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都,千代田區。


    日本武道館坐落於此處。


    八角形的武道館是日本為傳播傳統的武道而興建的設施,為柔道、劍道、空手、武道提供會場,現在也經常作為各種大大小小演唱會或live的場館使用。


    神穀川於早上八點左右來到了這裏,他穿得較正式,穿襯衫打領帶。


    武道館周邊有很多同齡人,有人單獨行動,也有人三三兩兩聚集,絕大部分人都比神穀穿得要嚴肅得多,基本都穿上了西裝外套。


    還有許多人在派發傳單,基本隔個幾步就會遇到一個,傳單內容是關於聘請學生家教,還有各種考資格的機構宣傳。


    今天一整個白天,東京大學會在武道館這裏舉行開學典禮。


    上午是學部,下午是大學院。


    所謂的學部即為大學學士,而大學院就是碩士研究生,日本這邊叫「修士」。


    神穀川隻要參加上午這場就可以了。


    神穀沒有徑直朝著武道館進去,而是先在外麵轉了幾分鍾,順利找到了今天一起來參加典禮的鬼塚切螢。


    「阿川,這邊!」


    小巫女朝著神穀揮手。


    她今天穿得倒是和其他人差不多,米白色襯衫配藍色的領結,收腰的西服,下身是百褶裙和小皮鞋。


    可是站在人群裏,又亭亭玉立得亮眼,吸引到了不少身邊經過的人有意無意的目光短暫停留,而且是男女通吃。


    「要是讓那些留意鬼塚的人知道,這個外表是百分百美少女的女孩子,一個可以打他們十幾個都不帶大喘氣的,也不知道他們會怎麽想。」


    神穀和鬼塚碰了頭,一起朝著武道館走去。


    鬼塚上了大學以後,生活狀態是會發生不少的改變的。這些事情,神穀之前就已經知道了,譬如——


    上大學後小巫女的活動範圍會從神奈川縣正式轉移到東京都這邊。


    作為對策室的正式成員,而且還是青年精英,小巫女之後估計會頻繁接到東京都內的除靈委托任務。


    但話說迴來,東京和神奈川兩邊其實也不算特別遠,小巫女估計還得時不時就迴趟巨瓊神社,不過以後的生活應該會稍稍自由一些。


    還有,日本的大學一般都不提供宿舍。


    尤其是坐落在東京都的這些大學,寸土寸金,要真建宿舍將所有學生都安排起來,那絕對是各種意義上的劃不來。


    像東大的話也隻有七棟學生寮,大部分都遠在校區之外,也就是較便宜的地段,譬如三鷹和目白台之類的。


    而且基本還都是給留學生準備的。


    所以日本的大學生,一般會選擇在校區周圍租房子或者寄宿。


    不過鬼塚作為除靈師,需要的私人空間比較大,加上可能偶爾會遇上什麽突***況,本來就是自己住最合適。


    她,嗯……


    據神穀所知,為了上學放學方便,鬼塚在千代田區的神田澹路町買了套高層公寓。


    兩室一廳,100平米左右的公寓,花將近4億円全款買下。


    雖然都位於東京都,但千代田區這邊的市中心高檔住宅,價格確實不是神穀住的偏僻荒川區那邊能比的。


    隻能說巨瓊神社的財力是真的很恐怖。


    神穀之前聽到鬼塚為了上大學方便在千代田這邊順便買了套公寓,一開始是覺得震驚且有點離譜。


    可後來又聽小巫女說,反正神田澹路町那邊的高檔公寓一直賣得挺緊俏。


    讀完大學,或者後續再讀完大學院用不上那套公寓了,還可以再賣掉,虧是虧不了太多的,甚至運氣好沒準還能賺點。


    就……


    很有道理,完全無法反駁。


    最後就是鬼塚的專業。


    她和神穀不一樣,不是隻能讀特定專業的「特招生」,畢竟是完完全全憑自己的學力考進來的。


    鬼塚讀的是政治學,這也算是東大的金牌專業之一。


    東京大學的政治學教育水平排名,在整個國際上都是有著一定地位的,能排到35名左右。


    不過按照小巫女自己的說法,隻要她有空的話,會盡可能到神穀這邊的妖怪學專業旁聽些課程。


    ……


    進入武道館後,神穀和鬼塚暫時分開。


    下午東大是放假的,他們兩個人的專業基本在一個同一個校區上課,之後可以一起去學校裏逛逛。


    典禮的儀式過程無非就是那樣,校長、學科長還有學生代表致辭,最後唱東大校歌。


    東大的開學典禮對學生的關懷還不錯,台上甚至還有手語翻譯,另外還有現場直播配了實時的字幕。


    神穀川坐在下麵稍微有些心不在焉,想些其他事情。


    關於鬼塚的。


    之前聽小巫師說完「神降」的事情,神穀曾誇下海口,說要幫她做出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找到一條超越「神降」的變強道路。


