻子,有點搞不清狀況。它剛準備給飛揚跋扈的敵人上個來著,結果那麽大的目標一下子就不見了。


    話說,飼主又哪裏去了噗唿?


    “嗷?”原本蓄勢待發打算撲向敵人的犬神困惑環顧四周,剛抬起的爪子懸在半空,遲疑了好一會才弱弱地放下。


    它抽動鼻翼。主人的氣味和敵人的氣味確實還在這裏,但又完全看不到他們的存在。


    “他……在哪?”


    “不知道。”瑪麗和般若對視了一眼,都有點茫然。她們也能感受到神穀就在身邊。


    陰陽師要是遠離了式神,式神沒了依憑,是會被逼迴式神像的。現在四個荒神都還能在花海裏保持形態,就說明神穀肯定還在。


    這時候——哐!一聲劇烈的金屬交接撞響聲響起,聲音似乎近在遲尺,又遠在天涯。


    那是劍刃削擊在一起的聲音,尖銳刺耳。先是一聲,而後接連不斷,像是一串串火花爆裂開來。


    伴隨著打鬥的聲音,四周的許多彼岸花球唰得碎開,像是被兩把無形之刃揮砍切割,花瓣隨著無法感受到的氣流上升。


    雖然還是不清楚現在具體發生了什麽。但現在的情況應該是——神穀川可能在瑪麗和般若感知不到的位置,同敵人交戰上了。


    情況有些詭異。瑪麗手裏的砍刀刀刃摩挲地麵,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顯現出了生動的情緒波動。


    而般若的話,稍稍比她冷靜一點。這裏是裏世界……是他的話,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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