    現在這方麵可能真的有思路了。


    「接納神的骸骨,成為神明肯定比「神降」強。隻不過人類要肉靈骨的強化難度應該會很大吧?起碼得等我自己接納了神骸骨以後,才有條件考慮鬼塚。」


    困難歸困難,但好歹是有了一個可能的方向。


    而且,未來如果真有機會幫助鬼塚接納神骸骨,那她是不是就算我的一個手下了?


    應該是算完完全全納入了神穀勢力吧?


    那樣的話,她會接受瑪麗和般若的存在嗎?


    胡亂想了一陣子,神穀才終於聽了聽台上學科長的致辭內容結尾。


    「……我想,台下的很多人都是已經有了很明確的人生目標,所以才會坐在這裏。但是我最後的幾句話,其實是想給坐在台下,但是還比較迷茫的人。迷茫是人生的常態,大家無需太過擔心和糾結。如果覺得內心脆弱的時候,請大膽依賴自己的朋友,自己的親人,依賴學校的老師同學,並且相信學校可以成為大家的堅實後盾。」


    「最後,由衷祝願各位在今天開啟人生新階段後,都能學業有成,前程似錦!」


    總之,隨著開學儀式的落幕,神穀川的人生新階段就這樣開始了。


    ……


    武道館的門口。


    神穀川和鬼塚切螢重新碰麵。


    「阿川,一起吃午飯去嗎?我看中了一個餐廳哦,終於不用住在神社裏,我有很多想吃的東西的。」


    「好。話說,你在神社的時候飲食格外健康吧?從今天起想吃什麽就吃什麽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我可是每天都有在好好鍛煉的!」鬼塚這樣反駁道,隨後又湊近了神穀川一點,眼神略微變得狐疑起來,像一隻機警的雛狐,「話說,阿川,我怎麽感覺你今天見到我有點怪怪的?」


    「哪有。」


    「就是有點奇怪,和之前不太一樣。」


    神穀川:……


    硬要說的話,可能是有點心虛吧。


    不過,鬼塚也沒有揪著這種說不清的感覺不放,一邊同神穀並肩走著,一邊轉變了話題:


    「說起來,阿川,你最近是不是收了一個徒弟。聽說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咳!嗯……是有這麽迴事。」


    神穀和鹿野屋的師徒關係,並不是什


    麽秘密。


    小鹿被安排在本願寺那邊放置修行,而且神穀最近還聯係認識的除靈師嚐試給徒弟物色第二位能教香道的老師。


    不少官方除靈師都知道這個,並且大家對小鹿這位「鬼神弟子的弟子」還挺好奇的。


    所以事情會傳到鬼塚耳朵裏,一點都不令人意外。


    「阿川都開始教徒弟了,很,厲,害,嘛。」小巫女笑起來,「我還聽說,她是你的入室弟子哦?」


    隻不過,她那人畜無害的笑容,在神穀看來有點像是質問——


    哈,哈,哈。用我出資一半的房子養其他女孩子,可真有你的啊!


    神穀川:……


    要了命了。


    讓小鹿住到家裏來,最怕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


    「那個,那孩子隻是把我當成爸爸而已。」神穀嚐試解釋。


    聽了他的話,鬼塚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看神穀的表情也變得古怪,好一會才重新無力開口:


    「當成爸爸就更奇怪了吧……你才18歲而已啊?」


    「但確實是這樣的。而且,別擔心,她有家長一起住在我家的。」


    神穀所說的家長,當然是指八尺樣。


    「我可沒有擔心的身份……」


    鬼塚自顧自走到了神穀前麵去,同時用難以聽聞的聲音這樣喃喃。


    在聽說小徒弟鹿野屋雪乃其實是和「家長」一起住到神穀家裏,小巫女的語氣確實放鬆了不少。


    你要說血氣方剛的神穀川和青春期的鹿野屋,孤男寡女同居在一個屋簷下,這種事情肯定讓人無法接受。


    但要是說鹿野屋那邊,還有一個成熟可靠的怪談家長陪同,事情又稍稍變得合理了一點。


    八尺樣的話,如果她不是想著把神穀吃幹抹淨的話,確實配得上「成熟可靠」這個形容詞。


    要是讓鬼塚了解到,相比那個執著於「入室弟子就是要像對待爸爸一樣對待師父」的小徒弟而言,那位所謂「家長」其實問題更大……


    不知道小巫女會做何感想。


    「而且,鹿野屋她的情況特殊……」


    在吃午飯的過程中,神穀將鹿野屋的情況都大致講了。


    關於靈胎,關於他本人和八尺女之間的利益同盟。


    鬼塚:「天生的靈胎,不修習術法就會很早過世……這個我倒是沒有聽說過。這樣子說,你的徒弟好像有些可憐。」


    神穀:「嗯,但她其實挺堅強的……而且,最近的怪談活動不是很劇烈嗎?我查過對策室的資料,靈胎吸引怪談的可能性比普通人要大,鹿野屋一個人從青森過來,要是出了問題,我很難向她爸爸,還有她的那位怪談家長交代。」


    「你還真是有點保護欲過頭,這一點意外的像一個操勞的老父親。」小巫女略顯無奈。


    可能家裏養的怪談小朋友太多了,神穀有時候確實會表現出和外表年紀不相符的「老父親」既視感。


    小鹿執著於把他當成爸爸,或許是有一定道理的。


    「就算是這樣吧。」鬼塚歎口氣,隨後又用很難說清是認真,還是玩笑的語氣道:


    「可要是讓我知道,你借著師父的名義對自己未成年的徒弟動手動腳的話,我是真的會報警的哦?」


    「……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神穀嘴上這樣說著。


    但心裏還不忘吐槽——


    其實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兩個自己就是警察吧?


    「有機會的話,我可以見見你的徒弟嗎?不是要幹擾你收徒弟啦,就是……嗯,預防你墮入犯罪的深淵,我可不想以後去牢裏給你


    送飯。」


    「……你會有機會見她的。」


    小鹿和鬼塚,一個是自己的徒弟,另一個是自己的……嗯……


    反正她們遲早是會見麵的。


    而且讓小鹿和小巫女見麵問題似乎真不大,最起碼自己和小徒弟之間清清白白。


    「總感覺我在玩火……」


    神穀在心裏感歎。


    而鬼塚那邊,則是終於放棄再盤問鹿野屋的事情。


    確實,小鹿的存在讓她很介意。


    可是鬼塚除了介意以外,也沒辦法向神穀表示其他不滿了。


    畢竟他們兩個人之間現在的關係曖昧不清,肯定遠高於朋友,但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情侶。


    「阿川他肯定也會介意那個吧,神降的事情……」


    鬼塚不再講話,一邊用吸管吮吸冰檸水,一邊微微鼓著臉,將視線注視到餐廳窗外的街道上去。


    因為自身是「神降」候選人的緣故,她在麵對和神穀感情的事情,難免會陷入被動。


    「如果我們真的成為戀人,就會很對不起他。他無法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


    難免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也是她會對神穀入室弟子的事情妥協的原因之一。


    醋意是有的,但又有什麽辦法呢?


    「我又不是他的女朋友。」


    鬼塚下意識咬了咬嘴裏的吸管。


    小巫女其實知道,知道自己的愛意沒有未來,終究有一天,她會成為神降,會成為巨瓊神社的繼承人,然後拋開世俗的愛情。


    換位思考一下,沒人會接受這樣糟糕的愛人的吧?


    除非……


    神穀真能找到,比成為神降更強的途徑。


    可是那隻是這家夥那時候昏了頭隨便說說而已的吧?


    鬼神弟子……


    真的會有辦法嗎?


    「就算會有,比神降還厲害的手段途徑,又何必給我。怎麽想都不值得……以身相許什麽的,完全彌補不上他的吧?」


    「用補全我的愛意作為獎勵,驅使阿川為我完成比登天還難的任務……那我不就成了徹頭徹尾的壞女人了嗎?」


    冰檸水喝到見底,鬼塚的視線從街道上收迴,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神穀川。


    「要是我不是巨瓊神社的神子,不是未來的神降就好了。」


    在某一個瞬間,她的心裏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不過也僅僅隻是一閃而過。


    在成為巨瓊神社的神子那一天開始,名為鬼塚切螢的少女就注定要背負上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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